温熙云挨了一通毒打,方静之却早已经喝的烂醉如泥。
这倒不是他没有自控力,而是开头稀里糊涂举着酒坛子一通灌,外加疾步而来寒风袭身,酒精和冷暖交替让他吃着吃着饭菜就醉倒过去,若不是钟行俨探了他的鼻息,证明他还活着的话,大家还以为他是猝死过去。
“唉!”杨志远一声长叹,尽管没有人问方静之心情不好的原因,大家也都能猜出来是方青垣亦或方夫人难为了他。
方静之不会说,因为他纵使再不喜自己的家、不喜自己的父母,在外人面前也从未表露。
他的骨子里还是个敬师重孝的孩子,这也是杨志远惋惜感叹的原因。
可惜了……
赵靖和林庆轩也是感慨无奈的摇头,方静之当初选择离京去边远地区赴任,他们就已经非常担心了,再看他如今瘫软如泥、醉生梦死的模样,就只剩下满心的担忧。
钟行俨面色暗沉,眉头微夔,召唤了护卫来,指着方静之道:“去方家把跟他离京的长随找到,然后拿了他的行李、书籍等物装车,估计明早他都很难醒过来了,你们直接护送他离京就是。”
“若是方家人阻挡,该如何处置?”护卫的提问很尖锐,一也是极有可能会发生的事。
不等钟行俨回答,杨志远先道:
“若是不同意就什么都不要了,我出银子为他置办物件,想要带什么书,我那里也都有,是书童长随丫鬟老妈子花银子再请,静之都要离京出去闯生死了,他们若还心中只记仇恨恩怨,也不配做这孩子的爹娘!”
杨志远冷哼一声别过头,倒是把护卫给看愣了。
钟行俨点了头让护卫就这么办,护卫们便抬着方静之离开邱月楼,赵靖和林庆轩等人也没急着走,而是等护卫的回报。
若真是方家还就此事不肯罢手,他们人多一也好出把力气,同窗多年也是知无不言的好兄弟,这份情谊他们还是记挂在心的。
梵音怕沈玉娘太劳累,张罗着送她先走,沈玉娘却不肯,“你父亲还在这里,我一个人回家去做什么?终归也不能总见你们这几个小丫头,我也乐意多热闹热闹。”
梵音也没有强求,林红钮很识眼色,开始请教沈玉娘大婚的筹备之事,梵音也抽出空与钟行俨私聊起来,“……用不用跟去看看,方家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向来是不把家事表露在外的,今儿的状态实在瞧着不对。”
“派了护卫首领带人去,有消息会及时回享,现在不能离开这里,你也不能离开。”钟行俨的话让梵音心底一紧,往沈玉娘那里看了一眼,忍不住问道:“不至于吧?”
“你想什么呢?”
钟行俨拍拍她,“我是说自个儿离不开媳妇儿,谁敢上这里来找麻烦?那不是活腻歪了么,再说方静之好歹也姓个方字,方青垣公母俩倒不至于对自己儿子下黑手。”
“讨厌,就会胡说八道的。”梵音轻捶了他一下,钟行俨便笑着把她给哄回了位子。
梵音知道他话中有话是敷衍,不过已经派了护卫首领去,应该比她们出现在方家周围更合适,毕竟与方家有着解不开的仇,反倒是给事情添乱。
梵音回了位子上继续与赵月娥和林红钮等人闲聊,沈玉娘坐累了,便去一旁的长椅上休歇着,三个姑娘围的边上叽叽喳喳的继续唠起来,没过多大一会儿就把方静之刚才的事给放了脑后。
张文擎一直都皱紧眉头,他刚刚想要跟着,钟行俨却不肯。
他知道钟行俨是怕自己冲动,可方静之跟他也是幼年的伙伴,他的心底实在焦急难耐,有些等不得了!
过了半晌,钟行俨派去的护卫匆匆赶来,在他耳边低声回享:“宇文侯府的人在方家门口闹事,首领让属下前来回报一声,是否要管?”
钟行俨的眉头燮紧,宇文侯府的人在方家闹事?这是在扯什么蛋?
“什么原因是否能打听到?”钟行俨问起,护卫也惜懂不知该怎么回答
“好似是说方公子与宇文侯府的二奶奶关系不正常。”
宇文侯府二奶奶?钟行俨半晌才想起那是温熙云。
他们不是表兄妹么?怎么会突然的闹出这样的事来?
钟行俨把赵靖拽至身旁,“让方静之在你家呆到天亮如何?他没法回方家了。”
赵靖惊愕的看着他,“方家人不肯收他?不至于这么绝吧?还要断绝父
子关系不成。”
“是宇文侯府的人在方家闹事,难道把他送回去挨揍?”
钟行俨没有详说原因,“杨家没办法收留他,现在也不早了,他也就是呆三个时辰左右,天亮就走,我会马上张罗人为他配好人马行装,不要再让他回方家了。”
赵靖低头细细的斟酌起来,若是宇文侯府在方家闹事,他收留方静之的话恐怕也容易惹麻烦。
“好,我这就带着他回家。”赵靖终究是不忍方静之无人管,钟行俨嘱咐道:“只有你一人知道即可,不要告诉赵大人和赵夫人,是角门院子还是柴房随便你选,这时候顾不上什么舒坦不舒坦,他现在这副模样,你纵使给他一刀,他恐怕都不会醒过来了。”
赵靖认真的点了头,他知道钟行俨这么嘱咐一也是为了他好,走到赵月娥的身边儿嘱咐了几句,赵靖笑着向沈玉娘拱手道:“今晚上要陪着方静之,明天一早将他送走,我就不回府了,劳烦杨伯母将我妹妹送回家,辛苦您了。”
“去吧,他这一走,你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多陪陪他。”沈玉娘笑着应承下来,赵靖也算放心,没有回去再与杨志远等人叙话,直接跟着护卫便出了门。
张文擎追上钟行俨,“到底怎么回事?用不用我帮忙?”
钟行俨沉了半天,终归还是告诉了他,“宇文侯府的人在方家闹事,我打算让方静之明日一早便离京出城。”
“你是不想让他沾惹上方家的麻烦?”张文擎的疑问,钟行俨没有隐瞒,“是,我不打算告诉他,除非方家的人都死绝了。”
“你这么做是不是太狠了?”张文擎倒吸一口凉气,“那好歹也是他的爹娘。”
“那你觉得他即便回去又能怎样?说不准他爹娘是没了麻烦,他倒是不用再离开京城去偏狭之地找死了,因为在这里就被宇文侯府的人打死了。”
钟行俨的话让张文擎不敢信,“宇文侯府怎么会找方家麻烦?方青垣不正是宇文侯府的狗吗?”
方青垣出卖了杨志远,张家里里外外对方青垣都没有了好说辞。
钟行俨想到这里却是笑了,“这话从我嘴里说,你定会觉得是我污蔑方静之,我还是不说了。”
“你说。”张文擎拽住他,“我信你。”
“护卫回禀,宇文侯府找上方家麻烦,是因为方静之和宇文侯府的二奶奶关系不正常。”钟行俨看着张文擎,“这回你明白了吧?”
“这怎么可能!”张文擎瞪着眼睛,“他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别胡说八道。”
钟行俨耸肩摊手,“就说你不会信的,要不然你自己去看看?”
张文擎半信半疑,终归是忍不住心头的疑问,径自的冲出了雅间,奔着方家而去。
梵音看了个稀里糊涂,想要去追着问几句,却又怕沈玉娘、林红钮几个跟着担心,林红任的脸上也有忧色,因为赵靖刚才走时,脸上可没什么好模样。
钟行俨与杨志远说了几句,杨志远便以累了为名,带着沈玉娘先回了杨家,沈玉娘没忘记把赵月娥也带着,刚才赵靖的嘱托她是不会忘的。
林庆轩与林红钮兄妹一也走了,待只剩下钟行俨和梵音时,梵音才把心头的疑问泄出来,“到底怎么回事?急的我一身汗,他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你还挺担心他的?”钟行俨的话里有几分醋味儿,梵音狠咬他嘴一口,“让你再胡说,下次还咬你!”
钟行俨抹抹嘴巴,“那我继续胡说,你接着咬。”
梵音翻了一个大白眼不再说话,钟行俨把她拽了怀里坐下,“等着吧,等张文擎和护卫回来,咱们也有忙的。”
“忙什么?”梵音拧了他一把,示意他不说明白誓不罢休。
钟行俨揉揉胳膊,回答着:“帮方静之找行囊、雇佣人,否则他就光棍儿一个人离京赴任?不等到了那鬼地方,人恐怕都已经死了。”
梵音还想再问,可见钟行俨没什么心思多说,她索性也闭了嘴。
把冯妈妈请过来,让她开始列单子准备为方静之带的物件,时辰一也已经不多了,能提前想好的总比到时候落下东西要强,何况等待就是熬人,索性给自己找点儿事情做,总比干坐着要好。
过了半晌,张文擎匆匆的冲了回来。
看着他一脸的忧色和汗,显然这一路是疾跑而来,坐在桌边灌了一壶水,他才喘着粗气,结巴着道:
“方家,方家被一把火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