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在田氏这里呆了一个多时辰才回去,道歉的话一也说了,无奈的态度也表明了,归根结底最重点的事还是要让田氏帮她压制着杨怀柳。
不过田氏这回长了一个心眼儿,并没有马上就顺着方氏的思路去骂杨怀柳,虽然她心底对杨怀柳仍旧不忿不服,但方氏即便道了歉,田氏也仍旧对上一次事耿耿于怀。
害的她挨打的现在伤疤都消不下去,她怎么可能因为两句道歉的话就算了?
田氏自认没有那么宽厚的心胸,何况,她也不认为那件事完全与方氏没有关系。
各个院子发生什么事她都有法子知道,更何况是姨娘的院子了,她怎么可能不派人看着?就算不是她的主意也是她默认的,终归田氏是没有迎合方氏的心,倒是让方氏实在没什么说的,只能离开。
“……三奶奶,还好您没马上就答应二奶奶,老奴担心死了。”孙妈妈送走方氏回来后便长舒了一口气,“不然啊,您又被二奶奶糊弄着跟四奶奶闹别扭,吃亏的还是您!”
“我就像你说的那么又笨又傻的?她在杨怀柳那里吃了憋,就想让我去跟杨怀柳针尖对麦芒的,这种事我才不会上当了,我讨厌杨怀柳是我自己的事,才用不着她在这里扇风点阴火的,也没揣着什么好心思!”
田氏虽这么说着,但仍有心虚,之前她不就常常受方氏的挑拨?没等杨怀柳进门,方氏就整日的与她说着杨家,还说着大姑奶奶偏心。
可如今呢?她是跟杨怀柳闹的水火不容,方氏却在那里清闲着,还把手边儿的姨娘给除了一个,好处都让她占了。
孙妈妈仍旧很无奈,三奶奶做事总是喜欢看眼前的,就是不能深远的想一想,这都是什么时候了?还不能把对四奶奶的成见消了去?
“三奶奶,不是老奴多嘴,您也不想想这些日子,三爷与谁走的最近?
孙妈妈提起话头,田氏怔愣的想想,可一想到钟行奇对她的冷漠,脸色也暗沉下去,“三爷都不来我的屋里,我哪知道他跟谁走的近?”
自从钟行奇上次来她这里说过一次话,就再一也没有出现过……
孙妈妈焦急的道:“是四爷,三爷近期走的最近的人是四爷!”
“老四?他不是最烦老四的?”
田氏用心一想,脑子转的倒是很快,“妈妈的意思是三爷和四爷最近走的近,不似之前那般不容,所以二爷和二奶奶担忧起来,怕他们二人联手,往后钟家没了二房的位子?所以二嫂才来找我腹诽杨怀柳,让我跟杨怀柳对着干,那样的话,四爷和三爷之间仍旧会有隔阂,是吗?”
“哎呦,您终于算想明白啦!”
孙妈妈“阿弥陀佛”的念叨了好半晌,“您终于是想明白了!”
“那个臭女人!”田氏咬牙切齿的狠狠摔着自己的靠枕,“我就在这里琢磨她到底安的什么心,就知道我不顾三爷的事,所以故意来挑拨我,太阴损了!”
“所以老奴说,您啊还是与四奶奶相处好,其实四奶奶虽然嘴上从不让着您,但一也没有过坏心,是不是?”孙妈妈苦口婆心的劝,田氏仍旧下不来这个台阶,思忖半晌仍旧道:
“我还是讨厌她,一个出身小户的死丫头,整日不够她显摆得瑟的,今儿不是还去了敬文公主府巴结?想必是想做素斋楼怕我再去要银子,所以找些气势硬的来压我,她做梦!”
孙妈妈无奈的摊了手,一句话都不再说,转身出门去为田氏倒水,田氏独自一个人在低声念叨着:“杨怀柳杨怀柳,死丫头,你凭什么有这么好的命?”
梵音回到家立即褪了衣裳往榻上一趴,今儿这一天她实在是累死了,不仅是累身,最主要的是累心。
脑子里回想起今天遇上的人,她只感觉像是一团乱麻,让自己的脑袋都不转弯了。
“冯妈妈,让厨房的再做点儿吃的,这一天在公主府果真是吃的不够舒坦,翠巧和彩云恐怕连口汤都没进了嘴,一定饿坏了!”
梵音的唉声叹气,让冯妈妈是满脸无奈,翠巧笑着道:“还是奴蟀去,您跟妈妈在屋里说话。”带着彩云,翠巧便出了门。
梵音这时才想起来还有水溪的事,“那个丫头送走了?”
“亏您还急着,旁的夫人对院子里勾搭过爷们的丫臀都看得紧着呢,您这可好,倒是给忘了。”冯妈妈挤兑一句,便把今儿送水溪走的事说了,“去了她的家,老奴一进去就差点儿被酒气给熏出来,她爹是个酗酒的,听了老奴说完水溪的事,倒是直接就问给多少银子,唉……”
“她说起来一也是个命苦的,只是自己不知道把持住。”梵音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冯妈妈硬气道:
“命苦什么?在您这里一天也不用干多少活计就每个月拿二两银子,吃穿都由您供着,更是从来不打不骂的,一门心思去勾引爷们儿只想草鸡飞高枝,那都是她自找的!” 冯妈妈没好气的继续骂着:“何况她受伤也不是您罚的您打的,是四爷自己踹的,压根儿就瞧不上她,她还有什么可怨的?终归是给了银子,把人送走了,老奴也吩咐院子里的人,往后谁都不许再提这个名字。”
梵音点了点头,“您经手的事我就不用操心了,有妈妈在身边就是好,我连睡觉都踏实!”
“老奴可是要累吐血了!”冯妈妈催促着道:“给翠巧寻的婆家可有眉目了?还是让她早日嫁了然后回来帮帮老奴也好,如今算计银子这些事,老奴的脑袋已经不够用了。”
“四爷回来我就问。”梵音对翠巧的事还是比较上心,终归是她答应的事就要做的妥妥当当,何况把翠巧亮亮堂堂的嫁出去,也是让其它的丫鬓心中有数。
在她的院子里只要好好做事,是绝对亏不着的……
钟行俨回来时已经很晚,梵音都已经睡了一觉,听到他回来的声音便坐起了身,揉揉眼睛看向他,原本眯成缝儿的眼睛豁然瞪的硕大,指着钟行俨哆哆嗦嗦的道:“你你你你这是怎么弄的?”
“没事,是跟着太子殿下和越王狩猎,其中和越王手底下的一个兵打了一架而已。”钟行俨笑嘻嘻的不当回事,可他额头上的青紫以及手臂上缠着的绷带还有一身脏兮兮的衣裳、光着的脚丫子实在让梵音嘴巴惊的合不上!
“谁这么厉害,还能把你给打伤了?”梵音是见识过钟行俨持刀冲阵的架势,当初背着他杀人的模样,她仍然能够记忆清晰。
钟行俨朝着门口吩咐着为他打好沐浴的水,转过头来与梵音道:“他死了。”
梵音直勾勾的看着钟行俨,脑子里空荡荡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不是我杀的,我还给留了一口气,是越王嫌丢人,一刀就给捅死了。”钟行俨指着自己的身上,“来帮帮我?伤口暂时不能沾水……”
梵音看着绷带中渗出的血迹,只觉得浑身发麻,“我哆嗦。”
“那我也不能让别的女人看光我的屁股啊!”钟行俨也不顾身上全是脏泥,抱起梵音就往净房而去,梵音的挣扎是没有分毫作用的,脸上身上被蹭成了泥猫,索性她也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心里仍旧被他短短的几句话震惊的缓不回神来。
人命,在皇室的眼中如同草芥,就那么的不值钱吗?
杀死一个人好似如同宰杀牛马猪羊,完全是随着心性,梵音震惊到了,一股危机感从她的脚底涌入心头,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钟行俨看出她的异样,倒是先把她放到浴桶之中。
暖水温袭着她的身子,却无法让她发冷的心感到半分温暖。
“你怎么了?”钟行俨看着她发呆发直的目光,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若是那个人不死,或许死的就是你了吧?”梵音突然问出这样一句
钟行俨与她对视半晌,点了头,“或许会是我。”
“那……那他死就死了吧。”
梵音将头抵在钟行俨的肩膀处,捶着他的胳膊道:“人命怎么变的这样贱?”
“哎哟!”
钟行俨叫了一声,梵音连忙看他,“怎么了?”
“你正捶在我伤口上。”
“我不是故意的。”
梵音立即从浴桶中蹦出来,让翠巧拿来伤药和绷带,连忙重新为钟行俨包扎,刚刚的那股子心气也被彻底的消散。
重新换了水,梵音为钟行俨清洗着身上,看他浑身的伤以及青紫淤血,梵音的心越发的沉了起来,都说家人不愿子辈从军习武,原本梵音并没有完全的理解,如今看到钟行俨满身的伤,她是发自内心的懂了。
因为看着亲人浑身伤痕的站在自己面前,她的心是那么的痛,那么的恨,什么道理大义、什么宽容度人,这些道理根本比不得亲人的命,比不得亲人的痛!
她为什么要感怀其他人的死活?这才是自己的男人,若是二选一的话,别人就爱死不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