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蓝旗营教师住宅小区。
接完女儿电话后的甘苏默默放下电话,脸上的神情颇为复杂。作为卫生厅的高层领导,她远比普通人了解什么是正常婚姻,什么是奉子成婚型的婚姻。
她在去年还亲自举办了一个“拒绝未婚先孕”的全国科普巡回演讲活动。从内心来说,她是极力反对未婚先孕的。
但是,说归说,事情落到她的头上,她也无力改变什么。唯一的选择是尽快完婚。决不要挺着大肚子出现在宾客面前,让宋甘两家成为京都的笑料。
甘苏在客厅和阳台上稍显急躁的来回走动,一向不怎么敏感的老宋亦放下书本,摘下眼镜问,“老甘,你今天这是……”
“都是你生的好女儿……哼!”甘苏冷笑着看着他,脸色不悦。
宋得彰有些莫名其妙,“子怡不是你女儿吗?”
甘苏烦躁不堪的说,“都是你惯的,一女孩子,从小扔部队大院,养成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爷们性格……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宋得彰笑了笑,“子怡又做了什么惊天大事?”上次甘子怡“失踪”,便把甘家闹了个鸡飞狗跳。
“恭喜你,你要当外公了。”甘苏略带自嘲说。
“呵呵……什么……”宋得彰呆愣半晌,忽然笑着拍巴掌,连声说:“好!好!好啊……我做梦都想当外公……”
甘子怡没好气瞪了他一眼,愤然道:“好什么好,她在那边的妊娠反应很强烈,天天呕吐,偏远乡下,卫生和营养都难以保证,我让她回京都安胎,她说要坚持到学校放暑假……”
宋得彰正色道:“这事我来和她说,一定得回来。要做公益我们支持,但没有好的身体,怎么去帮助别人。”说着,他伸手去摸电话。
甘子怡喊了声,“等等。”
“怎么了?”
甘子怡敲了敲茶几,“现在最紧急的是婚姻日程,郭小洲看上去也不像什么也不懂的人,可是他家怎么就没动静呢?”
宋得彰不解,“什么动静?”
甘子怡气得脸色绯红,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抬头嫁姑娘,低头娶媳妇。他们家总得来人求亲吧。我就不信西海没有这个风俗。”
宋得彰恍然大悟,“这倒是个问题。要不,你这次去一趟西海,把咱闺女接回来,顺便去见见小郭的双亲,谈谈婚事……”
“宋得彰……你想气死我。”甘子怡气得一屁股跌坐沙发上,目光盯着宋得彰。
宋得彰早已习惯了她的强势,笑着说,“我是搞历史研究的,风俗这个东西是随时代发展而不断变迁的,我们不能生搬硬套,该保留的坚决保留,一些陋习俗归可以摒弃,女方家人去见男方家人,也不是什么丑事……”
“是的,不是丑事,反正更丑的事情她都做了……好,好,好,你去西海,今天就去。”甘苏咬牙切齿道。
“得令,我这就去收拾行李。”宋得彰屁颠屁颠走进卧室。他虽然不混体制,但从小生活在政治高端家族,耳渲目染,其手腕不是常人能比的。
特别是对甘苏,他最擅长装糊涂,习惯让甘苏出头。在外人面前,谁都认为甘苏是家庭主宰,大事小事都包圆,宋得彰就是个纸人。
实际不然,小事的确是甘苏做主,但大事却都是宋得彰拿主意的。比如,老大的工作安排和仕途走向,包括老大的婚姻,老二子丹投笔从戎,甚至郭小洲读省委党校的交易,也是他提醒甘苏去运作的。
他不争执,是因为了解甘苏骨子里装满了支配欲望。他放低姿态,装糊涂,是因为甘苏本身相当聪明,她最终知道如何选择。
果然,当他提着包走出卧室时,甘苏白了他一眼,起身道:“算了算了,你还是乖乖的在家研究你的历史,就别出去丢人现眼了。”
宋得彰眸子掠过一抹笑意,“夫人,你亲自去?”
甘苏一边走向卧室一边叹气道:“谁叫我生了这么个姑娘呢,哎……”
“你过去见小郭双亲,记得要放下架子,以后都是亲家了,别太居高临下,你摆足威风了,你闺女吃亏……”
“敢!谁敢欺负我闺女,我……”
“如果是郭小洲欺负呢。”宋得彰问。
“我……”甘苏哽住了。
宋得彰语重心长道:“所以,咱们要换位思考,善待他家亲人,他们家的人也会对子怡好。尊重是相互的。”
“别啰嗦,我换衣服,滚出去。”甘苏反身,“砰”地关上房门。
…………
…………
郭小洲的宿舍。
当他得知消息后欢喜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后,忽然拉着甘子怡的手出了房门。直奔校园外。
甘子怡也不问他去哪儿,就是笑着紧跟着他。
出来校门,郭小洲叫停了一辆计程车,附耳在司机耳边低语两句,司机好奇地看了甘子怡一眼,乐呵呵的说,“好嘞!不远。”
计程车在大街上飞快的行驶着,十几分钟后停在一家珠宝店门前。郭小洲扔下一百元,“不用找零。”便牵着甘子怡的手飞快冲进了珠宝店。
进门后,他直接对一名导购小姐说,“拿出你们店贰万至三万内所有种类的钻戒。”
甘子怡其实在看着珠宝店时,就明白郭小洲要干什么,她脸上露出欣然的喜悦之情,绽放的笑意之美令一群女服务员亦忍不住连连打量。
导购小姐笑吟吟的拿出宣传图片册,指着其中是三页介绍说,“先生您看,这里有六款您指定价位的钻戒,从两万零八到两万九千九百九……”
郭小洲毫不犹豫从钱包中掏出一张银行卡,又掏光身上所有的现金,数了数道:“我的卡上有二万五千元,身上有三千六百七十三元现金,加起来是两万八千六百七十三,我也不和你讨价还价,就选定这一款。”
他指着其中一款两万八千八百八的钻戒。
导购小姐心中暗喜,今天的大单提成提定了,喜道:“恭喜先生,您如果选购两万以上品种的钻戒,按规定,我们店可以给您八点八折,您的钱不仅足够,还有多余……”
郭小洲毫不犹豫打断她的话:“我不要你们多打折扣,卡上的钱和现金全给你们。”
导购小姐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客人,有折扣不要,但她知道有钱人多怪癖,也不继续劝说,当即开了发票,郭小洲拿着发票到收银台缴费。
几分钟的手续过后,郭小洲捧着钻戒缓缓走道甘子怡身前,蓦地单腿跪地,深情款款道:“子怡!嫁给我好吗!”
虽然已经有所预感,但在他跪地的刹那,甘子怡潸然泪下。
“子怡!我爱你!我爱你!这话虽然有些老套,但却包含我最真挚的爱意。我今天倾其所有,我这辈子也将倾其所有!”服务员们这才明白郭小洲今天为什么不要折扣的寓意。
甘子怡半捂着脸,哭和笑在脸上交织——这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神秘而美好地结合在了一起,在她美丽的脸上一起绽现。
时间静止,所有的店员和顾客都屏声静气。
她缓缓松开捂在脸上的手,伸手抚摩着他的头发,轻声道:“我愿意!”
说完,她把手徐徐放在郭小洲眼前。
郭小洲手持钻戒,慢慢帮她戴上。
现场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郭小洲笑着起身,轻柔地捧起了甘子怡的脸,温柔地亲吻着她脸蛋上的泪痕。
“老婆!”
“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