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陆良雪渡过了有生以来最惶恐不安的日子。她甚至觉得这半个多月比一辈子似乎还要漫长,所以在她接到叶晓玲电话的那一刻整个人瞬间轻松了。那感觉就像一个已病入膏肓的病人在拿到死亡通知那一刻除了绝望,其实还有一种坦然面对一切的释然。

那个电话是叶晓玲背着廖秋生打过来的,声音压得很低,陆良雪甚至可以想象的到叶晓玲躲在角落里瞻前顾后偷偷摸摸的那猥琐的模样,所以一开始叶晓玲说的那些话她并没放在心上,直到叶晓玲提到陆良呈,她才明白真正凶残的人不是把刀捅在你身上让你疼,他会通过凌迟你身边的人让你痛彻心扉生不如死,显然莫凉东就是这样凶残的人。

叶晓玲偷听到廖秋生和陈亮的谈话,他们正商量着怎么继续打压陆良呈呢,思来想去她就赶紧背着这两个人悄悄地给陆良雪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提醒陆良呈小心点。

莫凉东的手段陆良雪虽然没有真正的领教过,但从上次在“皇冠”会馆设计陆良呈那件事来看就知道莫凉东绝对不是一个善茬。况且关于莫凉东的家庭背景她从叶晓玲那里也略有所闻,这次的事又非同小可,她早就知道莫凉东是不会放过她的,甚至在梦里她都多次梦到过莫凉东用各种酷刑对付她,所以这些天她一直都在等她的世界末日。然而在漫长的等待中莫凉东始终没有任何动作,她就异想天开或许莫凉东突然觉悟这就是所谓的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她万万没想到他会把这个报应报在陆良呈的身上。

这些天因为这事她确实忽略了陆良呈。所以在陆良呈风尘仆仆的回来一脸疲惫的将自己扔在沙发时,陆良雪就一个感觉,她哥瘦了。

陆良雪坐在陆良呈的身边静默了半晌才开口轻声说:“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最近都很少回家,昨儿爸还打电话问咱们什么时候回去看看呢?”

“哥没事,都是工作的事,说了你也不懂,等过了这阵子咱们就一起回家。妈上次不是说家里的洗衣机坏了吗?还有抽烟机都六七年了,功能都老化了,也一并换新吧。”陆良呈勉强地打起精神地揉了揉陆良雪的头发安抚道。

陆良雪咬着唇踌躇了一会儿,忽然问道:“是不是莫凉东又为难你了?”

陆良呈一愣,抚着她头发的手顿了顿,之后便悄悄地放了下去。从裤兜里摸出一根烟点燃,“吧嗒吧嗒”地抽了几口,看着陆良雪的侧脸问道:“这些你都从哪儿听来的?”

还没想好怎么交代她差点误杀了莫凉东的事,陆良雪就胡乱地编排了一个说法,“晓玲是廖秋生的女朋友,是她听来告诉我的。”

陆良呈很少抽烟,所以烟瘾不大,只有心烦的时候才会抽上两口,他将剩下的半截烟按在烟灰缸里熄灭,转过头笑了笑,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我跟莫凉东的恩怨估计是上辈子就积下的,他去国外留学这几年还算平静,他回来后明里暗里的没少给我使绊,碍着他老子和他大哥都活跃在政界里,所以不敢弄太大的动静。最近他一直在暗里地活动,上面不断地给我施压,这次弄不好我会被调任到偏远的地区。良雪,哥不图升官发财,只是不甘心。凭什么莫凉东一句话就把我这些年付出的心血和努力就那么一笔勾销了,难道就因为他投了好胎?”

陆良雪从未见过这样的陆良呈,那么无奈那么无力。在她的心里陆良呈一直都是高大的坚强的,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心里那道防御保护自己的城墙忽然有一天轰然倒塌,那种大厦将倾的恐慌感让陆良雪心头一阵窒息。如果她不是她冲动之下用刀捅了莫凉东,他们也不会暗地里使绊子为难哥哥了,说到底都是因为她。

陆良雪一夜无眠,第二天她给主任打了一个电话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这段日子她没少请假,主任那边早有微词了,不过陆良呈跟他们地税局在工作上一直都有交集,所以念在陆良呈面子上也就没说什么。

她从叶晓玲那里淘来莫凉东的住院住址,一大早就打车过去了。

这是她经过一晚上的深思熟虑之后所下的决定,所以当护士把领到莫凉东的病房时,她只犹豫了一会儿,也不是后悔,而是想着进去后要说些什么。

这是整个江城最高级的VIP病房,里面的先进化设施绝对不亚于总统套房,房间里摆满了各种各色的鲜花,水果,糕点什么的。陆良雪杵在门口看着那背过去的身躯正要走过去,大抵是他听见了开门的声音,语气极其不好地嚷嚷着,“出去,出去,再往小爷的屁股上扎针,我就让你们都下岗。”

原来他是这么威胁小护士的,怪不得刚才在值班室一听她要到302病房时,那些护士你推我让的谁都不大愿意带她过来,最后是护士长将实习小护士推给她,大概那个小护士还不知道302病房里的情况。

没有听到开关门的声音,莫凉东的火气上来了,“我说过滚你没听到吗?合着非得小爷我……”

他猛地一转身看见站在门口的陆良雪惊讶的忘了后面要说的话。

陆良雪在肚子里酝酿好的话却突然卡在喉咙里怎么的也说不出口,两人就这样尴尬的大眼瞪小眼。

最后还是莫凉东打破了僵局,他拍了拍床边语气出奇的亲切,就像在招待老友一样,“来,过来坐呀,来了半天了吧,你看你怎么都不吭声呢?”

陆良雪心里正纳闷他怎么忽然转性了,不过人家好意招待着,她总不能不识时务吧。她走了过去,却没有坐下,居高临下看着精神还算饱满的莫凉东一时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莫凉东换了一个姿势,微微侧躺着,眼睛带着明显的笑意直视着陆良雪说:“来看我的,看那一刀有没有捅死我是不是?呀,你看你下手也忒狠了点,小爷这身上啥也不缺,就缺这么一个窟窿。你看你这窟窿捅得也太他妈的艺术了,以后小爷打炮都不敢脱裤子,吓着人家咋办?以前跟小爷好过的女人都夸咱这腰结实耐劲儿,这以后要留下后遗症可咋整,合着你是要将小爷‘连根拔起’呀?”

莫凉东边说着边撩开了病号服,那伤口靠近腹部,上面包着好几层医用纱布,隐隐地透着血迹和黄色药水的痕迹。陆良雪知道那伤口肯定不浅,所以在来之前也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她倒希望莫凉东狠狠的骂她一顿或者干脆的动手打她,她都不会觉得过分,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莫凉东会用这种方式惩罚她。

“哎,你看你人都来了,好歹也出个声呀。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小爷现在见着你就肝颤,你进来有没有搜身啊。丫的,这个老秦就会满嘴跑火车说些不着边的鬼话,老子把身家性命都放在这儿,他倒好,撒丫子了不管了,小爷也要是把命交代了,他有啥好果子吃呀?小爷那点家底充遗产也轮不到他身上呀。”

陆良雪知道他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都是说给她听的,让她难受还无法说出口。不得不说他的目的达到了,她准备的了一肚子的话现在却是茶壶煮饺子有口倒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