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二皇子和九妹妹不日就要大婚,臣妾恳请皇上在那一日能大驾光临饮上一杯喜酒,给他们一份体面。”柔妃声如其名,十分的清婉柔和,那窈窕的身段像是烟雨之中的柳枝,柔媚非常。
“还有……”她又温柔笑道,“九妹妹出嫁的时候,皇上若是能让李公公去姬府为九妹妹添妆,那就真是九妹妹的福气了。”
这两个要求都并不是为难人的要求。
拓跋烈是苍炎国的二皇子,就算柔妃不提这么一句,皇上多半也会看在拓跋烈和姬清的面子上,前去喝上一杯喜酒。
至于添妆,那更没有问题了。
万年玄玉床都拿出来了,足以见得皇上对姬清的重视。更何况以后姬清要成为皇家的媳妇儿,这添妆本就是要尽到的礼数,到时候这添妆也不会轻,根本算不上为难。
只是,这里面也有说头。
姬清微微一笑,上前一步行了一礼,说道,“皇上刚才赏赐给臣女的诸多重礼,臣女不敢再做多要求。”
“不敢多要求?”拓跋明瑞倒是笑出声来,“朕看你这丫头胆子大得很,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再说,你可不要小看朕,虽然上次你将朕的内库搜刮了一番,朕也还有不少好东西,添妆礼总是送得上的。”
坐在一边的皇后也笑道,“就是,姬灵师安安心心受着。等到了你出嫁那日,本宫也会添妆,就是……”
玩笑似的看了皇上一眼,她揶揄说道,“就是没有皇上那么财大气粗,你可不要嫌弃。”
皇后是大皇子的生母,自从大皇子成为了废人,失去了争夺的可能之后,她本就宽厚的性格变得更加的平和了。
身为一国主母要端庄大气,她做得十分的好,没人能挑出错处。
因为皇后的宽和不争,倒是也为大皇子省了很多事情。
皇后都示好了,姬清没道理不接着。
听到皇后和皇上都这么说,姬清盈盈福身,也笑道,“既然皇上和皇后厚爱,姬清就厚着脸皮先行谢过了。不过现在姬清一家已经从上京城姬府脱离出来,自立门户,皇上和皇后可要对找红叶姬府的门儿呀。”
这话,回的便是柔妃的那一句。
柔妃会那些好心为她从皇上那里求来添妆?
别开玩笑了。
自从她将姬媛给废掉之后,指不定大房一家要怎么痛恨她,根本没有重归于好的那一天。
现在不过是看到她成为了蕴灵师,又被皇上看重,以后的日子想必会更加的好过,上京城姬府想要沾沾光罢了。柔妃跟皇上说让去姬府添妆,却也不说是哪个姬府,到时候不就有文章可做了吗?
她才不会上了柔妃的当!
姬清从来都是明人不说暗话,特别是对于柔妃这样习惯性绕几个圈,没事就拿阴谋诡计当消遣的人来说,有时候直接一点,反倒能快一点让她消停下来。
姬清堂而皇之的将事情摆放到了明面上来说,将柔妃堵得一口气上气不接下气的,还偏偏面上不能显露出什么来,免得让人看了笑话,破坏了她柔婉娴静的形象。
柔妃到底是惯常玩弄心眼的人物,到底也忍下了这口气,笑着说道,“九妹妹大婚,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会尽心。”
姬清也回了一礼,“多谢柔妃娘娘。”
一个叫妹妹,一个叫娘娘,这亲疏之别可有一番意味。
在场的哪一个不是人精?也都多半听说了上京城闹出来的笑话,竟然将堂堂的蕴灵师给赶出了姬府,原本好好的飞黄腾达的机会,非得硬生生毁在了手上。
这在姬府人来看是一件要气得吐血的事情,可在别的权贵看来,那可真是大快人心。
姬清这样子,柔妃说不憋屈是假的,虽然面上言笑晏晏,可是暗地里却将手上的指甲都给掐断了,疼得她几乎没留下泪来。
自然,她将这一切又怪罪到了姬清的头上。
若不是这个女人不识相,她怎么会气得如此失态?
不过,转瞬之间,柔妃便想到了给姬清添堵的办法。
她笑着进言道,“好了,我也不打岔了,既然皇上要给二皇子封王,还是留时间给皇上想想给二皇子的封号比较好。”
说着,还真是笑而不语。
封号?
皇上一怔,点点头沉思起来。
若是要封王,的确得有一个封号才行。
不过,这件事是拓跋玉提出来的,又提得这么匆忙,一时之间还真的难以想到什么好的封号。
所幸,他开口问道,“不知道,众位爱卿可有什么好建议?”
礼部尚书赵翔先上前,行礼说道,“二皇子英武不凡,保家卫国令我苍炎国得享太平,臣建议取一个‘靖’为称号。靖字有平安,安定之意,再是妥当不过。”
“臣以为,二皇子骁勇善战,可取‘英’字,英字有才能出众之意,又同‘瑛’字,寓意极好。二皇子不是一块美玉,而是犹如美玉的一块坚石,镇守在我苍炎国的边境。”户部尚书也不甘落后的说道。
“臣以为……”
……
许多人都纷纷献出了自己认为不错的称号,姬清仔细停下来,也都觉得不错。
她笑着看向一旁面容严肃,冷漠得仿佛事不关己的男人,悄声问道,“阿烈,你想要什么样的封号?”
“你呢?”拓跋烈垂眸看向她,“你喜欢就好。”
实际上,这些事情他并不放在心上,只是一个代号而已,又有什么要紧的?
姬清,“……”
她还说这男人似乎看起来一点也不在意,原来他当真是一点也不在意。
也是,以他的性格,多半觉得在一个名字上咬文嚼字有些浪费时间,并不愿意将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面。
不过,姬清倒是真有喜欢的。
“我觉得,那个‘靖’字就不错。”姬清笑着说道,“平平安安,安稳康定,多好呀。”
她这一辈子祈求的就是一个平安,康健,希望她在意的人都能得到幸福。
“好。”拓跋烈点头,“那就‘靖’字。”
对他来说,她喜欢比什么都好。
可惜,拓跋烈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却又听到那一道熟悉的,令人有些生厌的声音响起,“父皇,儿臣觉得,二皇兄不如用一个‘寿’字做称号,人这一辈子不就是图一个平安喜乐,寿比南山么?”
开口的是拓跋玉,他笑吟吟的说出这一句,眼睛有意无意看了拓跋烈一眼,眼中带着一丝极为得意的神采。
仿佛,他刚才提出要给拓跋烈封王,就是等着说出这一句。
此话一出,金銮殿中顿时为止一静,许多人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复杂起来。
羞辱,这实在是明目张胆的羞辱!
寿,寿王?
用在任何一个皇子身上,都不会有任何问题,甚至,皇后也曾经想要为大皇子求一个“寿”字做封号,她对大皇子唯一的期待便是希望他能平安顺遂,一生无忧。
可是,给拓跋烈?
谁都知道,拓跋烈的身体之中流着一半兽人血脉。
生母是卑微的兽人,并且还因为难产而早死,拓跋烈因为这兽人血脉,又无人相互,曾经因此而吃了不少苦头,被人冷落鄙夷。
如果不是他自己果断,在十二岁的时候进入赤焰军中一路拼杀,也许当初在年幼之时就死在了深宫之中,哪里还有如今的修罗战神?
现在拓跋玉提出用“寿”字做拓跋烈封王的称号,不管是有意无意,还真的算是狠狠羞辱了拓跋烈一番。
从之前拓跋玉的行事来看,这一切绝对是他早就算计好了的。
他就是要在这个时候,在拓跋烈春风得意的时候,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让拓跋烈难堪。
如此阴毒!
虽然拓跋烈面上没有丝毫变化,仍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可是姬清和他的手交握在一起,她明显能感觉到他的手猛地收紧,能感觉到下意识做出这个动作的他,内心之中的愤怒和不悦。
手,被男人紧紧握着,很疼。
因为情绪激动,拓跋烈并没有收力,宽大的手掌几乎快要将她的手给掐断一段,十指连心,让她有一种钻心的疼。
可是,再疼,也比不过她的心疼。
几乎是气极反笑,姬清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将什么贵女礼仪,什么贞静娴雅都抛到了脑后。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她不能让她的男人受委屈。她的男人,只有她才能欺负!其他的小猫小狗,算什么东西,竟然也敢欺负到他头上来?
“三皇子不知道是不懂得兄友弟恭的道理,在这里故意挑事,还是真的以你有限的智商做不出什么正常的事儿,居然在这里乱出馊主意。”姬清冷笑一声,护在了拓跋烈的面前。
刚才的她不卑不亢,落落大方,虽然跟柔妃过了一招,但是却气度高雅。
现在,她哪里还讲究什么气度?
那涨红的脸颊,蕴藏着深深怒意的杏眸,还有唇角带着的冷笑,看着明显就是一副气急的样子,仿佛恨不得冲上去抽拓跋玉一顿,只是仍旧留有一丝理智,在克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