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找他谈谈?”
“是。”
“你要和他谈什么,打算怎么谈?”
拓跋烈斜睨了她一眼,眼中似乎含着淡淡的警告,“男人之间自有男人的谈法,你确定你想知道?看在你昨晚很努力的份上,我会让他活着。”
姬清,“……”
看在昨晚很努力的份上?
她很努力,也没有达到目的不是吗?
姬清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如果非要形容一下的话,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俘虏,在老老实实的将所有机密都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倒出来之后,拓跋烈却卸磨杀驴了。
现在他要去找北堂越谈一谈,那她作为所做的那些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
昨晚她不仅拿出了永结同心,还被折腾得那么惨……
想到小时候北堂越那俊朗阳光的模样,姬清只能在心中默默的为他祈祷了。
拓跋烈穿戴整齐之后便快步走了出去,带起来的风让床幔微微的飘动,拂在姬清的脸上。姬清翻了个身朝里面睡着,无声的鄙夷了一番的拓跋烈“下床不认人”之后,所幸放宽了心……
晚上操劳过度,姬清一直睡到日近黄昏才起来。
她洗漱完之后陪着闹闹和静静玩了一会儿,等到天色全黑的时候才回到了房中。
拓跋烈一直没有回来,姬清沐浴一番坐在梳妆台前梳理头发的时候,看着澄亮的铜镜之中映照出来的人影,脑海之中忽地冒出一个念头。
琉璃千面的光华在身上腾起一阵淡淡的莹光,镜子里出现了一个和姬清截然不同的人影。
柳清。
姬清看着铜镜里娇憨可人的少女,清澈的眸光之中带着几分复杂之意。
这是前世的她,前世她在十五岁的时候便香消玉殒,年华和模样都永远停留在了十五岁,她现在用琉璃千面幻化出来的,也是前世十五岁时候的模样。
十五岁的少女脸上还有着嘟嘟的婴儿肥,看上去很是娇憨可爱,唇角微微翘着,像是随时都能笑出来。
姬清前世便在凌水国京都极为的惹眼,不仅因为她的天才资质也因为她的模样十分的讨喜。她不算是清高冷傲的冷艳美人,也不是雍容端庄的牡丹华贵,前世的她就像是一朵开在春日墙头的迎春,清新可人,没有那么的高高在上却无声无息的让人喜爱着。
只是就算是这样,也落得了一个那么悲凉的下场。
她摸了摸左眼下那一颗小小的黑色泪痣,唇角扬开一丝苦涩的笑意。听说有泪痣的女子不会过得很顺利,会流泪一世,只可惜她连流泪一世的运气都没有,十五岁的年纪便香消玉殒。
也许前世她除了和姐姐相依为命,剩下唯一一个对她真心相待的人便只有北堂越了。
好在老天对她不薄,她有了今生,比前世要过得更加的幸福。
想到这里,姬清眼中的恍惚不见,神情变得轻松起来。她将琉璃千面的幻化给取消,铜镜中光华一闪,又再度出现在了今生的模样,十七八岁的女子已为人妇,甚至还是两个孩子的娘亲,容貌变化不说更重要的是周身的气质已经变得温和安宁起来。
也有天真烂漫和巧笑嫣然,但更多的却是岁月静好。
姬清半靠在美人榻上看了一会儿书,便见到一道玄色身影走进房中。
“怎么样?”姬清看向拓跋烈。
拓跋烈眉头似乎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声音冷然,“北堂越离开了。”
“离开?”姬清也有些惊讶。
“据说昨日便走了,不过我想他没有这么容易便放弃。”拓跋烈冷眸扫向姬清,“只要他想和你见上一面,迟早会再来天帝城。”
顿了顿,他又说道,“你放心。”
姬清,“……”
没好气的白了拓跋烈一眼,姬清从美人榻上起身,“我放心什么?你们两个见面我才不放心。”
“你心疼他?”拓跋烈湛黑的凤眸凝视着姬清。
姬清几乎是呼吸一滞,伸出纤细的手指戳上拓跋烈的胸膛,语气之中带着几分不满娇嗔,“城主大人,你不要忘记了,昨天我们才用了永结同心,如果你现在还这么喜欢小心眼的吃醋,我想我要跟你好好谈谈了。”
“床上谈?”拓跋烈很有兴趣。
“滚!”姬清丢出一把眼刀。
……
夏夜安静,虫鸣蛙叫声声入耳。
宽敞舒适的房间里,屋角的烛光将房间照得很是亮堂,青铜瑞兽香炉之中燃起袅袅的青烟在墙上投下一道浅影。
一阵微风从窗棱的缝隙之中吹进来,顽皮的将好不容易升起的青烟吹散,让香味很快在房中悄然弥散。夏日里若是熏香难免会让人觉得沉闷,可这熏香并不算浓郁,若有似无的香味反倒淡淡的,嗅起来仿佛像是梅花香,清冽又迷离,在夏日之中使用最好不过。
房中的布置不复杂,可却十分的精细而温馨,看得出是很是花费了一番心力的。
在烛光的照耀之下,能清楚看到房中的百子千孙雕花木架子床上坐着一个容貌娇憨可爱的少女。不过少女现在的表情算不得美丽,她看着手中的绣品,看上去颇有些苦大仇深的感觉。
突地,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在安静的氛围之中分外的清晰,随后一道高大欣长的身影便从门外走了进来。
少女立即抬头朝着门口看去,瞅到那熟悉的身影时便惊喜的喊出声来,“越哥哥!”
声音清脆动听,那乖巧又可爱的模样就像是一只可爱的小狗,恨不得摇一摇尾巴才好。
“嗯。”见到少女清澈的眼眸中迸发出来的惊喜,男人潋滟的桃花眼中蕴上笑意,声音也情不自禁的变得柔和起来,哄小孩一般的说道,“清儿,这两日可有乖乖的练习女红?越哥哥带了你最喜欢的清荷凝露,若是你做得好的话,等下就可以吃了哦。”
“……”少女连忙将手中的绣品藏在身后,眼巴巴的看着北堂越手中提着的清荷凝露,又渴望又觉得有些羞愧,“清儿绣得不好。”
“过来,给我看看。”北堂越在椅子上坐下,对站在床边的少女招了招手。
“哦……”
躲也躲不过,少女只得期期艾艾的朝着北堂越靠近。
一边走,眼神便一边瞅着放在桌上的用牛皮纸包扎好,但却无时无刻不散发着香味的清荷凝露,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等少女走到面前,北堂越长臂一伸便将她拉入怀中,抱着她在怀中坐好。
少女轻轻挣扎,面上有些发红,声音细细弱弱的,“越哥哥,你不能抱着我的。”
“为何?”北堂越笑着问道。
“因为清儿已经十岁了,男女授受不亲……越哥哥这么抱着清儿是不对的。”
十岁……
北堂越在少女娇憨可爱的面容上扫了一眼,眼中的笑意像是被忽的冻结起来,恍如实质的悲伤像是一柄柄尖锐的刀子插入心间,让他只觉得胸口尖锐的疼痛起来。
“是吗?”北堂越低声应了一句,转移话题一般的指向桌上的清荷凝露,“你不是想吃这个?”
“现在就能吃吗?”少女眨巴两下眼睛,眼中满是惊喜。
“可以。”
“可是越哥哥说过,清儿晚上不能吃东西……”
“那是以前。”顿了顿,北堂越又说道,“在我还能宠着你的时候,想吃就吃吧,以后……”
也许不再有机会了。
胸腔之中的闷痛像是要透体而出,北堂越不禁将怀中的少女抱得更紧了一些,仿佛这样才能真实的感觉她的存在,才能让她永远都不离开。
“越哥哥,你弄疼清儿了。”少女有些不安的挣扎了两下,转头想去看北堂越,却被北堂越给摁住了脑袋动弹不得。
“别动。”身后传来北堂越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似乎还有一些鼻音。
“哦……”想了想,少女又问道,“越哥哥你在哭吗?”
“没有。”
“哦……那你要不要检查一下清儿做的女红呀?”
“嗯。”
似乎感受到男人的情绪,少女的动作也小心翼翼的,拿出了绣了好几日的绣品放在桌面上,声音之中带着讨好,“越哥哥,清儿给你绣了一个荷包哦,虽然丑了一点,可这是专门为越哥哥绣的。”
“我看看。”白皙修长的手指拿起了绣品。
对着光,少女绣出来的绣品真的是清清楚楚的惨不忍睹。
北堂越心中好受了一点,笑着问道,“是绣的小猪吗?”
“不是。”少女有些脸红,“是小狗。”
“为什么要绣小狗?”
“因为……”少女支支吾吾的,脸上的红晕更深了。
北堂越心中一动,潋滟的桃花眸中蕴上一层浅浅的喜悦,“是因为越哥哥喜欢叫你小奶狗吗?所以,你便绣了一只小奶狗给越哥哥,想要让它陪着我?”
被猜中心思,少女有些羞涩的点头,声音细如蚊呐,“嗯。”
“清儿,你想嫁给越哥哥,一直陪着越哥哥吗?”北堂越的声音低低的。
他凝视着少女娇憨美丽的容颜,伸手抚上了少女左眼下方的黑色泪痣,声音之中的颤抖只有自己能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