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巨掌翻搅,猛烈的冲击之下就连灵力罩也无法维持。
失去了灵力罩的保护,湖水便汹涌而来,直接将姬清给整个吞没。
刚才被灵力罩陡然发亮的光芒给弄得短暂失明,刺目的亮光过后眼前便是一片沉寂的黑色,姬清的视线还没有恢复清晰,脑海中只有那一道犹如闪电一般刺目的光芒,还有些浑浑噩噩的。
电光火石之间,姬清下意识的做出了一个选择,想也不想地便将手中的拘魂铃给重新收入了逐凤戒之中。
在她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她一心只思考着为什么拘魂铃会引起湖水惊变的原因,却忘记了平衡一下自己的身体。水波之中,她不由自主的被水流给冲向某个未知的地方,而她自己却毫无所觉。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刹那,但等到回过神来,姬清发现自己境地并不算好。
汹涌的湖水之中她的身体在随波逐流,就像是被巨兽的长舌给卷住,正被有目的朝着某个方向拉扯。
她毫不怀疑,若是她放任这样的情况下去的话,她多半会陷入危机之中。
不行。
她要离开这里!
“清清!”就在姬清努力思考对策的时候,突地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揽住了她的纤腰,将她的身子拉入怀中。
紧接着,男人温热柔软的双唇便压了下来。
他并没有吻她,只是强硬的撬开了她的牙关,有什么东西从男人的舌尖送入她的口中,在落入她的口中之后转眼便化作一道略微有些凉意的液体。
姬清下意识的吞咽。
又过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她清楚地感觉到湖水的重力消失,她又能再次呼吸了。她脑子恢复了冷静的思考,知道刚才拓跋烈送到她口中的是柔水丹。
“好点了?”拓跋烈问道。
姬清点了点头,眯起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在渐渐变得越来越亮的天光之中看清楚了拓跋烈英俊的容貌,还有他湛黑凤眸之中的担忧。
在水中不断朝上升,眼看着快到湖面,拓跋烈稍一用力便纵身从水中跃出,抱着姬清在空中飞掠了一段距离之后稳稳的落在岸边。
姬清四处看了一眼,发现北堂越、苏言和严珂都在,不禁心中放松了一点。
“刚才怎么回事?”北堂越双眸在姬清身上打量了一眼,眼中的担忧十分明显,就连语气都急切了许多,“你没事吧?怎么脸色有点苍白?”
“我没事。”姬清扯出一个笑意,“只是有点被吓到了。”
其实也不算是被吓到,是事情发展太快,她淬不及防之下被晃花了眼睛,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忍不住回想到刚才的情况,姬清蹙起秀气的双眉。
在她将拘魂铃拿出来的时候,仿佛一瞬间便天地变色,有某种力量将湖水给翻搅得令他们的灵力罩都破碎。可在她将拘魂铃给重新放入逐凤戒之后,那股莫名的力量仿佛一下失去了目标,茫然的又翻搅了一番沸腾呼啸的湖水,便渐渐的回归了平静。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绝对和拘魂铃有关。
“刚才是什么情况?”拓跋烈也问道。
“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吧。”姬清开口,“先离开北城。”
如果真是她想的这个原因,那么北城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她担心再将拘魂铃拿出来会再出现什么事,再来一次,她不一定能保证能依旧顺利将拘魂铃收回。
略一沉吟,拓跋烈点头,“好。”
几人直接从空中朝着东城门飞掠,全速行动之下不过半柱香时间便出了北城。
离开了北城的范围,日光仿佛都要明媚了许多。
姬清抬手挡在眼睛上,抬眸看着空中的太阳,深深呼出一口气。
虽然盛夏时节的日光有些晒人,可是感觉着日光的温度慢慢驱散身体之中的阴冷,姬清却情愿享受一下这样热到流汗的感觉,仿佛在北城之中沾染的不好的东西都化作汗水从身体之中排出了。
“就是这个东西。”姬清从逐凤戒之中将拘魂铃拿出来。
小巧的银色拘魂铃犹如一朵微绽的银色茉莉,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威胁性,然而就是在她拿出了这枚拘魂铃之后,才引起了湖底的惊变。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姬清不认为这是一个巧合。
“这枚拘魂铃里面锁着我姐姐的一缕神魂,因为当时我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找到我姐姐的转世,只不过一直没有找到。”姬清看向北堂越,抿了抿唇问道,“如果那只鬼王和这里面的神魂有某种关系,是不是……会对这枚拘魂铃有感应?”
她觉得,北堂越应该会对拘魂铃有一些研究。
“会……”北堂越的眼神变得极为复杂。
这种复杂的眸光看得姬清一怔,如果她没有眼花的话,北堂越这样的神情像是怜悯。
怜悯她?
姬清正想着,北堂越斟酌了一下语言缓缓的开口说道,“如果真的是因为这枚拘魂铃而起,那么根本不用想是不是有联系,需要思考的是另外一点……”
“什么?”
“联系是深还是浅。”
“……”姬清心中一惊,立即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不用思考到底有没有关系的问题,因为关系是一定存在的,只是或多或少的问题?”
“是。”北堂越点头。
犹如一道惊雷炸响在脑海之中,姬清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感觉双腿有些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抬手胡乱的朝着身边抓去想要找到一个依靠,好在拓跋烈精准的扶住了她的手臂将她的身子接在怀中,这才让她没有惊慌意乱之下站立不稳。
“你不用太担心,也许联系并不是很大……”北堂越开口说道。
“你说出这话的时候,你自己相信吗?”姬清苦笑着问道。
北堂越沉默片刻,潋滟的墨色桃花眸中闪过一丝无奈,却并没有再继续安慰她,“不相信。”
“你觉得最有可能是情况是什么?”
“有可能是你姐姐的灵魂阴差阳错地被吞噬,也有可能是被人捉来变成喂养鬼王的养料。不过,我觉得最有可能的情况是,这只鬼王就是利用你姐姐的灵魂而塑造的,这才能解释为什么它对你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关注,并且在你拿出拘魂铃的时候会有那么激烈的反应……”
“你有几成把握?”姬清问道。
顿了顿,北堂越才说道,“九成。”
九成?
这和十成十几乎没有区别了。
姬清深深呼吸一口气。
“你将它的残魂扣留在拘魂铃之中,这让它又是恐慌又是不安,更是渴望。它渴望变得完整的感觉,也不会想自己的把柄落在你的手中。”虽然姬清的脸色很难看,可北堂越却并没有停下来,他一次性将心里的猜测给说完之后又开口说道,“所以,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端看你会怎么决定。”
“什么选择?”
“用这一缕残魂毁掉鬼王,或者将残魂还给鬼王让它变得更强大。”
“如果将鬼王杀了,我姐姐还能轮回吗?”
“……不能。”
身死魂销,还有什么机会轮回?
“呵……”姬清嘲讽地轻笑一声,放开了紧抓着拓跋烈手臂的手。心里越是难受,她反倒觉得自己越发有一种“屹立不倒”,不会被轻易击溃的感觉了。
她自己站稳了身子,目光复杂的看向北城的方向,轻轻的呢喃道,“我还有选择吗?真的有吗?”
像是在问北堂越,又像是在问她自己。
柳菲的神魂和鬼王有关,只是这联系究竟是深是浅的问题。而她手中的残魂有可能让柳菲化作的鬼王死,也有可能让鬼王因为完整而变得更加强大……
所谓的选择,真的能够让她选择吗?
选择将拘魂铃中的残魂释放出去,助纣为虐地让鬼王变得完整?
不,她不可能会糊涂到那个地步。
可若是让她亲手杀了姐姐,她似乎也做不到。就算姐姐现在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可是她毕竟知道那是姐姐,更重要的是……姐姐不会有轮回了。
再怎么理智清醒,也有想要退缩的时候。
姬清现在便是这样。
“我来动手。”拓跋烈突地开口,修长的手伸到姬清的面前,黑沉的眸子看着她,“给我。”
北堂越眉头一皱,“让她缓缓。”
“你我都知道,耽误的时间越多事情便越棘手。”拓跋烈冷眸如刀,“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容许再想更多,唯一能做的是尽快斩草除根。”
“那是她姐姐,她相依为命的姐姐,难道你不知道吗?”
“姐姐又如何?为了一个已经死去多时的亲人置苍炎国的百姓于不顾,你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
“你连一点缓冲的时间也不给她,你知道她的心里会难过吗?”北堂越潋滟的墨色桃花眸中仿佛烧起了一团火,他将姬清拖到身边,以保护性的姿态将她护在身后,冷笑着看向拓跋烈,“我有时候会怀疑我是不是做错了,将她留在你的身边,你到底能不能好好的照顾她真的是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