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琰是被许靳乔长臂揽在怀中的,她整个身体的重量都交给了他,若非他有先见之明,萧琰已承受不住的倒下了。
许靳乔虽然早已这般猜想,但真正听到这个消息从景爱华的嘴里肯定的说出来,依然被震憾了,他薄唇紧抿,呼吸粗重。
其他人遑论,震惊的程度,可想而知。
萧琰脸白的像纸一样,她完全傻了似的,木楞楞的盯着景爱华一张一阖的嘴唇,呆滞了好半响,才发出低哑的音,“不可能!你骗我,我妈妈早就死了,我怎么可能是你女儿……”
“对啊,妈,你可别胡说啊,这么大的事,你不能乱认女儿,我才是你儿子!”许衍也一下子回过神来,着急忙慌的说道。
老爷子气怒难忍,用力的戳着拐杖,“爱华,你说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江崇之前,竟然结过婚,还生过孩子?”
许江崇脸色难看,阖动着嘴唇,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景爱华抬起手掌,捂住了双眼,眼泪从掌心簌簌流下,她泣声道,“江崇,对不起,我骗了你,在你之前,我有过男人,我还生了一个女儿,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夜,你喝醉了,我在床单上洒了红墨水,骗你说我是黄花大闺女……”
“什么!”
许江崇豁然起身,踉跄退开一步,他眼睛冲了血,死死的盯着景爱华,“你……你骗我?你竟然骗我?”
许衍目瞪口呆,跌坐在床尾,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老爷子抚额,气得双肩颤抖,“作孽!真是作孽啊!”
许靳乔沉默,只是将萧琰抱的更紧,萧琰用力的咬着牙关,“为什么?为什么奶奶说妈妈死了?那时,我才出生六个月,爸爸半身不遂躺在床上,你……去哪儿了?”
景爱华哭的厉害,泣不成声,“我更对不起你宝儿,我抛弃了你,我和你爸爸萧虎……我们是经媒人介绍结婚的,那时农村也没有办结婚证,就有村里给的一纸证明,婚后不久,我就怀孕了,可是怀孕六个月时,萧虎出了车祸,成了残疾人,他的脾气也变了,对我非打即骂,连我大肚子都不放过,我忍气吞声,战战兢兢的过日子,可是家里少了萧虎这个劳动力,经济一落千丈,穷的几乎没法过,就这样,我终于捱到生下宝儿,可萧虎并没有因此待我好一点,他脾气一上来,便凌辱我的身体,他成了废人,不能再……便变着法子的欺负我,天长日久,我实在忍无可忍,而且家里太穷,连饱饭都吃不上,我便偷跑了……没有办法,那样的生活,我过不下去,我抛下了六个月的女儿,偷跑到县城做工,可是又怕萧家的人找到我,就辗转多地,最后逃到了a城,在一家饭店找到了洗碗的工作,直到后来,我遇到了江崇……”
那时分,许家已移民美国,那一年,许江崇回国出差,处理公司在a城的一笔大业务,有一晚,他请客户吃饭,在饭店的洗手间,遇到了被顾客欺虐的景爱华,他原本没想多管闲事,但看清景爱华的容貌后,他被震慑,便出手救了她,带她离开了饭店,帮她安排了住处,后来有一晚他喝醉了,与她发生了关系,清醒后知道她是处子,便想对她负责,但他已经结婚生子,又无法离婚,她便以情人的身份跟着他,后来,他以其它渠道为她办妥了移民手续,将她一并带去了美国,她为他生下了私生子许衍,再后来,乔舒发现了他和景爱华的事,神经衰弱的乔舒,大受刺激,再到后来,乔舒死了,他把景爱华扶正娶进了门。
故事并没有多曲折,但层层剥开,依旧令人唏嘘,以及难以接受。
萧琰浑身软瘫,许靳乔抱她坐在休息椅上,她双臂攀抱住他的脖颈,埋首在他胸前,闷着头不说话。
老爷子坐在另一张椅子上,处在震惊中,久久回不过神。
许江崇和许衍也好不到哪里去,像是没了魂似的,呆滞僵硬。
屋子里,只有景爱华的嘤嘤哭泣声,不断的盘桓入耳。
“呵,你被她的容貌震慑迷了心?”许靳乔忽而冷笑出声,阴寒的视线,直射许江崇,“论美貌,我妈妈乔舒未嫁前,人称a城第一美女,还比不过景爱华么?”
怀中的萧琰瑟缩了一下,心,再次揪的紧紧的……
许江崇一震,脸色发白,他嗫嚅着嘴唇,第一次袒露原因,“乔舒很美,我承认,她比景爱华漂亮很多倍,她是大家小姐,无论学识修养,才干容貌,都不是景爱华所能相提并论的,但是阿乔,你并不知道,我娶你妈妈之前,心中自有明月,我的婚姻是被逼的,我不爱乔舒,可仅仅因为乔舒喜欢我,我便被迫得接受这门婚姻!而我爱的女人,却被你爷爷逼得远嫁他乡,杳无音信!所以,我恨乔舒,是她拆散了我的爱情,我又怎么会让她好过?结婚八.九年,我一点儿都不开心,直到遇见景爱华,她比起乔舒的美貌,确实一般,但你故道么?景爱华迷住我的,不是她有多美,而是她的五官,与我心里爱的女人,竟有七八分相像!”
“作孽啊,真的是作孽!”老爷子长长的叹息,眼中浮起伤痛,“你最终,哪怕是相似的替代品,还是带回了家……”
景爱华爬坐起来,不可抑制的连哭带颤,“江崇,你说喜欢我,待我二十多年如一日,原来竟是这个理由?”
许江崇沉默,深深的盯着景爱华片刻,转身走了出去。
“江崇——”
景爱华大喊,然而,许江崇头也未回,只将门板摔得震天响!
许衍喃喃念叨,眼圈也自发红,“那么,萧琰是我同母异父的……姐姐?”
无人回答他,萧琰的泪水浸湿了许靳乔的胸膛,许靳乔呆坐着,唇角抿成一条直线,一言不发。
许衍“哈哈”大笑,“真是太可笑了,我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竟然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姐姐……”
老爷子拄着拐杖站起身,一步一步的离开。
“我爸爸萧虎是自杀的,在你走后,他自杀了几次,全部未遂,后来我两三岁时,他割破手腕,最终……离开了这个世界。”萧琰没有抬头,语落,凄声轻语,“老公,带我走,我想睡会儿。”
“好。”
许靳乔应下,抱起她离开。
景爱华趴倒在了床上,歇斯底里的哭嚎……
……
夜,静默无声。
诺大的别墅庄园,安宁的像是天地都睡着了。
凌晨三点钟,萧琰从梦中惊醒。
窗前立着一道身影,颀长孤冷,一动不动。
她默默的凝望着,鼻尖一分分泛酸,一声细微的抽噎,男人猛然惊醒回头,看到她坐在床上,他一怔,“宝儿。”
“老公。”她柔声一唤,朝他伸出双臂,“抱抱我,老公你抱抱我。”
许靳乔快步走回,单膝跪在床上,将萧琰抱入怀中,他大掌抚着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给予她安定的力量,她泣声低喃,“老公,你有没有讨厌我?有没有恨我?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的,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一直以为我妈妈死了,谁知道竟然……”
“不讨厌,你是你,她是她,不论你是谁的女儿,在我心里,你都只是我许靳乔的太太,与别人无关。”许靳乔截断她的话,直接给她肯定的答案,“你只是与她有血缘关系而已,其它的,都不关你的事,不要乱想,知道么?”
萧琰凌乱的点头,“以后怎么办?老公,我们回中国吧,我不想再呆在这里,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
“乖,现在还不行,叶家寻边,我还在处理,要不……”许靳乔忽然想到什么,他抬起萧琰的头,“要不我送你到西雅图住段时间,让爷爷陪你,怎么样?”
萧琰摇头,语气惶恐,“不要,我要跟你在一起,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许靳乔略一思索,“好吧,那……这样吧,我们明天去西雅图,我总归得带你看看我少年时长大的地方,那里还有我妈妈的记忆,我们回去散散心也好,免得呆在这里压抑,叶家的事,也不是一两天能处理好的。”
“好,我听你的。”萧琰抱紧他,心情乱的,像一堆麻线,连呼吸也觉困难。
许靳乔目光透过窗户,黑瞳凝望着夜的黑,心思冗长而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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