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秋冀阳是这么打算的,可看到小小可怜兮兮的模样时,他还是忍不住将人抱在怀里,温柔的问道:“哭什么?是大哥的媳妇惹你了?还是大嫂、二姐她们为难你?”
小小贴着他的胸摇头。“不关她们的事,我只是听到一些事,想不通而已。”
秋冀阳伸手拍抚她的背。“想不通晚些说出来,我帮忙想,现在是不是该先去见郎爹和大哥了?”
小小在他怀里点头,手环抱着他的腰。“郎爹说大哥难得回来,要让你见他。”
“我们进去吧让他们等久了可不好。”
小小抬起头,红兔子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秋冀阳叹了口气,伸手轻抚着她的眼睛。“哭成这样子,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想不开?”
小小不欲他多问,逃避的起身拉起他进内室去。
内室中,郎主坐在临窗的大炕上,而一名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男子坐在右首的椅上。
他身着一袭白色道袍,头戴紫金冠,面容俊秀眼眸细长,眼波流转时表露的出冷情,像是庙中供奉的菩萨神佛们一般,悲悯的看着世人,却只是冷冷的看着人们历经悲喜,都说救苦救难,可遇难时,神佛们可曾真正伸出援手救人于水火?
而他,就如那些神佛一般,冷眼看着人。
秋冀阳说不上来为何,见到此人有种怀念却又恼怒的复杂情绪,正不解着,郎主已让他们二人上前与郎毓黎见礼,分别见礼后,郎主等他们坐下后才道:“清双他们几个事情已经办妥了,只不过那位颜姑娘不肯随他们去,他们也不能勉强她。”
“我明白,清双已通知过我,家兄会处理此事,这件事我一直不处理,实在是气不过母亲宁信一个外人,也不愿信她的亲生儿子。”事情牵扯到秋母,秋冀阳面对郎家两位男人锐利的眼光,坦然相告没有隐瞒。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懂”郎毓黎上前伸手拍拍秋冀阳的肩膀,表示理解并表同情,身为总被父亲追着回家担负起开枝散叶之重责大任,以及准备接下金狼族整族重担的人,对于不讲理的父母要求,有着深刻的感受。
郎主岂不知儿子拐着弯在抱怨自己,冷哼一声不提,两眼盯着小小看,看得小小扭着身子,闪避郎主锐利的眼。
“丫头你怎么哭得眼红脸红鼻子红?像个丑娃娃。”郎主开口便没好话,小小翻了个白眼,跳上前去巴着他。
“郎爹嫌丑啊?快,帮我施法。”
话声才落,头上就落了一记重敲。
疼得小小眼泪直掉,泪眼模糊的看着郎主抱怨着。“郎爹你坏很痛耶”
郎主没好气的瞪她。“不是告诉你法术不能乱用的,老教不听。”
“郎主莫气,小小只是……”撒娇而已,秋冀阳对着那张恨铁不成钢的脸说不下去了,突然觉得好笑。
小小其实很爱撒娇,爱腻着人,从小就是如此,可是面对要求严格摆张冷脸的郎主,她也敢这么撒娇?
回想起在南州城的福安客栈,当时的自己因为连日疲累,再加上他一向不见女客,半夜里不请自来的娇客,一现身便越过在外守护的护卫们,他的脸色自然比眼前的郎主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小却丝毫无惧,看来是郎主平日对她训练有素。
郎主见女婿对女儿的维护,心里暗暗点头,不过面上依然冷瞪着小小。“我先跟你说,琳琅宝阁我交给你了,还有清双他们。”
“不是吧郎爹?召双他们统统要丢给我?”
“你放心,他们反正爱做生意,这几只癖好奇怪的小狼,真要他们收手不干活,他们反倒浑身不自在,你就尽量的压柞他们吧”
小小没好气的瞥了郎主一眼,好贼的打算。“大哥可以待多久?见过阿娘了吗?阿娘天天都念着大哥。”
郎毓黎眼笑眯成弯月,温和的道。“我先去见过阿娘,才随阿爹过来见你们的,看你们两个和乐,我就放心了,过一会儿就要回去。”
小小有些不舍,拉着郎主的手,祭出方才得逞的红红的兔子眼可怜兮兮的看着郎主。
被女儿哀恳的眼直瞅着看,郎主不耐的想甩开她的手,可是手一扬起,又想到女儿向来娇弱,又将手放下,莫可奈何的说:“不是你爹我狠,是你大哥这浑小子没血没泪的,难得回来一趟,就多待个几天算啥?偏他就死心眼的赶着要回去。”
秋冀阳坐在郎毓黎的对面,清楚看到他眼中的无奈,秋冀阳不作声,对于郎家的事,不是他一介凡人能查得出来或插手的。
“父亲如果怕后继无人,何不与阿娘再生一个?”
“怎么生?”郎士奇顶回去。“你阿娘现在可不是当年的她,怎么生?”
郎毓黎一时神情肃然,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复杂的看了小小和秋冀阳一眼,虽然他迅速掉开视线,但因为秋冀阳正在看他,所以看到了他眼中的愤怒与埋怨。
难道此事与他和小小有关?
小小只不过是郎大哥十年前捡回去给郎家庄的,与岳母郎主夫人生不生孩子有何关系?
照小小说的,郎主夫人几百年前曾遭遇雷劫,以致魂飞魄离,那是不是代表原本的身子已然不复存在?但那与小小跟他又有何关?
“你很敏锐。”郎毓黎一脸安慰的传来心音。
秋冀阳淡然一笑。“岳母不是重新投胎的?”
“不是,我爹千辛万苦才收集回来的魂魄,加上外祖父紫狼族特有的藉花还魂术,耗时七七四十九天,才将阿娘给救回来。只不过那时,我妹毓宁已经香消玉殒。”
“毓宁?”
“是。金狼族一直没有新生命诞生,除了是年轻一辈不积极找伴侣外,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
“什么原因?”
“你儿子的不满。”
“我……我儿子?我那来的儿子?”秋冀阳差点叫出声来,郎毓黎看了眼郎主与小小,见他们两个正专心的不知在说什么,才转头给了秋冀阳凌厉的一眼。
“你前世的儿子,外祖父没跟你说清楚吗?”冷清的声音疑惑的问。
“说清楚什么?”秋冀阳端起不知何时突然冒出来的茶盏,掀开茶盖轻轻刮着浮上来的茶叶。
郎毓黎停顿好一会儿才又道:“你知道跟在小小父亲身边的大夫是阿娘的父亲吧”
“知道。”
“那你也知道我曾有过一个妹妹叫毓宁吗?”
“现在知道了。”秋冀阳从茶盖的上方看着他。
郎毓黎有些怔忡,秋冀阳不催他,郎毓黎久久方回过神来道:“那时我随师父回了天界修行,根本不知阿娘出了事,阿爹与阿娘出门参加聚会,觉得阿宁小,有些不少族类想与金狼族联姻,阿爹对这种事最没耐心,怕带阿宁同去,那些族类会趁此提出联姻的要求,就没带她同去,而将她留在了安沧山。”
“安沧山?”秋冀阳疑惑的问。
“就是现在的沧山,只不过安沧山很长一段时间不平安,人类就将安字去掉,直呼沧山了。”郎毓黎口气黯然,物换星移,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千年前的安沧山与现今的沧山相比,自是大不相同。
“金狼族当时是散居于安沧山附近,但没有聚集同住,我以为阿爹他们不日即回,就随师父走了,没有跟阿宁交代一声,她那时才刚出生不久,不要说对人类要有戒心,她连金狼族得要守的戒律也都不清楚。”
秋冀阳只觉得心跳加速,彷佛快要窥知一个很重要的秘密。
“阿娘一出事,阿爹急着收集阿娘的魂魄,忘了让人回来通知阿宁一声,阿宁没人管着,就与蛇精、兔精蝶精几个交上了朋友。”想到那几个小精怪,郎毓黎轻叹了口气。
“交朋友是好事,父母兄长都不在身边,有朋友相伴相信是件好事。”
郎毓黎闻言笑着点头。“话是不错,可偏偏她们几个对人类产生了兴趣,带着阿宁几次跑到人类的地盘去闲逛。蛇精是第一个出状况的,阿宁她们几个拿她当姐姐,所以她宁愿留在山下不肯回安沧山,兔精蝶精都很伤心,只不过绕是如此,仍阻挡不了兔精也落入相同的路子。”
“她们……”
“她们全中了一种毒,一种叫爱情的毒。”郎毓黎嘲讽的笑道:“同是人类,男人尚且欺骗女人,骗财骗色的皆皆是,蛇精爱上一个男人,成了他的小妾,男人百般宠爱却难敌财富诱人,男人出门行商时,他的妻子与其它妾室连手将她推入井中,蛇精苦等男人回来,男人是回来了,却带着更年轻貌美的小妾回府,得知她失足落井之事,毫不在意,所以蛇精伤心的自囚于井中不肯离开。
秋冀阳听得背脊一凉,这个故事他彷佛听过。
郎毓黎看他一眼,又道:“兔精爱上的男人是个樵夫,男人运气不好,与兔精相处不到一年便在砍树时,遇上落雷森林大火,他被活活烧死,兔精便下地府查他投胎之地,先去那儿等着他出生。”
“阿宁去找兔精了?”
“是,阿宁找了蛇精,找了兔精,她们都不愿重回安沧山,一个宁可待在所爱的男人附近,一个去等着男人投胎。阿宁问了兔精,万一男人又死了,她怎么办?”
“阿宁肯定不明白兔精为何傻傻在那儿等着,可能不会在那个地方出生的男人。”秋冀阳如此的肯定,让郎毓黎嘴角微勾,他这徒弟果真了解他的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