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尘风被带到一处破旧不堪的偏宅远房,四周杂草丛生,瓦砾稀稀落落,门窗破洞百出,已经很久没人住过,院中只有一棵老槐树在那孤苦伶仃的自生自灭。
郭品板着脸道“年轻人,规矩懂吗?”
左尘风先是一愣,然后心中庆幸古灵香提前交代的那些古家规矩,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绝口不提自己出自归剑派,于是道“懂?郭管家放心,古灵香小姐曾与我讲过。”
郭品道“不管五小姐和你说过什么,到了这就得守规矩,不只是古府大院的规矩,还有我郭某人的规矩。”
左尘风道“您的规矩?还请郭管家明示。”
郭品转身背对左尘风道“初来匝道,就没有一些人情世故要表示的吗?”
左尘风很少下山,更不懂那些所谓的人情世故是什么,心中思绪万千后低头拱手道“感谢郭管家的周到安排。”
郭品道“这就完了?”
左尘风纳闷道“还,难道还有什么?”
郭品愤愤道“废人就是废人,什么规矩都不懂,我看这里还是挺适合你的,什么时候想明白再回我。”然后头也不回的骂着离开“什么东西,朽木一个。”
话音离去,左尘风观望四周,心中失落道“看来今晚是睡不好喽”
深夜,喧闹的城市沉浸下来,左尘风靠着一臂之力终于将院子收整完毕,浑身瘫坐在老槐树下的石头上,静静的发呆,盯着夜空点点星光发出的秃废之美,久久不愿入睡。
耳边出现幻听,有一老者道“年轻人,在看什么?”
左尘风朦胧中看清一位青衣银发,瘦面慈祥的老者,两道淡眉之下,双目炯炯有神。
赶紧起身拱礼道“晚辈正在看望天上的星星,这才出神。”
老者道“看出什么?”
左尘风道“星光惨淡,岁月蹉跎。”
老者一捋胡须笑道“看来你心中有事,可否与老朽一说?”
左尘风看看老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道“难以启齿,还是不说的好。”
老者笑道“年轻人,星光不止,生生不息,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身残心不残,方能明志坚。”
老者一席话让左尘风的心不在凄凉,顿感自己多日来在浪费青春,随即抬起左手伸向天空,似乎一样可以触摸到星光,突然明白人生的某些含义,回眸正要感谢那位老者时,那人却已不在,环顾四周,心中暗想不知是何方神仙。
左尘风思考一晚,次日起早重新站起,走近老槐树身旁,飞身撇下一截断枝,在院子中左手握枝,练就一番剑式,心头涌现然然烈火,扫荡一片落叶浮沉。
“好厉害!”只听旁边小哥叫到。
左尘风收起断枝,迎面笑道“过奖。”
小哥礼道“你就是燕汀吧,郭管家派我来接你去甯香阁帮忙。”
左尘风道“甯香阁?那个买卖香料的铺子?”
小哥笑道“对,正是。”左尘风道“敢问小哥贵姓。”
小哥憨憨回答“他们都叫我包子,我可是一顿能干掉三十多个大肉包子,哈哈。”
相交之后左尘风便跟着包子去往甯香阁。
再说冯管家冯彦章,自从回到御剑山庄将此般提亲之辱统统添油加醋的禀告给庄主岳东平。
岳东平听后大为光火,再加上他那不成器的二儿子哭闹不休,于是亲自教唆手下两路人马,一路去往甯香阁,一路去往古家,非要逼迫古瀚文跪地认错不可。
事情已然不是双方儿女的婚事与否那样简单,岳东平认为此事关乎御剑山庄的脸面问题。
上门提亲之事已经闹的满城风雨,结果不仅没有和亲成功,反倒被古家的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五小姐古灵香辱骂一番,这等败坏声誉的大事,岂不让天下人耻笑。
那御剑山庄的脸面往哪搁,那百年剑族的威望往哪放,岳东平的那张老脸以后还怎么受人敬仰,如若不狠狠教训古家一番,不足以抵消世人的口舌之非。
甯香阁就开在韶州城最繁华的珠柳街上,青灰砖砌,彩瓦琉璃,正红高柱,大堂朱漆,门前两旁颜筋柳骨端立一副诗词“甯放峥嵘窈窕千岁色,香好繁花无逑万里挑”,正中阁楼金丝楠木的牌匾上妙笔生花题三字“甯香阁”。
左尘风跟着包子这边有模有样的操持起无关紧要的杂乱碎事。
半晌不到,人来人往的生意好过平常,进门客人都是喜笑颜开,与大堂掌柜热闹寒暄。
包子靠在左尘风旁,窃窃私语道“你看那几位官人,都是冲着和亲来沾喜气的,这韶州城少说一半有头有脸的官商大户,都知道咱们五小姐即将与那御剑山庄的二公子成亲。”
左尘风问“你也知道?”
包子道“什么话?别看我年纪不如你,但也算是咱古府的老人,内外之事那是有一说一,绝不含糊。哎,你还不知道吧,昨天聘礼都已经提到府上,那可是几十箱的金银珠宝,珊瑚翡翠,一箱箱的能亮瞎你的眼,看来咱们古家这次要飞黄腾达了。”
左尘风昨日之事还历历在目,实在清楚这里面的是是非非,但又不能如实告知,只能岔开问“五小姐结婚能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包子一脸拽相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在韶州这地界上,御剑山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庄主岳东平何方人也?那可是被当今圣上亲自册封的剑族首长,人家那可是真正的豪门望族,享受侯爵爵位的大人物,谁要是能攀上御剑山庄这颗大树,岂不是等于攀上了皇亲国戚?那下人们不也能跟着沾光?不是有句话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吗?往后的日子,你就享好吧。”
左尘风苦笑道“好,我们一起享好吧。”然后溜到一边擦灰去。
此时冲击几个腰宽体胖,五大三粗的带剑之人,几下功夫轰走了大堂的所有来客,然后道“哪个是掌柜的?”
掌柜胆小怕事的上前迎接,带头之人一巴掌扇了过去道“都听好了,打今天起,甯香阁关门谢客,胆敢不遵,就和你们掌柜一个下场。”
包子见到舅舅被打,冲到前面叫喊道“你们什么人,大庭广众之下竟然敢命令起甯香阁,不要命了?你知道我们五小姐即将成亲的亲家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们几个混账东西,大名鼎鼎的御剑山庄,还胆敢给我们古家下命令,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
带头大哥伸出中指点道“你过来。”
包子昂首挺胸,不可畏惧的走上前去道“怎么?你还敢……”话还没有说全,就被那人更加凶狠的狂扇几掌,还外加一击大力横踹,直见包子被打的左右晃荡,眼冒金星,一个踉跄栽倒地上。
那人喊道“打的就是你们古家,还他娘的想攀御剑山庄,都听好,老子就是御剑山庄的,打你们还是轻的,想活命的都给老子学狗叫爬着出去。”
甯香阁的伙计们听到那种欺辱要求后,都七嘴八舌的叫喊到“太欺负人了。”“就是……”“御剑山庄也不能这般欺负人。”
那人大喊一声,吼道“都他娘的吵吵什么?一个个的活腻歪了吧?最后一次,想活命的都给老子学狗叫爬出去,不然就听听老子的剑答不答应。”说罢,那人把剑抽出剑鞘,其他手下也跟着纷纷将剑拔了出来,剑刃滑出剑鞘带响的尖锐声让人听着胆战心惊,汗毛竖起。
伙计们都被剑光吓破胆,再也不敢多嘴,于是一个挨一个的爬在地上,顿时狗吠之声此起彼伏,反复回响在甯香阁的大堂。
“哈哈……”看到此景,御剑山庄的那帮人敞怀大笑,前俯后仰,好不开心。
这时,那人看出伙计当中还有一人眼光深邃,气宇轩昂,不怕生死,毫不畏惧的独自站立当中,此人便是左尘风。
那人大笑道“哎呦,还真有个不怕死的,来让老子认识认识。”
伙计们爬在地上,声音逐渐消退,纷纷意外回头,观望是哪个伙计如此刚直勇猛,原来是初来匝道的左尘风。
左尘风穿过爬在地上的伙计们身子间的缝隙,来到那人面前。
那人用剑伸向左尘风残缺右臂的袖口,撩动一番,大笑道“残废?一个残废?我当是什么高人,原来是个残废,哈哈。”
左尘风不卑不亢道“果然如香香所说,御剑山庄不过是一帮生养的鸡鸣狗盗之辈。”
那人合上大笑的嘴巴,脸色阴沉,凶相显露道“你说什么?再给老子说一遍?”
左尘风盘起右臂的空袖,一字一句道“御剑山庄之人不过是鸡鸣狗盗之之徒。”
话音刚落,那人举手挥剑劈向左尘风,尖锐犀利,寒光切斜,就像砍西瓜一样简单。
但见左尘风一步闪跃,使出帝女戏水,剑锋所到,砍落一地寂寞。
再见左尘风将身旁的一众喽喽闪电击倒,还未等那人明白,左尘风左手执剑,剑刃已然犀利的架在那人脖颈之上。
那人不敢轻举妄动,身后手下横七竖八的撂倒一片,各个嘴里哭天喊地,甚是痛苦。仍然狂妄道“你可知我是御剑山庄的人?”
左尘风心知肚明道“那又怎样?”
那人讥讽“你不敢杀我!”
左尘风用力推剑,那人的脖子被划开一道伤口,鲜血开始往外渗出,果断反问道“你试试?看我敢不敢杀你!”
那人被左尘风的剑刃紧紧切在脖颈之上,这才放弃刚才的那般狂妄自大,于是轻声询问“少侠贵姓?”
“燕汀”。
“请燕少侠饶我一命。”
左尘风道“求我”
只见那人立刻双腿跪地,与伙计们面面相对道“求少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左尘风问道“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先是不语,不过被左尘风的剑刃再次划向深处的时候,突然放声颤答“是冯彦章。”
“冯彦章是何人?”
“御剑山庄的大管家。”
听到此话,左尘风明白一切,然后急忙问道“他在哪?”
那人毫不掩饰道“冯管家带着另一路人马已前往古府大院。”
左尘风深感古府危难,于是出剑刺伤那人的胳膊,再将众人赶出甯香阁,只身独臂,快马扬鞭,提剑返回古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