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夕谨眸光一闪,笑了笑,没有说话。
知画和知竹对视了一眼,拉着春花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走,去我的屋子里坐坐,我们两个说说闲话。“
春花连忙应了一声,起身给顾夕谨行了一礼,随着知画走了。
知竹已经指挥着婆子把软塌抬了出来:“今儿夫人睡过头了,不如躺着歇歇,这几日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夫人都没有好生歇过。“
“诶……“顾夕谨看着知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知竹,我发现我越来越离不开你了,这么下去,等你以后嫁了人,我可怎么办……“
知竹腾的涨红了脸,白了顾夕谨一眼:“奴婢这辈子是不嫁人的!“
顾夕谨起身,惬意的躺在了软塌上,歪着头,瞅着知竹看:“你怎么可以不嫁人呢?你若是不嫁人,这世上岂不是少了一个贤妻良母?其实我这一辈子最希望的就是能相夫教子,但是依着眼前看来,这个愿望我是没法实现了,我可是全都寄托在你和知画身上了!“
“夫人越说越离谱了!“知竹的脸,已经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奴婢,奴婢不理你了!“
“哎呀,我的好知竹,你可不能不理我,否则我岂不是成了孤家寡人一个?“顾夕谨抬手抚额做出一脸的沮丧状,“我做人真是失败到了极点!“
知竹看着顾夕谨,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转身进了屋子。
一时间,院子里只剩下顾夕谨一个人了。
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丫头婆子。
顾夕谨仰头看着天上月亮,明亮依旧,皎洁依旧,万顷银光倾泻下来,把顾夕谨笼罩在其中,不自觉的,那种孤寂的感觉,无端的从心底升了起来,也不知道这里的月亮和家乡的月亮,哪一处比较明亮?!也不知道家乡的亲人,朋友……
泪珠不可控制的从眼角缓缓的滚落下来,有滚烫变成了冰冷,就如顾夕谨的心一般。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知画把春花送了出去,来到顾夕谨的身边,眼尖的看见了顾夕谨眼角的泪痕,心中猛地一抽:“夫人……”
顾夕谨的心神,被知画拉了回来,眼睛一转,落在了知画的身上:“春花走了?”
“嗯。”知画拖了一把椅子放到软塌的旁边,伸手拿了一把拂尘过来,缓缓的摇动着,给顾夕谨赶着小蚊蝇,“刚才春花和奴婢在屋子里的时候,春花又和奴婢说了一些事情……”
“哦,又说了一些什么事情?你倒是说出来,我们一起听听。”知竹从屋里出来,正好听见知竹说得最后一句话,笑着接口道。
“我家的知竹姑娘终于舍得出来露面了?”顾夕谨闻声扭头,看着知竹道,“我还以为你今儿个晚上不出来了。”
知竹瞪了顾夕谨一眼:“奴婢做甚么不敢出来?奴婢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不敢出门?”顾夕谨斜睨着眼睛,用一种促狭至极的眼神,瞅着知竹,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我记得知竹姑娘害羞了,怎么现在不害羞了?”
知画奇怪的看着知竹:“知竹姐姐好端端的,做甚么要害羞?”
知竹的脸微微的红了红:“小蹄子,还不快说说,方才春花跟你说了一些什么,倒一个劲儿的问这些有的没的做甚么!”
知画越发的奇怪,可是看着知竹那渐渐阴沉下来的脸,想问,又不敢,然后扭头眨着眼睛,盯着顾夕谨。
顾夕谨笑道:“我让你们两个快些去找小女婿,结果知竹不识我的好心,恼了。”
知画一听,猛地一跺脚:“夫人果然只会那我们做消遣。”
顾夕谨直起了身子,正色道:“这怎么叫消遣?女大当嫁,这是天经地义的!你们两个记着,不论如何,我都不希望耽搁你们两个的终身,若是有谁喜欢的,跟我说,我定然给你们两个做主的!若是因着我的原因,害的你们两个孤独一辈子,我以后便是死了,也闭不上眼睛的。”
知竹和知画突然都说不出话来了。
一时间院子里,陷入一片静寂之中。
良久,还是知画打破了这个平静,轻轻咳了一声:“刚才春花偷偷地跟奴婢说,听说,王姨娘的娘家,最近手头突然宽松起来,一家人不但在城郊买了一幢两进的院子,王姨娘的爹和哥哥,两人去赌场的次数明显增多,而却每次出手很是大方,输了钱,也不心疼。”
“她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银钱?”知竹奇怪道,“王姨娘的父亲和哥哥向来爱赌,家中哪里会有什么余钱?这些年,王姨娘手上的钱,基本全都拿去贴了娘家,所以她院子的里丫头婆子全都叫苦连天的!奴婢以前曾听说过,王姨娘克扣院子里丫头的月钱……”
“是呀,奴婢也觉得奇怪,方才在春花面前,奴婢旁敲侧击了一会儿,听春花的意思,王姨娘娘家的钱,貌似最近才突然多了起来。”知画掰着手指算了算,开口道,“奴婢粗略的算了算,从侯爷回来之后,王姨娘娘家的钱,才突然多了起来。”
知画眼睛一亮:“难道说,是侯爷偷偷的给了王姨娘钱?”
顾夕谨缓缓的摇头:“不可能,侯爷刚回来的时候,一直腻歪在翠彤那边,根本就没有见过王姨娘,后来虽然有了轮值表,但是侯爷对王姨娘也一直淡淡的。依着侯爷的性子,任何事情都是不可能瞒着人的。”
“夫人,如果不是侯爷给的,那钱会是谁给的?”知竹也跟着奇怪起来。
“反正这钱来路不正就是了。”顾夕谨眼中眸光一闪,“她一个深闺夫人,她父兄只是一个破落户,谁会无缘无故的给她们钱花?”
知竹笑道:“瞧夫人这话说的,这天下根本就没有免费的午餐,自然是王姨娘一家人有什么本事给人家看中了。”
“本事?”知画冷笑一声,“她除了装腔作势,一脸虚伪之外,还能有什么让人看中的……”
“不,她还有一个身份能让人家看中。”顾夕谨突然开口。
知竹和知画都把目光落在了顾夕谨的身上:“夫人,王姨娘她……”
“她还有一个身份。”顾夕谨沉下了声音,一字一句道,“那就是,她是安明轩的妾室。”
“……”知竹和知画两人不解的看着顾夕谨。
“还记得那一次四姑娘出事之后,春花对我们说了什么?”顾夕谨眼底闪过一丝狠戾。
“她说她看见青儿……”知竹说着,突然停住了。
“如果春花看见的是真的,那么那一次想要借着四姑娘的事情,把我拉下去的应该就是她。”顾夕谨沉着声音道,“若是那一次真的把我从正室的位置拉了下去,这府中碍眼还有一个人……”
“新夫人!”知竹猛地醒过神来,“只要新夫人生下孩子,她就是平妻!”
“先进门者为大,我是正室夫人,翠彤是平妻,这么一来,顾明珠进府……她最多只能是侧妻……”顾夕谨的声音,缓慢起来,能拿出这么一大笔钱给王姨娘的家人买房子,又能让王姨娘的父亲和哥哥继续进赌场,过逍遥日子,能出得起这笔钱,而且还肯出这笔钱的……,这岂不是已经呼之欲出了!
“夫人,你是说,这王姨娘背后有……武安侯府的影子?”知竹悚然而惊。
“便是没有武安侯府,可是和顾明珠,应该脱不了干系!”顾夕谨咬着牙齿道,“知画,你让人给我紧紧盯着王姨娘,我倒要看看,这银钱,是谁送到王姨娘的手里的!”
“夫人放心,只要王姨娘那一边有什么风吹草动,奴婢一定会第一个知道。”知画很慎重的应了一声,“想不到她竟然是个隐藏起来的毒蛇!奴婢原以为这些妾室之间,只有王姨娘是个好的,至少她晨昏定省风雨无阻对夫人最是尊重的!可是没想到……”
“正所谓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知竹看了知画一眼,“这人啊,最看不得就是表面!”
顾夕谨听着两个小丫头说话,两只眼睛看着天上的月亮,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接下去的日子,十分的平静,平静的让顾夕谨有些心惊,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在顾夕谨的提心吊胆中,时间飞快的溜走,很快就到了静安郡王妃赏花宴的前一天。
这一天,顾夕谨正在收拾明日要穿的衣服,小丫头进来说是舅奶奶遣人来了。
顾夕谨连忙把人让了进来,来人是杨氏的奶妈妈,一个略显的富态的老夫人,一身藏青蓝的比甲,打扮的十分精干。
奶妈妈刚要行礼,早就让知竹拦了下来:“妈妈快别这样,夫人最见不得的就是客套。”一边说着,一边扶着奶妈妈在锦杌上坐了:“嫂子最近这么忙,怎么还遣了你过来?”
奶妈妈陪着笑道:“奶奶说,当初郡王妃的帖子是她送过来的,明儿个去郡王府,自然也要和八姑奶奶一起去才是。所以,奶奶才遣了奴婢过来问八姑奶奶,明儿个什么时候出发,是奶奶过来这边和八姑奶奶汇合,还是八姑奶奶去武安侯府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