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万福金安。”顾夕谨并没有理睬安梦瑶,反而走到王妃面前,屈膝行礼,“小女无状,倒是让王妃受累,妾身心中愧疚。”
“我受累倒是不至于。”王妃看了一眼顾夕谨开口了,脸上依旧含着笑意,声音依旧和煦,但是仔细听,却发现已经带上了深深的疏离,“只要大姑娘无恙,我就心安了。”
顾夕谨连忙屈膝给王妃赔罪:“原是妾身照看不周,才让瑶儿失足落水,世子爷的救命之恩,我安南侯府上下全都记在心上。”
顾夕谨的话让王妃的眉心微微的跳了一下:“飞哥儿救大姑娘只是……事急从权,想必夫人应该清楚。”
王妃的言外之意,不但顾夕谨听明白了,连安梦瑶也听明白了,那就是人家世子爷救了你,只是不想你在王府出事而已,你们若是有别的心思,趁早歇了这个念头!
顾夕谨连忙笑着道:“王妃放心,我们并不是那等不懂事的。”
“那就好。”王妃说着站了起来,看了一眼睁圆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的安梦瑶,“虽然是大热的天,但是大姑娘终究是落了水,还是早些回去养着吧,若是落下病根,那就不好了。”
王妃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的变化,便是这逐客的话,也说的温婉无比,果然是君子绝交不出恶声。
“我,我不走!”安梦瑶不等顾夕谨开口,便抢先叫了起来,“我,我要找世子爷,让他,让他……”
顾夕谨的脸陡然就阴沉了下来,扫了一眼站在一边的红杏,沉着声音道:“瑶儿落水受了寒,身子发烧,烧糊涂了,难不成连你也跟着烧糊涂了不成?”
红杏从来没有见过顾夕谨这番模样,心中一紧,忙上前扶住了安梦瑶:“大姑娘,我们回府去……”
“不,我不回去!”安梦瑶猛地坐起身子,披散着头发,怒视着顾夕谨,状似疯魔,“我就知道你是个心肠恶毒的,最是巴不得我好!你跟王妃娘娘说了什么,要害我……”
“红杏,还不赶紧扶了姑娘。”顾夕谨断然喝止了安梦瑶的话,“若是连这点差事也做不好,留着你还有什么用!”
红杏被安梦瑶的模样吓住,伸手捂住了安梦瑶的嘴:“姑娘我们先回去,回到府里,一切自然有老夫人替姑娘做主。”
“唔,唔唔……”安梦瑶哪里肯善罢甘休,只是红杏拼了命的抱住她,不让她出声,只得用能杀人的目光瞪着红杏,用力的挣扎着。
一时间,倒把一张床摇晃的“咯吱”乱响,仿佛随时都会散架一般。
太医已经开了方子,对于房间里发生的事情,却熟若无睹,走到顾夕谨的面前,把方子递到了过来:“幸亏天气热,在加上姑娘身子底子好,用这方子调理一两天,也就没事了。”
顾夕谨接过了方子,连声称谢,喊了知竹进来,封了赏银给太医,直至太医离开屋子,安梦瑶已经在那里折腾,顾夕谨眼尖的看见王妃的眉心已经拧在了一起。
顾夕谨轻叹了一口气,她这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有这一个头大无脑的便宜女儿,连人家厌恶都看不出来!
所以,她不等王妃再一次开口,很干脆的走到床边,举起手,朝着安梦瑶的后颈用力的打了下去,安梦瑶“嗷”的叫了一声,头一歪,就昏了过去。
“红杏,大姑娘累了,睡着了,你和知竹扶着姑娘回去吧。”顾夕谨看着安梦瑶,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王妃倒是被这样的顾夕谨吓了一跳,看向她的目光顿时有了变化:“大姑娘既然睡着了,这两位姑娘扶着出去,怕是不妥,不如我让人抬了软塌来,送大姑娘回去吧。”
顾夕谨听了立刻道谢,连道有劳王妃了。
静安郡王妃笑着说了一声没事,便让丫头出去找了两个粗壮的婆子抬了软塌来,帮着红杏一起把安梦瑶扛上了软塌,这才抬着安梦瑶出去了。
顾夕谨见安梦瑶出去了,连忙跟王妃告辞,王妃却上前一步,拉住了顾夕谨,笑着道:“今儿个我招待不周,怠慢了你,以后再请你过来赔罪吧。”
王妃这明显的示好,倒是让顾夕谨心中疑惑起来,安梦瑶做出这种事情来,王妃不是应该连带着整个安南侯府的人都不待见,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才对,怎么对她却似乎另眼相看?难不成是因着独孤傲天的缘故?
就在顾夕谨胡思乱想的时候,王妃再一次开口了:“你是你,别人是别人,下次来的时候,你独自过来,不要再带一些不相干的人也就是了。”
顾夕谨这才明白,王妃这是厌极了安梦瑶,却并不打算和安南侯府交恶。
连忙连声答应了:“王妃吩咐,妾身一定谨记在心,过几日妾身就递帖子求见,王妃不嫌我烦就是了。”
“你常来便是,我独自一人,向来也冷清的很,正要一个人常常陪着说说话,你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烦呢。”王妃一边说着,一边起身,亲自把顾夕谨送出了门。
王妃如此折节下交,不管她是不是另有目的,但是人敬一尺我敬一丈,倒让顾夕谨心中有些感动:“王妃请留步,妾身以后有得叨扰。”
两人执着手,又说了一会儿话,顾夕谨才在王妃殷殷注目中,离开了院子,才出了院子,却见红杏和知竹站在软塌边,候着顾夕谨,一见顾夕谨出来,这才招呼着粗使婆子,抬起软塌,顺着后山的小道,朝着山下走去。
王妃看着顾夕谨的背影渐渐的消失在树林之中,脸上的笑容慢慢的从嘴角消失,换而代之的却是一脸的阴沉,转身再一次进了院子,在一处竹制的亭子里坐了,朝着空无一人的院子,扬声道:“你难道还没有偷听够?还想偷听多久?”
“瞧姑母说的,侄儿可是光明正大的在听,这个偷字,可是伤透侄儿的心了。”独孤傲天的身影,在一棵大树上显露出来,朝着王妃璀璨一笑,飘然而下。
“你似乎对这个顾夕谨……”王妃的声音顿了顿,抬起眼睛瞅着独孤傲天,“很感兴趣?”
“姑母果然眼尖的很!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独孤傲天在王妃的对面坐了下来,“这个顾夕谨瞧着也算是养眼,侄儿对她有兴趣,也不奇怪,姑母,你说是不是?”
“真的单纯只是因为这个?”王妃丝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疑狐。
独孤傲天挑眉看向王妃:“那么以姑母想来,侄儿我是因为什么?”
“你们父子向来都狡猾似狐,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能猜得到你们的心思,”王妃似乎有些怨恨的咬了咬嘴角,哀怨的看了独孤傲天一眼,那一直温和的脸上,竟然现出了一抹哀怨的神色。
独孤傲天看着这样的王妃,忍不住苦笑道:“这些年来委屈了姑母,父皇心中一向清楚,这次遣了小侄过来,就是想要看看姑母过得是不是好……”
“我若是过得不好,难不成他打算接我回大乾?”王妃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当初既然能狠下心送来我来这个见不得天日的地方,我就再也没有想过他这个狠心负心的人,再接我回去。”
独孤傲天仿佛没有听见王妃的话,笑着道:“侄儿这次过来,见姑母生活甚是安乐,飞扬也很是孝顺,姑父对姑母也很爱重,侄儿终于放心了,回去之后,禀明了父皇,父皇那颗一直悬着的心,也应该可以放下了。”
“他还会记挂着我?”王妃的脸上满是讥嘲,冷哼一声,“只怕心中记挂的只有他的锦绣江山吧!”
“诶……”独孤傲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用那张称得上妖魅的脸,瞅着王妃,脸上的神情说不清是羡慕还是怨恨,“姑母,侄儿并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父皇对姑母的想念,侄儿却是深知的。侄儿记得父皇的御书房里,一直挂着一副寒梅图,这幅画除了父皇,便是母后也碰不得。当初侄儿年纪小不懂事,伸手去摸了一下,被父皇狠狠的责罚了一顿……一直等侄儿长大之后,才知道这副寒梅图原来是姑母画的……”
“寒梅图……”王妃像是想起了什么,神情也跟着柔和起来,“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独孤傲天看着王妃,又叹了一口气:“其实侄儿对着姑母,不知道该是感激亲近还是怨恨,心中一直纠结的很。想着姑母为了大乾远嫁大胤,原是该心中感激,可是想着母后因着姑母一直郁郁寡欢,心中便觉得应该是怨恨才是。”
王妃抬起头看了独孤傲天一眼:“我们之间的事情,还容不得你们这些小辈来置喙。”
“是,是。姑母教训的是。”独孤傲天连忙笑着连声应是,“原是侄儿想多了。”
王妃斜了独孤傲天一眼,并没有在继续这个话题:“说实话吧,你对顾夕谨到底是什么心思?”
“姑母,侄儿刚才已经说了,只是姑母不信,侄儿也没有办法。”独孤傲天耸了耸肩,朝着王妃摊了摊手,“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