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莺道:“可惜我那两个哥哥常年是不在京里的,如今说起来真是羡慕你。”
“其实他和我也不是一个娘生的,但他待我一向好,我每日家细想常觉庆幸得很。”顾昭欢道。
柳莺点点头:“那确实是难得。改日我也得登门拜谢。”
顾昭欢忙婉辞道:“那就不必了,我大哥从来不计较这些,帮你就是帮你了,并不指望你去回报他,你的谢意我回去后一定转告于他,你就放心罢。”
柳莺知道顾昭欢是宽慰自己,不想叫自己还她人情的意思,仍坚持道:“虽如此说,到底是有恩于我,不敢不报的。”
顾昭欢看她一脸认真,打趣道:“那你谢我好了,反正他和我是兄妹,谢我也一样。”
“你希望我怎么谢你?”柳莺笑着瞥她一眼。
顾昭欢拿着木棒一下一下捶着衣服,慢悠悠道:“我想要三两清风四两白云,可有么?”
柳莺笑道:“这可没处去寻,为难死我,换一个罢。”
“哪能真要你去寻呢?你棋艺最好,无聊时陪我下下棋罢,可不要嫌弃我笨。”顾昭欢本也没打算要她回报,便顺口一说。
柳莺笑着点点头:“天色也不早了,快些洗完回去罢。近日事多,好容易结束一桩,赶紧回去休息。这儿还有蚊子,没想到都九月了还有,真真烦人。”
说来也怪,这般秋高气爽天气,如苍蝇蚊子之类早该消失不见,可这两天又多了起来,顾昭欢洗着衣服,冷不防被蚊子叮了一口,又被“嗡嗡嗡”的声音吵得有些不耐烦,挥手拍死了一只:“不当时令的东西,就当除去。”
柳莺端了水盆起身,闻声看顾昭欢面色如霜,肃然冰冷,也不知她是想到了什么,九月的天气里,蓦然惊得她一个激灵。
顾昭欢亦拿了衣服起身,见柳莺愣在那里,笑着拍了拍她后背道:“走罢,一会儿用晚膳去,再晚可就没东西吃了。”
柳莺回神,与顾昭欢一同收拾了衣服回去,在寝室门前的绳子上晾好,才去饭堂用晚膳。
时光飞逝,秋意渐深,转眼又是半月过去,这十多天来顾昭欢的日子相当平静。
顾昭婉自从闹了字画那一出,明面上已和顾昭欢结下了梁子,这些日子倒也消停不少,况且薛瑶为了安西侯府一事正头疼,也顾不上她,顾昭婉自己鼓掌难鸣,便只顾读书,没去找顾昭欢的茬。
九月底,按例要放旬假,且又逢上寒衣节,因此女学中放假三日,让学生们回去祭祖和拿过冬的衣物。
二十八日的下午,学生们上完棋艺课,院长便来了课室里向她们宣布消息。
“大家平日在学堂都很努力,趁这三日工夫好好歇息。下个月月底是太后的寿辰,大家若是有心有力的话,可以做一份手工的贺礼送上,不需要多名贵,重在一份心意。大家也知道,我们学堂的经费大部分是由宫中支出,因此少不得大家需费点心。”
院长此言只是建议,姑娘们听得却认真,人情世故的道理,她们还在少女时就已懂得,何况,如今这份人情还是皇家给的。
太后的寿礼必须送,而且要别出心裁,大部分姑娘都是这么想,于是齐声答应了,院长满意,和善道:“还有最后一堂课,大家集中精神好好听讲,我已提前将放假的消息通知到各府了,一会儿下了课后你们家中就会派人来接。”
女孩儿们闻言面露喜色,因为三天的假期还是很难得的,但这时教礼仪课的老师来了,她们只好收敛笑容,老老实实坐好听课。
半个时辰之后,礼仪课下课,顾昭欢与柳莺回寝室整理回家的衣物和必需品。
柳莺边收拾行李边随口问道:“太后生辰,昭欢你打算送什么贺礼?”
“咱们财力有限,竭尽所能吧,既然是院长亲自交代的,那就是必做不可,我觉得不功不过也就是了,反正十月底才送过去呢,眼下也不必着急,有空琢磨琢磨太后娘娘可能喜欢什么吧。”顾昭欢道。
顾昭欢将自己日常所用的东西和衣物收拾在了一个竹箧里,傍晚时分国公府的车子便来接了,但这一回却是辆大车子,与上次送她上学的不同,因为这一回是接顾昭欢与顾昭婉两个人。
顾昭欢不待见顾昭婉,苦于和她同车,但她一上车便瞧见顾昭婉靠着软枕睡觉,眼睛也未睁,倒省得自己同她说上几句不尴不尬的话了,于是拣了另一边坐下,将行李靠在腿边。
两人以前还能碍于面子攀谈几句,如今在学堂里共处了一段时日,越发看对方不顺眼,竟
是一路无话,各自靠着车壁闭目养神,只是不愿多看对方一眼。
如今天黑得早,回到国公府时已是暮色四垂,车子先在芍药苑门口停下,顾昭婉仿佛不愿再与顾昭欢多待一秒似的,拎着行囊急忙下车,但她腿伤还没好全,才扔了拐杖几天,这一下险些又把腿给弄伤,那车夫瞧见了却不敢扶她,顾昭婉只能自己扶着车子站稳,然后拿着行李悻悻回去。
车在香橼院停下后,顾昭欢下车,看见院门虚掩,里面灯火通明,鼻尖又闻到一阵秋风送来的清冽香气,一抬头方知香橼已成熟了,金黄的果实挂在枝头,累累可爱。
顾昭欢拎着竹箧推开了门,伸手在低处的树枝上摘了一只香橼下来,正巧春荷从正屋出来,瞧见她赶忙过来替她拎箱子,笑吟吟向屋内喊道:“三小姐回来了,都快出来迎接!”
霎时间明月清风等人都从屋里出来了,笑逐颜开地拥顾昭欢入屋,原来她们一早得了消息说是三小姐今日回来,便收拾了院子,备下吃食为她接风洗尘。
夏莲去端了水来给顾昭欢洗脸净手,明月忙着布菜盛汤,春荷将顾昭欢的床铺好,清风则去督促小丫头们为三小姐准备沐浴所用的水。
由于行李已经早被春荷接过了,顾昭欢此时手里就只剩下一个黄澄澄的香橼,顺手搁在了桌上,问道:“这果子你们怎么不去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