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山顶,却见那一派清润朗然的白朔风正被几名江湖女子围着。
一见着她,白朔风便朝围着他的几名江湖女子谦逊道了些话,随即拂开她们,朝苏陌行来。
素袍加身,俊美儒雅,苏陌将他打量了一眼,心头再度涌出几抹赞叹。突然,脑海中涌出慕容轩的模样,不由将他与这朝她走来的白朔风对比了一番,心底,却是再度深沉了几许。
“姑娘方才去哪儿了?”白朔风停在她面前,笑意清浅,嗓音柔和,给人一种朗润如翩跹君子的正直。
苏陌淡笑:“好不容易来这武林大会,方才便随处逛了逛。”
白朔风点点头,笑道:“没想到姑娘一介弱女子,竟会对江湖之事这般有兴致。”
苏陌微微一怔,唇上弧度深了几许。
呵,弱女子?此生,这白朔风是第一个这般称她的呢。
“是啊,自小叛逆惯了,因而对这武林之事多有向往罢了。”她敛神片刻,缓道。
白朔风笑笑,也未再言,温润的眸光落在那硕大的圆台上。
这时,圆台上比武的二人刀光剑影,打得甚是激烈,然而仅片刻功夫,那位赤膊厚实的男子却被那名身形单薄的男子一剑刺中胳膊,赤膊男子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对方踢飞。
底下之人惊呼一声,纷纷仰头瞅那赤膊男子要摔在何处。
苏陌眸色一深,那赤膊男子明显是不受控制的朝她这边摔来。不久,眼看就那赤膊男子就要朝她与身边的白朔风腾空砸来,她正欲伸手拉着白朔风闪躲,哪知白朔风却先她一步拉住了她,许是他用力过猛,苏陌被他拉入怀里,他自己也极为焦急的往右侧跨了一步。
“轰!”的一声,赤膊男子在苏陌脚边不足一尺的地方摔落,砸得地面轻晃了一分。
他赤膊被鲜血布满,嘴里也淌血。模样甚是惨烈。
正待苏陌欲瞧清这赤膊男子究竟是何门何派时,一双骨节分明且温和如春的手盖住了她的眼睛,耳畔,是白朔风那道杨柳扶苏的柔和嗓音:“别看!”
苏陌转过头来,心头滑过几许复杂与错愕。
白朔风也放开了她的眼睛,而后极其轻柔的将她推出他的怀,并道:“方才事出紧急,不料力气过重,将姑娘拉在了怀里,还望姑娘莫要见怪!”
苏陌敛神,抬眸朝他望来,却不由迎上了他温润谦和的双眼。
“无事!方才多谢白公子出手。”说着,嗓音顿了顿,又道:“其实,我并非白公子口中所说的弱女子,那夜在你我第一次相遇的客栈里,白公子应是见过我的武功的。”
他眸色深了几许,笑容依旧柔和如春:“是啊!那夜姑娘赤手在慕侯爷手中带走颜公子,姑娘武功,的确不弱。只不过……”他顿了顿,“只不过即便姑娘身负武艺,但姑娘,终究是女子。无论姑娘如何的强势,姑娘,都该寻一个男子,给姑娘全部的呵护,及爱!”
苏陌脸色微微一沉,心底荡过几许涟漪。
呵护,爱?
她苏陌生来便受尽苏家恶待,便是成为流月宫宫主,那些宫徒对她,也仅有畏惧,仅有服从,又何来真正的
呵护,以及那遥不可及的爱?
但不得不说,白朔风这话,正中她心。她苏陌的确心有强势,但偶尔,也会脆弱。
如他所说,她苏陌,终究,仅是一个女子罢了!
见苏陌不言,白朔风将她打量了即便,叹了口气,眸底深处似有几分深邃与悠远,又问:“姑娘对那颜公子,究竟是何感觉?”
苏陌微微一怔,未答。
白朔风历来温润的眸子稍稍一滞,凝了她片刻,随即温笑开来,道:“姑娘这般反应,怕是那颜公子在姑娘心里,定有几分位置了。”
苏陌挑眉望他,缓道:“白公子今日这话,倒是着实怪异了些。你我萍水相逢,却问我私事,于礼不符。”
他一愣,似是未料到苏陌会这般说。
“在下越距了。只是,在下仍是想劝姑娘,颜公子能当得天下魔头,定不是等闲之辈。姑娘对他,避而远之最好。”说着,见苏陌眸色深了几许,他又道:“今日这武林大会,看似融合恰然,但实际却……”
他正说着,刹那间,前方那宽敞的大红圆台上顿有数十名黑衣人挥刀而下,台上那比武二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斩于当场。
在场之人皆是一震,惊呼嘈杂时,见那台上的数十名黑衣人挥刀朝他们迎来,他们纷纷后退,哪知身后各个方向,却迎来了大片旗帜分明的官兵。
惊声四起!官兵鳞次栉比且极其浑厚的脚步声也显得格外的震耳。
这时,不远处阁楼的第二层,那抹威严挺拔的身影突然被数名面容冷峻的男子护着飞身至那大红的圆台上。
寒冬微阳映在他刀削般的面上,竟为他渡了一层金光,如那一扫千军的战将,大气磅礴中给人无形压力,似是泰山即将蹦于顶,骇人惊心。
苏陌瞧得心生震撼。
这男人,仅是皇帝罢了,仅是那个朝堂高庙之上养尊处优的皇帝罢了。而如今,他威严身躯负手直挺在圆台之上,竟当真有种横扫千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强势与壮烈。
以前,她便知他不可小觑,而如今,她对她更是防备,甚至心有瑟缩。这般男人,便是她苏陌,也得敬而远之,不可惹得!但命运就是这般弄人,她要达成心底那由来已久的梦,就必须与他作对!
“吾皇万岁!”这时,前任武林盟主急忙跑上台来,朝那抹威严身影跪了下去。
在场之人纷纷一怔,大多都跪了下去。而未跪的,便是一些仗着江湖元老的身份,自诩尊贵,并未给皇帝面子。
台上,皇帝邪肆的眸光朝那些未跪的江湖元老一扫,迂回间,静静的落在了苏陌身上,刹那,他年轻刚毅的脸,也霎时布了一层骇人惊心的笑意。
隔空,他朝她伸手。
苏陌眸色一深,正暗自思量,哪知身边的白朔风却拉住了她的手,嗓音破天荒的有些急促与担忧:“姑娘,快些跪下行礼!”
苏陌回神,心头逐渐了然。
她微缓缓的挣开他的手,全然无视他错愕微慌的眸光,淡道:“多谢白公子好意,只不过,白公子也该知晓,该来的,是躲不过的!即便你拉着我跪下,便能藏住了?皇上,已经
看见我了呢!”
说完,见白朔风一脸错杂,她朝他微微一笑,随即内力一提,腾空朝那圆台上的皇帝跃去。
待在皇帝面前站定,她垂眸扫了一眼皇帝仍朝她递来的手,勾唇一笑,“皇上这是要牵我?”
皇帝将苏陌面上的戏谑之色打量一遍,随即自然的放下手,朝她笑了:“许久不见,打心底的想牵你一回,你却不愿。”
苏陌不置可否,淡眸扫他:“皇上此番派兵镇压天下群豪,是为何意?”
他道:“是何意,你等会儿便知晓了。”
说着,他将苏陌拉在身边,邪肆威严的眸光朝台下群豪一扫,邪魅如风的淡道:“今日武林盛会,群雄皆至,朕今日来此,便是欲劝各位英豪投归朝廷,为大君国的兴衰,出一份力!”
“国之兴衰,匹夫有责,我虽是江湖之人,但也愿为大君国尽一份绵薄之力。”那前任武林盟主急忙接道。
台下纷繁声乍起,但却除了五岳崇山,却未再有一门一派应声附和。
眼看气氛有些对峙与僵硬,皇帝脸色不变,眸中的邪肆却深了几许,道:“若诸位不愿听信朕的话,也不愿归顺朝廷,那武林盟主之话,尔等定是要听!既然这次盛会是为选出盟主而举,那朕心中倒是有一人选,若是尔等不服他,尽可上来挑战,若他输了,朕自不再让各位归顺朝廷,若他赢了,你们必要听他之名,顺了朝廷!”
说着,嗓音一顿,他转眸正欲唤人,哪知头顶顿时有人袭来,那道应时传来的妖媚如血的嗓音也显得格外突兀:“庙堂之上的庸君,竟也敢搅武林之事!这盟主之位,也是你能觊觎的?”
在场之人皆是一道惊呼,有人尖声历吼:“颜魔头!”
苏陌被皇帝一手拉着闪开,与其险险避过那突来一扫的玉笛!那本是一身白衣的颜无伤,如今却红衣加身,银质面具散发着冷血阴狠的光。他被皇帝数十名精卫围着激斗,身形翩飞的他,竟有种说不出的阴柔魅惑,如那地狱中的彼岸花,刺眼夺目。
他手中并未有剑,反而仅是一管通体碧绿的玉箫。苏陌认得那箫,是以前她在幽王府的后院掏出的那管。她还记得,那管玉箫上,还刻有‘无伤’二字。
传闻里,颜无伤从不动用兵器大开杀戒,若他真是杀心泛滥,那必定是一管玉箫在手,魔音一出,挥斥方遒间,对手纷纷被其魔音所控,达到杀人于无形,甚至是控人心智,收为己用的目的!
这时,台下也顿有激烈的打斗声,苏陌回眸一望,却见颜门的数十名堂主已然与皇帝那大片的官兵交战,一些蠢蠢欲动且不服天子威仪的武林人士,竟破天荒的与颜门宫徒统一作战,
短兵交接,惨呼与厮杀声震天。
苏陌眸色深邃,精致如华的面上蔓着几许复杂幽深。
本是好好的一个武林大会,如今却成了修罗战场。皇帝此番来,究竟是为了逼出颜无伤,逼出她苏陌,还是他根本未有心让武林人士归顺,而是趁此机会彻底灭了江湖人士?
他自己用不得武林之力,那他宁愿毁了去,也不让江湖之人坏事,或是被其它周国所利用?他的心思,是这个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