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也不急,深黑邪肆的眸子直锁她,但眸底深处,却染有几许精光。
“君心难测,苏陌这回,倒是领教了。”良久,苏陌才抬头朝皇帝缓道。
皇帝也不恼,“若是旁人这般有恃无恐的说朕,朕自让他掉了脑袋!”
苏陌浅笑,不语。
这顿午膳下来,苏陌吃得甚少,而那皇帝,却是屈尊降贵的与她一道吃了桌上的膳食,震惊了一院子的侍女。遥想,便是在京都皇宫,也惟有太后才与皇帝同桌用过膳。
苏陌这圣宠隆恩,却是令满府之人惊叹艳羡。而她这事中之主,却是心思沉寂,宁和一片。
既然皇帝都威胁到了如此地步,她若再反抗,想必定是适得其反。
不得不说,如今被皇帝亲自带入宫中,她近水楼台,行事起来,自然方便甚多。
次日一早,便是回京的日子。
这日,天色甚好,阳光柔和。空中红霞弥补,轻轻浅浅的光影落下,打落满地的斑驳。
今早的苏陌,起身后,便有侍女一前一后各送来一套衣物。一套是皇帝所赐的淡蓝锦衣,一套是白朔风差人送来的雪白柔缎纱衣。
苏陌避重就轻,在侍女们的诧异中择了白朔风送来的雪白纱衣,待穿上后,倩影微微,顾盼婉转,清雅如莲。
有侍女小心替她梳妆打扮了一番,面容施了少许朱粉。待苏陌一身雪白纱衣摇曳出门时,惊艳了院内众人,却惹恼了那人间帝君。
在场之人中,惟独那墨扇偏偏的白朔风朝苏陌笑得自然,似是早料到苏陌会择他差人送来的衣物。
众目睽睽之下,皇帝也极其不避讳,上前自然的牵上苏陌的手,虽眉宇微蹙,邪肆张扬的眸子里染有几许不悦,但他飘来的嗓音,却是平静:“有恃无恐,圣宠而骄!苏陌,也仅有你敢在朕面前这般放肆!”
说着,他手上力道一动,拉着苏陌往府门方向行去。
苏陌勾唇淡笑,眸中微光闪烁。她淡缓微微的跟在皇帝身后,待走了不远,却突然回头,朝那一脸温润的白朔风微微一笑。霎时,风华绝致,倾国倾城。
白朔风
手中的墨扇微微一顿,眸色微滞,但片刻却反应过来,恢复了往日的风雅清润。
而站在他身边的慕容轩,脸色却是突然惨白。他不可置信的朝白朔风望来,见其墨扇微摇,风雅卓绝,他心底被苦涩填满,浑身无力。
她,那个被他印刻入心的月倾,终于还是疏远了他,择了这白朔风吗?
遥想以前,落花树下,月色花浅,甚至街道巷子,她,也曾这般对他笑过。只不过,物是人非的今日,她眸眼里,似是再也未有他了,她眸中的笑,也再不是为了他而绽放。
“轩哥哥。”耳畔传来一道愣声呆滞的唤声。
慕容轩回神,转眸将立在身边且拉着他袖子的九苓郡主望了一眼,面色,越发的深沉。
“三公子快跟上吧。”一旁的白朔风轻摇墨扇,笑容温润的朝他道。
慕容轩朝他望来,顿觉他手中的墨扇有些刺眼,就连他温润如华的笑容都显得极其突兀。前些日子,他慕容轩,也有他这般气质,也曾像他这般笑得温润,只不过俗事缠身,他已有些心力交瘁,举棋不定,甚至无措罢了。
见他不说话,白朔风似是瞧出了他的心思,墨扇一收,意味深长的道:“三公子无须失落,苏姑娘对三公子,也并非完全的冷漠。”说着,见慕容轩耳郭微竖,似是在等他后话,他微微一笑,又道:“在下以前虽身居这扬州,但也知晓三公子与苏姑娘的一些渊源。只不过,无论如今苏姑娘心底对三公子可还有一丝一毫的赏识,在下,也会将苏姑娘的心填满,将三公子的影子彻底从她心里挥去。”
说着,见慕容轩脸色极沉,似有怒气。
他微笑,朗润如花的嗓音继续道来:“论起温润飘渺,才华横溢,在下与三公子,应是不分伯仲。日后由在下来代替三公子,守住她,守住流月宫,便足矣。”
说完,他踏步而去,落梅满襟。
而慕容轩却是僵立原地,良久不动。待身边的九苓郡主再度怯生生的唤他,他才回神过来,转眸朝九苓望来,薄唇抿了抿,踌躇片刻,终究是叹了口气,道:“九苓,慕容轩这次,怕要对你食言了。虽自小便答应照顾你
,但我,终究也有自私的想要留住的人。”
九苓神智不清,傻呆呆的望他。
他面露一丝苦涩,拉着她的手往前,凉风里,他身形单薄,脚下步子却是甚为坚定。
天意弄人,当初皇帝为他与苏陌赐婚,他未放心头,最终,她成了他大哥的夫人,成了他的嫂嫂。待他愿以最卑微的旁观者来静静的看着她,守着她,然而每次关键时刻,他皆不在她身边,任她独自陷入困境。
而如今,九苓的出现,白朔风的出现,无疑个个让他惊慌无措。
比起九苓,他还可回到京都便将她送回家,从而不顾她。而白朔风呢?
这个与他有着一样温润的男子,甚至比他更为风雅,更为暖人心房的男子,月倾待他,会如何?
但无论如何,就凭方才白朔风那一席言语,他就已无措惊慌,一败涂地。白朔风身为扬州四大俊杰之首,天下的第一公子,无论是身世、容貌甚至性子,他,无疑胜他许多。
三千官兵压队,气势如虹。
皇帝此行回京的队伍,倒是长如滚蛇,阵状盛大。
街道两旁,皆是跪地恭敬的扬州百姓。而行在官兵中央的几辆马车,皆是统一的奢华精致,流苏飘摇,壮观至极。
那第一辆马车内,仅有皇帝一人。遥记当时皇帝牵着苏陌出得清王府,本是拉她与他一道入那第一辆马车,奈何苏陌却是挣开他的手,入了第二辆慕容清的马车。
皇帝面露不悦,在清王府中都不曾忌讳的牵上苏陌的手,而那时却似是忌讳起身份来了,并未在三千官兵的灼灼目光中强拉苏陌,任她极其自然的登上了慕容清马车。
而待苏陌登上第二辆马车,入眼的却是那一脸伤痕的慕容清正拥着锦被躺在马车内。见她进来,他常日里那冷冽沉寂的眸子竟染了一许微愕与复杂。
一路无言,马车外,是百姓对皇帝的恭敬唤声,虽热闹磅礴至极,但慕容清马车内的气氛,依旧沉寂无底,毫无波澜。
苏陌背靠在车壁上,随眼打量着慕容清,而慕容清也出奇的好箱子,仅未对她冷语,反而沉寂无话,任她随意打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