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休息过后,依书整顿精神,趁着天色未晚,便想着去院子里走走,若是能碰到这老宅里的下人,正好也问一问薛宁立一家人的落脚处。
这件事依书并不想让秦智幸知道,故而出去的时候并没有唤他一道过去,只她与银珠二人出去转转。
这老宅寻常时候都冷清的很,只有族里有什么大事需要在这边处理,薛家一族聚集在这里,才会让这老宅增添几分生气。
当然,上面那些情况都是薛宁立跟她说的,她来的时候,正是薛家老宅热闹非凡的时候,哪里晓得它平日是何等模样呢?只是此次一看,不由让她诧异万分。这老宅里的人可是一点都不少,大约是祭祖时候的三分之一左右。
依书微微皱眉,记得她听薛宁立说过,祭祖时老宅里的那些丫鬟下人都是临时雇用的,等得祭祖结束以后,就会逐渐遣散。而今这老宅里的下人还是当时的三分之一,可想而知,这其中有多少人是最近新近雇佣的。
难不成是为了她来的事情而再次临时雇佣的?似乎也是有这个可能性。
依书在老宅里慢悠悠的走着,不时遇到一些丫鬟仆人,总是会极恭敬地与她请安问好。依书一一点头致意,丝毫的小姐架子都没有,倒是让那些下人啧啧称奇。
在老宅里逛了两刻钟后,依书视野中终于出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人,如果她的记性没错,那个婆子应该原本就是老宅里的下人,可不是当时为了祭祖而临时雇佣的。
依书疾步上前,那婆子正专心致志的蹲在那儿锄草,似乎很是用心的做着一件极重要的事情一般。她微微蹲下身子,在那婆子身边道:“婆婆……”
那婆子手中动作一顿,缓慢的回过头,细看了好久,方才想起来面前站着的人是谁,顿时老泪纵横,一把抓着依书的手,口中哀叹了几声,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依书情知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不然这婆子不会是这般神情,也不会再见到她的时候这般的激动。
依书一面安抚她,一面耐心的等她将情绪平复下来。
少时,那婆子终于抹尽眼中泪水,痛惜的对依书道:“三小姐,老奴总算是等到您来了。”
依书伸手将那婆子扶了起来,柔声道:“婆婆,有什么事情您就跟我说吧,是不是薛宁立的事儿?”
婆子点了点头,“老主子好苦的命哪,就被那狠心的薛明伟给撵了出去,如今只在一个茅草屋里住着,就连宁立小姐的婚事都被那王八蛋给利用了。”
依书一怔,“宁立不是还小吗?怎的就定亲了?”
婆子摇了摇头,左右看了一遍,发生周遭没什么人在,便拉着依书的手往一处地方走去。依书紧紧地跟在那婆子身后,往前行去。少时,方知那婆子是将他们带入了一间屋舍。
小心的注意着周遭有没有人,那婆子又嘱银珠在门口注意着一些,而后才走至依书身边,双腿一曲,险些跪了下来。幸而依书反应极快,及时拉住了那婆子的胳膊,不然今儿个可就要被这老人家跪了。
她忙道:“婆婆,没事儿,您跟我说就成,这下跪是万万不可以的。”
婆子抬眼看了依书一眼,复又垂首道:“三小姐,当初您走了以后没多久,这薛明伟就来到了老宅,说是奉了族里的意思,以后这老宅就不需要宁立小姐一家看着了,全权托办给他。老主子没办法,验证信物以后,只能一家人迁了出去。老主子一家后来就住在这后山里,那边还是原先一个猎户弄的一个茅草房子,勉强能遮风挡雨。”
婆子又道:“老奴后来又去那边看过他们,说句不好听的话,老主子虽说耿直了一点,但也不是一点积蓄都没有,可是却住着那样的屋子。老奴猜测其中定时被这薛明伟给搞了鬼。这还不谈,未过三五日,这薛明伟又帮宁立小姐寻了一门亲事,还说是族中长老的意思。”
依书不由皱眉,“是什么样的人家?”
婆子一顿,“是这附近村里的村长儿子,听说还是个有些呆愣的小子。”婆子一句话一把眼泪的道:“宁立小姐那是什么样身份的人?其实这穷酸小子配得上的?可是那薛明伟硬是拿出了凭证来,证明这的确是族中长老的意思。”
依书蹙眉坐在那里,这事儿倒是麻烦大了,族中长老都不是傻子,就算薛家而今不是什么极为显贵的人家,但岂是一个小村子的村长家就能配得起的?那些年老成精的长老最是爱护面子,怎么也不可能傻到这种程度,自己扇自己的耳光。
依书轻拍了拍婆子的胳膊,柔声安慰道:“您且放心,若是宁立不愿意,无论如何,我都一定会尽力帮她将这婚事给散了。”
婆子听得依书这句肯定的话语,神情终于安然了一些,点头道:“那就恳请三小姐救救他们一家人了。”
随后依书又问了这府中的一些事情,果然如她猜测的一般。原本这老宅里的下人只有十余二十个。自打薛明伟来了以后,说是这老宅里的下人太少,若是有客人来访,会落了薛家的面子,故而族中长老竟也同意了他的话,让他负责去置办那些事情。所以这老宅里才一下子多了这么些人。
依书颔首表示这些事情自己都记在了心底,又让银珠与这婆子一些银子,也感谢她对薛宁立一家人的关心。
等的她二人出去,天色已然不早,依书算了算时间,现在去后山找薛宁立一家人显然是来不及了,只能等明日再说。如果她的猜测没错,也许她还需要往李叔家去一趟,看看李叔一家人是否安好。
回去歇息了一阵子以后,薛明伟就遣了下人过来请她姐弟二人去花厅吃饭。依书便去找了秦智幸,与他一道去了花厅。
此时,外面天色渐黑,但花厅里却是灯火通明,四周点了不少的大支蜡烛和油灯。而花厅中的圆桌上则摆放了满满一桌子热菜。
薛明伟正立在花厅中,听的外面有脚步声传来,连忙迎了出去,一面伸手将依书往花厅中引,一面笑着与依书道:“三小姐,请。”
依书微微颔首,“薛叔叔客气了。”
一行人进了花厅,依书眯眼看着桌上满满的菜肴,再见这桌旁只坐了他们三人,不由问道:“薛叔叔,难不成婶婶不在吗?这一大桌子菜,就我们三人吃似乎太浪费了一些。”
薛明伟眼眉抖了抖,讪笑道:“你婶婶她们妇道人家,在屋子里用饭也就是了,不需要进这花厅。”
依书一窒,脸色不由一冷。
薛明伟自知失言,他说自家家眷是妇道人家,不能进花厅,那依书难道不是姑娘?正他在难堪的时候,又有丫鬟送热菜上来,适时解了他的围。
一面让丫鬟将桌上已经有些微凉的菜肴往下撤,一面笑着与依书姐弟二人道:“三小姐,三少爷,趁着这菜热乎,赶紧吃吧。”
看着流水般上着新菜的丫鬟,依书不由微微皱眉,心中暗自觉得这薛明伟实在是太铺张浪费了一些,只不过他们三人,至多弄五六个小菜也就是了,哪里需要一桌桌的换新菜?但转而想到现在毕竟是在薛家老宅,这薛明伟又是薛家长老一致同意安排在这里的,若是她不给薛明伟面子,反而数落他的不是,只怕也与自己讨不了好。
依书如此一想,便照着薛明伟的吩咐,吃起菜来。秦智幸倒是安静的很,见到依书开始吃菜,他方才拿起了筷子,慢悠悠的瞅着那喜欢的菜肴吃将起来。
不断地有丫鬟将新菜端上来,不断的有只动过一两筷子,甚至一筷子都没有碰过的菜肴被端了下去。薛明伟极其热乎的招呼他姐弟二人吃饭,随意的问着一些小事。没什么犯难的问题,依书便也一一作答,一时倒也是宾主尽欢
饭后,桌子被撤下,薛明伟则将依书与秦智幸请到了旁边的偏厅,似有事情想要商讨一二。依书便与秦智幸一道过了去。
薛明伟在主位左侧坐了,示意依书跟秦智幸在左右主位上坐了。论族中的辈分,薛明伟还是依书的叔叔,她自是不能真个的按薛明伟说的话去做。不然若是到时候与薛明伟闹出矛盾来,自己首先就落了一个不尊重长辈的不是。
依书在薛明伟的对面坐了,秦智幸则坐在依书的一旁。
待得三人坐定,有丫鬟陆续将新茶送了上来。薛明伟极热情的笑道:“三小姐,三少爷,这可是顶尖的毛峰,赶紧尝尝,口感如何,是否有京中那般的极品?”
依书心中不由暗自摇头,这薛明伟可真是无时无刻不炫耀着自己生活的优质哪,就连着茶叶都想与京中相比。
原先依书在现代的时候倒是分不清这茶叶如何辨别其中优劣,但来到秦府六年时间,品过不少名茶,因而若是差一些的茶喝在嘴里,舌头立时便能感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