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已属严冬,天气寒冷,二人顶风而行,速度自然就比平时要慢了些。
这日,依书又在马车上昏昏欲睡,林建之靠在挂了软垫的车厢壁上,双手环抱着依书,柔声问道:“书儿,这一路真是累着你了,早知道当初我们就应该留在京师的,也省了今日这许多麻烦。”
依书正半睡半醒,听得他这一句话,眼也不睁,只轻笑道:“看你这话说的,我既是与你成了亲,就是林家的人,哪有让你留在京师的道理,不知情的人说不得还以为是你入赘王府了呢,我可担不得这个恶名。”
林建之双手加了点力气,紧拥着她,“入赘就入赘,怎的就叫恶名了?我舍不得娘子,难不成还有错吗?”
依书失笑,知道这种问题完全争辩不过他。这成亲大半年来,二人每每为这小事争执,每次也都是她说不过他。她抬眼看他,嗔笑道:“知道你厉害,总是说的我无话可说,也不知道让着我点儿,等得到了京师,看我怎么跟母亲禀告。”
说完,她故意扭过头去,好似不愿意再听他说些什么一般。
林建之双手一翻,便将依书翻了个个儿,二人再次面对面。依书羞恼的瞪了他一眼,就是不看向他。
林建之爽朗笑道:“娘子,为夫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偶尔使小性子的模样真是让为夫万分不舍,总想将你紧紧抱在怀里才好。”
依书本就羞红了双颊,再听他这么一说,红晕一直漫到了脖颈那儿,嗔道:“建之……”
这一声唤,甜的林建之不由又紧紧抱了抱她。
忽然,也不知是不是马车压到了石子儿,陡然颠簸了一下。就这一下抖动,依书本就不舒服的身子更是觉得难受起来,口中也开始不住的干呕。
林建之眉头紧蹙,紧张的问道:“书儿,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依书干呕了好一阵子,方才好受一些。此时,因着干呕,她整个眼眶都红了起来,连眼泪都溢了出来,但还是强自一笑,安慰他道:“没事儿,许是受了颠簸,所以有些不舒服。”
林建之伸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滴,皱眉道:“昨日歇息的时候我就想给你找个大夫来看看,偏你说无事,只要休息一下就无妨,怎的今日又这般样子?不成,今儿打尖的时候,我一定要帮你寻一个大夫来看看,我可不忍心看你明日还这幅模样。”眼看着依书在那边摇头,他又接着道:“怎么?书儿,你想让为夫心疼死吗?”
依书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什么时候这般脆弱了?再者难受的是我,又不是你,我说无事便是无事,哪里需要麻烦的去请大夫?这边小乡小镇的,也请不到什么好的大夫,反正两三日以后我们就到京师了,到时候自有周大夫帮我验看,无妨的。”
林建之最是见不得她受苦的模样,说什么都不答应,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先找个大夫来看看,至于大夫的医术……若是真的无碍的话,大不了就先不吃药,等到了京师再说。
依书说不动他,最后反而是被他给说动了,只得答应等晚上打尖休息的时候,找个大夫看看。
傍晚时分,天色尚未黑,刚巧赶到了一座小镇上,一行人便也不再继续往前行进,就在镇上寻了个上好的客栈休息。
等得安顿好了以后,林建之就与店小二说了一声,给了他一笔跑路费,让他将镇上最好的大夫给请过来。
既然有银子可拿,店小二自是乐意,忙乐颠颠的疾步跑了多去。少时,一个年约中旬的大夫便提着个药箱过了来。
仔细诊断以后,那大夫乐呵呵的站起身,抱拳对依书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夫人这是有喜了。”说完,又是抱拳对旁边的林建之一礼,以示贺喜。
依书惊愕的一手捂嘴,犹是有些不敢相信,脑子里开始回想自己上次来月事是什么时候。自打跟随宁氏处理府中事务以来,她便少花了不少心思在自个儿身上,再者她身体一向不错,也未在意月事这种事情。此时仔细想来,果然发现自己的月事已经迟了许久。
林建之则是满脸惊喜的样子,确认般的问道:“大夫,你确定?我娘子真的是有喜了?”
大夫乐呵呵的笑道:“看这位老爷这话说的,夫人孕育子嗣乃是大事,我怎会欺骗于你们?只是夫人旅途劳累,身子有些虚,待会儿我给夫人开一些安胎药,好好休息便是了。”
大夫开完药以后,林建之喜滋滋的亲自将大夫给送了出去,自然诊钱是少不了那大夫的。
银珠跟薄荷欢喜的围在依书身边,两双眼睛都盯着她的肚子,欢喜的道:“小姐,你要做娘了呢。”
依书轻轻抚着依然平坦的腹部,脸上带着恬静的笑意,轻声细语道:“倒真是没有想到,那孩子现在来了。”
银珠薄荷依然在旁边唧唧咋咋,嘻嘻笑道:“小姐已经盼了好久了吧?”
依书不语,淡笑着抚摸着自己的腹部。
林建之推门而入,给银珠薄荷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暂且退下,也好让他跟依书说会儿话。银珠薄荷得令,二人笑嘻嘻的对视一眼,与依书告了退,便出了去,顺便还帮他们带上了房门。
依书一手下意识的放在腹部,抬眼看着林建之,轻笑着道:“将大夫送出去了?”
林建之颔首,一面在她身旁坐下,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那是自然,得亏我今日想着找个大夫来给你验看一番,不然我都不晓得我要当爹了。”
依书羞窘道:“我也未料到是怀了身孕,只以为是路途劳累的呢。这段时日也没顾上自个儿,刚才细一算,方才发现月事果然已经迟了许久。等到了京师以后,将这喜讯告诉母亲,想来母亲也会开心不已。”
林建之伸手覆在依书搁在腹部的手上,柔声道:“书儿,要辛苦你了。”
依书自是明白他的意思,轻笑着道:“做娘的,哪有辛苦的话说,况且这孩儿是我盼了许久的。”
因着这个孩子的到来,小夫妻说了半宿的话,主要还是林建之在那边兴冲冲的计划着将来孩子出生以后的日子,又说要给孩子起什么名字。
依书不由笑他,“建之,如今我不过才怀孕一月有余,孩子是男是女还不晓得呢,现在取名岂不是太早了?”
林建之摆手笑道:“娘子此言差矣,不管这孩儿是男是女,我们先各想好一个名字,到时候也不愁着用。我还指望娘子能帮我多生几个孩儿呢。”
依书羞红着脸,横了他一眼,道:“原来你娶我就是为了给你生孩子呀?”
林建之忙握了她的手,急切的解释道:“娘子这可是冤枉为夫了,我巴不得以后只有你我二人,任何人都插不到你我之间来,只是这孩子既然已经来了,这般的想做我们的孩子,不也是乐事儿一件?还是娘子不喜欢这个孩儿?”
依书忙捂了他的嘴,嗔道:“瞎说什么呢?孩子虽小,那也是有灵性的,若是听到你说这话,非得生气不可。我腹中的孩儿我自是喜欢,哪有不盼着的道理。”
小两口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会儿话,还是林建之瞅着时候不早了,覆了依书的眼睛,淡笑着道:“娘子且先休息吧,明天咱们就在这里休息一日,后天再出发,可好?”
依书想了想,道:“明儿再说吧,若是我精神不错,还是早些上路的好,也好尽快赶到京师。”
翌日,大略是因为有了孩儿,依书精神好的很,心情甚是欢愉,陡然之间像是变了个人一般,脸上始终带着抹不去的笑意。在依书的要求之下,当日便上了路,在三日后,到达了京师。
在他二人去京师之前,依书已经给蔡氏修书一封,言明自己和林建之近日就会到达京师,前去看望蔡氏。蔡氏心中欢喜不已,自收到信的那日起,就命人收拾好了宝沁楼,整日里就盼着这小夫妻二人早些到达京师。
秦府今天尤为热闹,却原来是远嫁西州的秦三小姐今日在其夫君的陪伴之下,回了娘家。
受蔡氏吩咐,金花早已安排了一个小丫鬟整日在门口处候着,一旦晓得三小姐跟三姑爷回来的消息,立马就去禀报于她。却说金花终于得了信,脚步极快的往门口处赶去,亲自迎接了依书跟林建之。
半年不见依书,礼却是不可少。金花恭敬的对她二人行了一礼,恭敬的道:“三小姐,三姑爷,夫人早已等候多日了,可算是将您们给盼了回来。”
林建之紧张的搀扶着依书的胳膊,生怕她有什么闪失,即使现在到了秦府,依然不例外。他这番样子,倒是让金花以为依书身子不适呢。
依书对她抬了抬手,让她起身,淡笑着道:“真是让母亲操心了,母亲近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