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候,林府又派人送来了些许炮仗和三门对联,还有一些零食。
高大婶熬了点浆糊,傍晚的时候,让云香帮忙看着位置,她来贴春联。院子的大门上一副,房子大门上一副,还有一副贴在了灶房的大门上。
高大婶贴对联的时候嘴撅得老高,好似受了什么委屈一般。
云香笑她,“大婶,虽然咱今年不能与家人一道过年三十,不能一道儿守岁,但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再说了,这次回去以后,夫人肯定会与我们有赏,自不会亏待了我们,你又何必愁眉苦脸的呢。”
高大婶还是撅着嘴,叹气道:“这一年就这么一个年三十,我还指着明儿早上等着我孙子第一个给我磕头呢,我红包都早几天就准备好了。”
说着,又深深叹了口气,“昨儿下午确定是我来,我就提前把那红包给了我孙子,让他给我磕了一个头。”
云香捂嘴偷笑,“既然你孙子都给你磕头了,你还叹气什么?”
高大婶看了一眼云香,摇了摇头,“你们这些还没有成家的姑娘是不会懂得。”
二人张望着将对联贴好,时间已是到了傍晚时分。
云香去问了依书一声,最后决定晚上还是下饺子吃,不用麻烦做什么吃食。
云香将林府送来的饺子煮与依书吃了一些,自个儿与高大婶却还是吃的是二人中午包的饺子。
因着今天是年三十,虽然不是在家里过,但高大婶坚持还是要守岁的,让云香去问一下依书的意思,用不用她们陪着一道守岁。
依书自然说好。
她在这地方待了这些日子,除了林府众人来探望过她以外,连别个人影子都没见过。现在有两个人陪着她说说话,她当然是极开心的。
晚上,高大婶才算是第二次踏进了依书的房里,先去拨了拨炭盆,将火燃旺一下。云香手上端着一个托盘,里面一碟子瓜子,三碟子糕点。将托盘里的东西都搁在矮桌上,有些遗憾的道:“可惜二少爷这边没有茶炉,不然煮些茶来吃倒是极好的。”
依书莞尔一笑,“你倒是会过舒服日子。”
云香这半日算是跟依书熟识了一些,摇头晃脑的笑道:“还好没有茶炉,其实我也不会煮茶,若是真煮出茶来,只怕还是要惹小姐笑话的多。”
高大婶出去搬了张凳子,在云香身旁坐了,面朝炭盆,兀自在那发着呆。
依书想了想,轻笑着唤道:“高大婶。”
高大婶忙毕恭毕敬的转过身子,恭声道:“小姐有什么吩咐?”
依书朝矮桌上的东西努了努嘴,“你们怎么不吃些糕点的?在我这边不用客气的。”
高大婶许是性子本就如此,还是有些拘谨,听依书这么说,也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却并不动手去拿吃的。
云香倒是机灵,抓了一把瓜子放到高大婶手中,笑道:“大婶,别怪云香说你。你一向都自诩自己守规矩,从不越一步。可是你看看,小姐让你吃东西,你却好似没听到一般。”
高大婶心中一慌,她一向有些怕事,真个的担心依书会怪罪她,偷眼朝依书觑了一眼,却只见依书脸上挂着和善的笑意,却是没有一点责备的意思,顿时又放下心来,只是还是不曾动手中的瓜子。
云香自个儿抓了一把瓜子,一面剥着瓜子,一面淡笑着问依书道:“小姐以前年三十是怎么过的?”
依书微蹙了眉,却是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再去隐瞒一些什么。她以前是担心自己的闺誉会受影响,所以不想说出自己以前的情况。不过现在再一琢磨,不管是蔡氏遣人寻到她,还是她伤好以后,拜托林府让人送她回去,她的真实身份都不可能隐瞒的住。
再说了,赵立对她这般照顾,若是她还藏着掖着,似乎也有些不太近情理了。
依书想了想,回忆道:“我在家里的时候,年三十过的也简单。家里也有堂会,我却只去看过一次,觉得没意思的很,就不曾再去过。只在自个儿的院子里吃些小食,跟丫头们聊聊天,或者去陪陪母亲,那几年大抵都是如此。”
提到堂会,高大婶就精神了,歪了头道:“真是可惜,堂会多好看哪。”
说完,又觉得自己多嘴,赶忙又低下了头。
云香接过话头,笑道:“我也喜欢看堂会哩,热闹。不过,我只是个小打杂的,一般也轮不到我上前去看。长大以后,就觉得年三十没什么意思,还是小时候有趣的紧。我还记得,每年的年三十,爹爹都会给我带很多好吃的,娘会给我做新衣服。大年初一,早上起来走街串巷的去拜年,大多都能得些糖果糕点吃,可是有趣极了。”
说着,又朝窗外看去,但外面只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府里现在,该是在放烟火呢。”云香低声道,语气中不掩想望。
依书有些内疚,毕竟她二人不是本来就伺候她的丫鬟,而是因为她的到来,而空降到这里的,不免打乱了人家本来就有的生活。
她轻声道:“云香,高大婶,是我愧对你们了,让你们连一个年都没有过好。”
高大婶忙道:“小姐,这话可说不得。我们本来就是下人,伺候你是我们的本分,哪里有什么愧对之说。再说了,夫人将我们遣过来,也是信任我们,我心里开心还来不及呢。”
依书微松了口气,不管高大婶说的是真是假,总归是一定程度的安了她的心。
云香剥了一些瓜子仁,一面就几粒几粒的喂依书吃,依书苦笑着摇头道:“别了,你自个儿吃吧,我若是吃再与你要,这种东西就别喂我吃了。”
瓜子仁虽然好吃,但大多时候,人们嗑瓜子并不是因为它好吃,只能磕着那瓜子壳很有意思而已。现在让她只吃瓜子仁,实在是让她觉得无趣的很。
云香也不坚持,将手心里的瓜子里都倒进嘴里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