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年节很快便过去,早朝如约而至,新春伊始朝中的第一大事便是春闱,一干官员在经过年假的休养各个是胖了好几斤,一路上说说笑笑。
“春闱将至,这一次的考官轮到哪一位了啊。”新年刚过去,苏见豫也是神清气爽,他抽空给淳歌一个笑脸,这家伙前几天才偷偷到宫里和他们父子三人吃了顿年夜饭。
“今年该是轮到小林大人了。”陆卿士应声笑道,这老家伙自打吃了淳歌的药,便将那口岔气儿给换了回来,这不一个月不到便能下床活蹦乱跳,他都快相信自己已经痊愈了。
春闱的主考官是极其有讲究的,首先应该是一品大员,并且才德兼备,所有朝中一品文官都在选择的行列。如今的有苏朝廷依照的是这样的排列,林相第一,陆卿士其后,林洎是第三把手,前几年林相与陆卿士都轮过了,这才有了轮到林洎这样的话。
“都到浸之了。”苏见豫略有所思般沉吟道。
“微臣资历尚欠,学识不足,不堪重任啊。”林洎迈出一步,谦虚说道。
“哪里的话。”苏见豫没有犹豫立刻的反驳说道:“你可是天下公认的第一才子,你没有资格,谁还有资格。”
林洎还想推脱几句,哪知苏见豫像是认定了他,拍案说道:“今届春闱的主考就定你了,众卿可有异议。”
“谨遵皇上圣谕。”大家伙合着节拍异口同声答道。
“谢皇上恩典。”林洎跪地磕头谢道。
要说苏见豫这个恩典送出去还真是大,林洎才当上卿士没有多久。便揽下了春闱主考这样的好事儿,着实让人羡慕。为何说春闱的主考让人羡慕呢,这还得归功于科举考试,还有那传统的天地君亲师。数万举子考上了进士。虽然被称为天子门生,但没有人会真的傻得以为自己就是苏见豫的徒弟。因此这师傅的名号便落到了那届的主考官身上,换句话说,只要你是春闱的主考。等到发榜以后,你就能平白添上数百名挂名的徒弟,这些徒弟都不能违抗你,否则便是不敬师长,仕途也就到此为止了。
当年淳歌那届的春闱的主考便是陆卿士,照理说淳歌也算是陆卿士的半个徒弟,谁知苏见豫中间插上一脚,给淳歌赐了一个号,有苏的读书人。除了名字是父母取的。剩下的表字和名号都是别人赐的。表字是启蒙老师或是长辈所给。名号则有两个途径获得。当然名号这种东西也就只有读书人有,要么自己取,要么就是带人走入仕途的恩师所取。
苏见豫给淳歌赐号显然是将淳歌当成了自己的弟子。也就是所谓的天子门生,陆卿士自然是不敢以淳歌的师长自居。又因为淳歌在那科士子中的号召力。平白让陆卿士损失了许多送上门的门生,陆卿士对淳歌的偏见也是在那会儿被有心人激发的。
“皇上这主考定下了,副考呢?”孙磊接到陆卿士用眼神传递的意思,迈出了一步,恭恭敬敬地说道。
“这副考倒也是问题。”苏见豫故作思考,问道:“众卿可有人选。”
“不才,想要自荐。”孙磊到做出一副害羞模样,不客气说道。
“哼”人还未出列冷哼已经传遍朝野,这人也只能是林派的赵贤了。
“都说自个不才了,你还有脸自荐啊。”赵贤嘲讽着孙磊,说道:“臣倒是有一人选。”
“说来听听。”苏见豫是一看赵贤就脑壳疼,这人看似白目,实则让人捉不到痛脚,一直就除不去。
“新任的礼部左侍郎,官淳歌,官大人。”赵贤这话说得好像他与淳歌是什么至交好友一样。
淳歌不解地望向林洎,心说你爹脑子里卖的什么关子,竟让赵贤为他说话。
林洎也是摇了摇头,他向来不理会林派事物,自然不知道林相与赵贤的安排。
朝中众人的视线并没有落在赵贤身上而是不由自主地盯住淳歌,见到淳歌脸上一闪而逝的错愕,大家也是惊讶不已,什么时候官淳歌竟与林派关系这般的好了,春闱副考这个肥缺,赵贤都愿意拱手相送。
“赵大人说笑了,官某岂能当此大任呢。”淳歌急忙摇手推脱。
“皇上容禀。”赵贤清了清嗓子说道:“官大人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林大人身兼二职,顾不得礼部,加之礼部左侍郎大病,礼部可谓是一盘散沙,然而官大人才到礼部不过三天的时间,礼部便焕然一新,其能力可见一斑。”
“再者说,官大人乃是翰林院的院首,学识渊博自是不在话下,因此无论是能力还是学识都当得起副考一职。”赵贤说起这话来像是如数家珍,大臣们从没见过赵贤这么不遗余力地帮一个外人,显然淳歌与林派有了什么协议,才会有这样的一出。
“皇上,这主考副考都是礼部之人,实难服众啊。”孙磊狠狠瞪了赵贤一眼,抢着说道。
“又不是没有这个先例,孙大人急什么啊。”赵贤哂笑道。
孙磊之所以这么紧张这一次的春闱副考实在是情有可原啊,这一回的秋闱是他们陆派负责的,也就是说在道义上这一届的考生应试拜在陆派的门下,为陆派提供新鲜生源。反正林洎这人从不结党营私,自然是不会收下一众考生的,所以早在去年陆派就将目标对准了副考一职,谁知半道杀出个程咬金,那到手的鸭子可就要飞了,孙磊能不急吗。
“孙大人言之有理,下官初初接受礼部,事务繁重,只怕抽不出身当此重任。”淳歌看到了陆卿士微微皱起的眉头。朝着陆卿士淡淡一笑说道。
陆卿士原本皱成一堆的眉头,一下就豁然开朗了,心说淳歌这家伙真是上道。
“这倒也是。”苏见豫一听也觉得淳歌言之有理。
“礼部之事也不急在一时,官大人何必推脱呢。”赵贤心中暗骂。这官淳歌真真是给脸不要脸,他都将话说道这份上了,竟还要推脱,这不是当众打他脸吗。
“是啊。官大人不仅仅是礼部侍郎,还是翰林院院首,这春闱本就是分内之事,就接了这副考一职吧。”此时一直闭口不言的陆卿士朝着淳歌使了个眼色,倒是出来当和事老了。
孙磊见陆卿士亲自出马,便将信将疑地望了淳歌一眼,退回原地,赵贤见有人出来劝自然也乐得自在,回到了原地。
“陆卿士都这么说了。下官要是再推搪倒显得矫情了。”淳歌大步迈出。谈笑着说道。
“那副考一职便定给官卿家了。”苏见豫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原以为要帮淳歌争取副考一职会有些难度,想不到林陆双方达成了一致,他当然是乐见其果了。
“谢皇上恩典。”淳歌跪地重重一磕头。嘴角上扬的角度微微有些怪异。
下朝了,淳歌特意等着陆卿士一同散去。
“陆大人。官某并非刻意争抢副考一职啊。”淳歌的样子像是有些着急,补充解释道:“也不知赵贤吃错了什么药,竟会向着官某。”
“子谨你也别解释了,老夫心中有数,不会怪你的。”不得不说陆卿士听了淳歌这番辩解,心中的闷气确实舒缓了些。
“那便好。”淳歌缓了口气,像是解决了什么难事一样。
“老夫还有事,先行一步。”陆卿士唤来孙磊扶着自己,匆匆忙忙地离去了。
“苏公,林相为何要帮官淳歌呢。”孙磊心中对陆卿士的做法十分的不满但他却不敢明着说,他可不信官淳歌救了陆卿士一回,这俩人便如胶似漆似的好上了。
“林相是想要捧杀官淳歌。”陆卿士冷冷一笑,他怎会不明白林相的想法呢,这个与他斗了多年的老对手后招凶猛啊。
“捧杀”孙磊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陆卿士帮着淳歌不过是与林相合作,就像几年前那样,想来官淳歌这一次又要遭难了。
陆卿士当然不认为淳歌是自己这方的人,他与淳歌的友好不过是表面上的逢场作戏,若是官淳歌真的信了,那便是淳歌自己傻,怨不得他人。当然陆卿士可不以为淳歌真的与陆派交好,只怕这暂时的友好就是一招缓兵之计,所以只有铲除了淳歌,陆派潜在的威胁才会少了几分,到时再让周中正上位,想来也是能帮着陆派对抗林派。
而这边的淳歌则是站在原地看着陆卿士他俩走远,露出阴森的笑意,大病初愈的陆卿士,只怕是烧坏了脑子,丝毫不见先前的稳重,行事间多了分浮躁。
“副考在想什么呢,竟这般入神。”林洎走到淳歌身边也没见淳歌有所反应,这才出言打趣。
“在想主考呢。”淳歌可不是林洎可以轻易调侃的对象,一句话出来倒教林洎红透了脸。
“你又不是人家黄花闺女,这番姿态是要作甚。”淳歌也被林洎红到耳根子的红晕给吓到,心说,就林洎这么害羞的个性,估摸着是找不到老婆了。淳歌自然不会想到林洎这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心中那如同少年初恋般懵懂的害羞是为哪般。
“我这样算什么,你才是唱大戏的高手。”林洎急忙转移话题,倒是说起了淳歌在殿上的举动。
“不过是把撕破的脸面捡起,一块遮羞布罢了。”淳歌冷冷笑道:“陆卿士既然喜欢演,我便陪他演一出。”
“演”林洎重复道:“再演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林洎哪能看不穿陆卿士心里的小算盘,他不陪着淳歌一起折腾就已是手下留情了,林洎哪能让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欺负淳歌呢,所以他将目标对准了陆家,等到淳歌腾出手来便能省了一番力气,好生休息一番。
“常年打雁,也总要被雁啄一次眼吧。”
淳歌与林洎相视一笑,两人很默契地朝着礼部走去,一天繁忙的工作才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