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想到这七万人将会去北夷旧址,自然也就没有人格外防备,只要我们小心,这七万人将会消失得无隐无踪啊。”林琼再度为淳歌的深谋远虑而折服,这个人值得他跟随啊。
“话不多说,你们上路吧,早些将北方安置好。”淳歌起身背对众人说道:“今后你们待在北方的机会可不多了。”
“好。”林琼从来就不是什么拖沓的人,他留在此处为的就是为自己的弟兄们谋一个出路,淳歌虽没有给他们提供任何实际的帮助,然而淳歌为林家人规划的未来,显然是林家人最好的归宿。
淳歌面对着林洎的棺椁,一阵寒风迎面而来,从鼻尖吹进了他的心头,惹得他不由得轻咳,他本想压下的,哪知这几声咳嗽却越演越烈,到最后他竟连站都站不住,还好他扶住了林洎的棺椁,这才站稳。
“夫人。”林木一个箭步上前,将淳歌扶住。
林蒙等人也都上前关切地望着淳歌,见淳歌的地气息逐渐平稳下来,这才将心放到了肚子里。可他们才舒了一口气,便见淳歌的嘴角有那么一丝丝血迹。
淳歌的嘴里弥漫着血腥的味道,这感觉他不陌生,毕竟他有心疾的病根,而今复发也不是什么奇事,因而他并不在意,随意地擦去自己嘴角的血迹。
“那么紧张做什么。”淳歌被刚才那一阵咳嗽耗去了些许的精力,而今还不能支撑着站立。
“你的身体还好吗”林方委实有点不放心,心说林洎也好淳歌也好,这两人真不愧是夫妻,就连身体也都是虚弱的那类人。
淳歌缓缓地将手移开。用自身的力量站立,等到站稳了,他才回答道:“你们尽管放心地离去。”
“对了。”淳歌猛地想起了什么,开口道:“若是遇上了难事,便派人去秋叶楼找主事的,他们会将消息传回来。”
“秋叶楼”林蒙瞪大了眼,这地方是有苏最出名的青楼。听淳歌这话的意思。这地儿是淳歌的产业。
淳歌似是知道林蒙这问话的意思,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世人不会将他与秋叶楼联系在一块,有一个最重要的因素。便是他这天下第一才子的名头,以及他那一般人望尘莫及官位,试想一个文官怎么可能让自己与青楼扯上关系呢。
“好,今后我们便通过秋叶楼来传信。”林方与林琼在经过最初的惊讶之后。便是感激,淳歌将秋叶楼隐藏得那么深。却独独告诉他们,也是对林家的一种信任吧。
淳歌没有在多说什么,而是在林木的搀扶下坐上了为林洎棺椁赶车的位置,林木不放心淳歌一个人赶车。只得坐到了淳歌身旁的位置,也算是冒犯了。
林蒙三人间淳歌一副明显赶人的样子,只得道了声保重。带着人纵马而去,其实他们也挺着急的。毕竟苏见豫现在虎视眈眈,稍有不慎别说是去北方,就是能不能做出东南还是个未知数呢。
在林蒙三人离去很久以后,淳歌还倚在林洎的棺椁上闭目养神。林木十分无奈自己现在所坐的马车,其实也就是一匹马,一块大木板,木板的后头是林洎的棺椁,前头是林木与淳歌,这般简陋的送葬车,林木也只能认了,林方在短时间内能找到棺椁就已经是万幸了,他哪还能要求车的问题呢。
“夫人,您还好吗”林木是跟着林洎见证过淳歌疯魔时期的,那会儿的淳歌比现在更加狼狈脆弱,了林木却觉得,此刻的淳歌在表面上虽然比那时候还很多,但是他有一种感觉,现在的淳歌将一切压在心中,沉稳得恐怖,冷静得令人发指。
“走吧。”淳歌靠在林洎的棺椁上,睁开了眼,眼中看不见任何的神采,剩下的只有疲惫。
林木本想劝劝淳歌,不要走夜路,可见淳歌是这个模样,竟说不出一句劝说的话,扬起鞭子便是往前赶路。他跟着林洎也去过几次青山遗址,但却从未想过他家公子会葬到那个地方。
在林木赶路的同时,淳歌再度合上了疲惫得睁不开的眼,林木也当淳歌是太过劳累,自是将车架得极稳,只是夜间风大,即便给淳歌盖了几件衣裳,林木仍然觉得不够。好在淳歌并没有被风给冻醒。
可是淳歌这一觉也太长了吧,一睡就睡得整整一天一夜,林木原以为是因为淳歌前些时候连夜赶路累的,现在看来这事儿不对劲儿啊,他停下马车,一探淳歌的额头。
喝,这家伙跟烧铁似的,这下林木可慌了,这地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又不懂医术,淳歌有发高烧,他可怎么办啊。
“夫人,夫人。”林木试图摇醒淳歌,让淳歌给个指令,好让他完成,奈何淳歌就是打定主意闭眼不睁了。
林木是彻底没辙了,他这一辈子最佩服的两个人都在他身边,只可惜一个此时说不了话,一个这辈子说不了话。无措的林木找了处水源,喂了淳歌几口水,这才想起林洎生前为用完的药还在他身上呢,其中不乏救命灵丹。
暗暗骂了自己几句,林木将一颗救命的药喂给淳歌,不过一个时辰,淳歌便不再昏迷有了点反应,高烧也退了一些。好在淳歌向来重视林洎的病,给林洎配的药,用的都是上号的药材,这才见效这么快。
在林木停车整整一个晚上后,踩着朝霞的最后一抹光,淳歌紧闭将近两天一夜的眼睛终于是睁开了。
淳歌睁眼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寻找林洎的身影,而后似是想起了林洎一死,便自嘲一笑,低语道:“还没死呢。”
这一点小小的动静,却将林木惊醒了,他惊喜地发现淳歌醒了,急忙将身上的药递给淳歌说道:“夫人,我不知该给您用什么要,这是公子保命的药,您自个给自个好生看看吧。”
淳歌用无力的手结果这个他亲手为林洎准备的药瓶,也不看药,只是盯着这个药瓶。只要是他给的东西,即便是张纸林洎都小心翼翼地收着,当做是稀世珍宝。很久很久,久到林木以为淳歌会就此发愣下去,淳歌才搭上了自己的脉搏,也没告诉林木具体情况,便握着手中的药瓶下了车。
淳歌的脚步有些紊乱,但却是往前走,此地已经是靠近青山的地方了,他没有想到有一天他回到此处,是带着他最爱的人。
“夫人。”林木不放心淳歌一个人,紧跟在淳歌身后,见淳歌走了几步便停住了,以为是淳歌的身体又出了什么问题。
“你还剩多少气力。”淳歌知道自己病时都是林木在撑着,这家伙定是累极,只可惜他现在也是个半残废,那件事儿还得靠林木来做。
“夫人尽管吩咐便是。”林木没有什么特长就是身体好,不容易生病,不然也不会被林拓安排去照顾林洎了。
“我要你挖一座坟,刨一座坟。”淳歌这话可谓是言简意赅。
“啊”林木彻底呆了,根本就不明白淳歌的意思啊。
“将阿奴的坟给刨了,别留下一点儿痕迹。”淳歌揉了揉太阳穴,轻声说道:“在季乾坟的左边重新找个地方,为桑青安葬,切记是双人墓。”
季乾的坟地算是青山的风水宝地了,当初阿奴假死淳歌就是为他葬在季乾的右边的,现在这个地方他只留给林洎和他自己。
“双人墓”林木犯了傻,他家公子一个人要占两个人的地儿。
“总得为我死后留个地儿吧。”淳歌没好气地解释给林木听。
“哦”林木低下了头,心中泛起了一些酸意,不枉公子一心一意对待夫人,当然了这句话林木是不会说的。
淳歌给自己的任务便是将林洎的棺椁带回去,而林木则是先行一步。若是林洎还在世铁定会发现,淳歌这是特意将林木支走的,他打着节约时间的幌子,让林木先行,可是现在的他最多的便是时间,哪里有的着去省啊,奈何林洎已经不在了,再也没人能第一时间懂得淳歌的一言一行了。
“桑青,咱们回家了。”淳歌坐在马车上,慢慢地赶着马。
“你别看现在这儿满目萧索,等到春日,我再种些蔬菜瓜果,这边热闹了。”淳歌靠在棺椁上,说道:“幼时分别,你说会再来看我,让我带着你逛一逛这个地方。”
淳歌鼻尖一酸,哽咽道:“真真是我的错,竟过去了二十余年,才能实现对你的承诺。”
“你瞧”淳歌指着不远处的一块草木杂生的地方,说道:“我小时候调皮,常常被爹罚,又一次我犯了大错,我爹便将我赶出存在,我就是在那儿过夜的呢,当年许多孩子一同陪着我,那样黑的夜,竟也一点儿也不怕。”
“再往前走一些,便是快到我青山村里面了。”淳歌的眼角划过一滴泪,说道:“从前村口有只狗,不过我不当它是狗,它可比人还尽忠职守呢。”
淳歌每指一处地方,便将自己的往事告诉林洎,不一会儿便到了季乾埋骨的地方,不得不说林木的效率还是很好的,阿奴那座空坟早就不知去处了。
但同时,为林洎安葬的地方也已经准备就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