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一个穿着蓝衣的中年男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我说,那位又拒官了。”另一个穿着黑衣的中年男子,轻声说道。
可能是被这紧张的气氛给感染了,原先那男子同样压低了嗓子说道:“不可能吧,那可是丞相之职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诱惑他都能扛得住。”
“丞相怎么了,想那位当年的功劳,整个朝廷谁能和他比,要不是他三年前辞官,别说丞相,说不定都封王了。”黑衣男子,拔高了一个音调,好似再为那位大人鸣不平。
可这声音一出,周遭的人都开始应声,原来众人在谈论的都是这件事儿,不过是碍于皇帝的面子,才压低了声音。
听着百姓们讨论地津津有味,一个正在客栈包厢里用膳的年轻男子,捅了捅一旁的男子,说道:“小北,你说这事儿闹得这般大,他可收得了。”
说话的那人便是北王小儿子苏佑信,他口中的“他”,指的便是林府的淳歌,他在京城的个把日子,别的事儿没干,专门去关注官淳歌了。
小北一把拍开苏佑信的手,十分无语自己这个抽风的主子,这些日子也不知着了什么魔,隔三差五往林府窜,还不走正门专翻墙,听人家的墙角,他都感受到林木他们深深的恶意了,就他家主子还不管不顾,得了官淳歌的赞同,自个能乐上半天,若是看着官淳歌笑了笑,晚上做梦都笑醒。整个一个大疯子。
“青山先生能不能收场,管你什么事儿,吃你的去。”小北一脸嫌弃地往边上移了移。
“怎么和我没关系,青山先生的一举一动父王都十分在意,我要为父王分忧。”苏佑信那张略带傲娇的小脸得意地晃悠了几下。
“赶紧吃,赶紧吃,我们到青山先生那儿。和他说说。”苏佑信迅速地扒了几口。便要起身去往林府。
“我的小公子啊,你别别去凑热闹了,你是秘密来京。现在的林府又是什么地方,是你随意进出的地方吗?”小北真真是无奈了,官淳歌自打搬进林府,连门匾都懒得换。京城中有点势力的人,谁不派个三五七人盯着林府。林府的一举一动可都在全京城的注视之下,苏佑信到京城又不能被皇室发现,苏佑信若再这样三天两头往林府跑,保准会被发现的。到时定会被皇帝留在京城当质子的。
“小心些不就行了。”苏佑信翻了个白眼,说道:“青山先生何等人物,不与他相交莫逆会是终生的遗憾的。”
“小公子。那你也等天黑了再去行不?”小北快要被苏佑信给逼疯了,有谁翻墙挑大白天的。
“这个。这个也好。”苏佑信转念一想,好像小北说的也对啊。
终于是安抚下这个蠢蠢欲动的小公子了,小北表示他的压力真的很大啊。
也多亏小北这一回的苦口婆心,就在淳歌第三回拒官的时候,苏见豫加强了对林府的监视,要是苏佑信真的去,一准会被逮个正着。
“哐当”那时一个铜器落到地上的声音,这可是一个不凡的铜器,它落地的路线亦是非常,在三次眨眼之前,它一直安静地陪在苏见豫的手册,然后被苏见豫顺手拿起,砸向了当今三皇子,并且伴着三皇子尊贵的血液落到了地上。
“一而再再而三,他竟敢,他竟敢”苏见豫很是平静地收到了淳歌拒官的消息,平静地斥退了房内的现在人等,独独留了阿奴一人,承受他的怒火。
“父皇息怒。”阿奴不咸不淡地劝了一句。
苏见豫冷哼一声,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与那白眼狼是一伙的。”
苏见豫口中的白眼狼指的便是淳歌,前几天还夸人家,今日连白眼狼这话都骂出口了。
“启禀皇上,官淳歌在宫外求见。”就在苏见豫还想再扔几件摆设的时候,太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让他进来。”苏见豫的眼中露出凶恶的目光,刚刚才扫了他的面子,官淳歌此时竟敢进攻,这胆子果然大。
等到淳歌从宫门口走到修炼房已经过去了两刻钟的时间了,足够苏见豫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当淳歌迈进修炼间的时候,里头就只有高高在上的苏见豫与退在一旁的阿奴。淳歌的余光瞧见地上沾着血迹的铜器,他对苏见豫的怒火已经了然。但他却恍若未闻,恭恭敬敬地朝着苏见豫行礼,苏见豫也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行家,自是客客气气地让淳歌起身,仿佛与淳歌一点隔阂都没有。
“草民自知有罪,不敢起身。”淳歌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
苏见豫心中哂笑,心道,你也知道自个罪大了,可面上却是笑眯眯说道:“淳歌何罪之有。”
“草民三拒官位,视皇上的恩宠于无物。”淳歌说得也坦然。
“这算什么罪。”苏见豫用一副见怪不管的样子说道,字里行间透露出没有责怪淳歌的意思。
“草民自知皇上心胸宽广,然草民仍有私心不想皇上误会草民。”淳歌说得一本正经,仿佛生怕苏见豫对他有什么误会。
阿奴站在一旁,面对这一对口是心非的师徒,阿奴也只能是佩服,能够如此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瞎话,天下间也只有这两个人才能说得坦荡荡。
“哦,淳歌想对朕说什么?”苏见豫挑了挑眉,摆出了一副看戏的样子。
“草民虽远离朝堂,但对朝堂之上也是有所耳闻的,且不说前几年才入卿部的方卿士,就是高卿士对于丞相一职亦是心向往之。”淳歌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淡然说道:“可草民何德何能,竟得皇上垂青,赐予丞相一职,皇上所赐草民本不该推辞。”
“可草民若是接了这丞相之位,只怕会让朝臣对皇上有所怨言。”淳歌毫不表情的脸上,露出了片刻的小紧张,说道:“兴许是草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凡有一丝可能草民也不能让皇上被人怨怼。”
耳中传来淳歌忠心耿耿的言论,苏见豫的愤怒忽然就消散了,的确他给淳歌丞相一职确实有敲山震虎的意思,高卿士与方卿士的抱怨也是难免的,未曾想淳歌是因此这一点才一再拒官,这一刻的淳歌在苏见豫的眼中真是可爱极了。
“朕知晓你的苦心,快快起身,你的腿脚不便,怎么能一直跪着呢。”苏见豫故作怜惜说道:“为淳歌拿个垫子。”
房内只有三人,苏见豫这便是使唤着阿奴了,阿奴能为淳歌那个垫子自是乐意的。淳歌听从苏见豫的意思,心中不免觉得有些讽刺,苏见豫怎么先前不让他起身,偏是在淳歌解释之后呢,可见皇帝演起戏来,同样能将人唬得一愣一愣,只是淳歌不在那些人的范围里。
话说淳歌跪倒现在,也有小半刻中了,猛地起身,差点就跌倒,还好阿奴眼疾手快,扔下垫子,将淳歌扶住。
“怎么了。”阿奴知晓淳歌的脚不好,他以为坐轮椅只是淳歌的苦肉计,如今看来淳歌的脚确实是出了大问题。
“多谢,三殿下。”淳歌睁开阿奴的手,作揖道谢。
阿奴皱了皱眉,只将垫子为淳歌放好,淳歌跪得腿麻自是不客气地坐下。
“淳歌啊,你为朕好,朕知道,可你一再受委屈,朕实在是不忍啊。”这是苏见豫惯用的伎俩,此话一出,便是要让淳歌把这个两难的事儿接过去。
淳歌低着头苏见豫看不清淳歌的脸色,只听见淳歌说道:“草民便是为了此事来来见皇上的。”
“哦?”苏见豫喜上眉梢,笑道:“淳歌果然是朕的万灵丹。”
“草民此次进宫,便是向皇上求赐丞相一职。”淳歌顺势跪在垫子之上,果然有个垫子舒服很多。
“你”苏见豫何等聪明,自是明白了淳歌的意思,淳歌自求官职,高卿士与方卿士自然是怨不到自己的头上。
“你这般,围入朝那两人便恨死你了。”苏见豫感叹啊,还是自己的徒弟用着顺手,搁高卿士与方卿士那个愿意为了他损害自己的利益啊。
“草民不惧不悔。”淳歌扣头,以谢恩的一众姿态,似是在逼着苏见豫做决定。
苏见豫虽自私至极,但几次三番坑害淳歌,也不大好意思,脑筋一转,说道:“你在百姓之中素有威名,莫若朕此次先拒你一会,让百姓呈上万民书,朕在封你为官,让那两人无话可说。”
淳歌以头抵地,嘴角勾起似有若无的嘲讽,嘴上却是感恩戴德说道:“草民多谢皇上厚待。”
“终究是苦了你啊。”苏见豫摇头叹道。
不一会儿,淳歌求官,苏见豫拒官的消息便被传出宫门,一众官员更是嘲笑淳歌的自不量力,竟敢在扫了皇上的脸面后,求赐官,这不是找虐吗。
“呦,这不是丞相大人吗?”淳歌出宫之时恰好碰上了出宫的高卿士与方卿士,高卿士一见淳歌便是一嘴的酸话,讥讽淳歌。
“高卿士,怕是老了,这不过是个平头布衣。”方卿士则是连冷艳都不愿给淳歌。
淳歌可不愿与这两人多说,轻描淡写地一瞥,便绕开了这两人离去。身后传来高卿士故意提高音调的声音:“还真以为自己是丞相啊,想得美,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