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工作,林茹很快就适应了。老开票员王姐对林茹很是关照,耐心、细致地教她如何工作。细腻、聪敏的林茹没用多久,就把这一套程序掌握熟练了。第一个月开工资,林茹要请王姐吃饭,感谢王姐这些日子以来对她的照顾。王姐很是高兴,但嘴上却一个劲儿的推脱:“要说感谢,还得我感谢你呢!以前我这开票室那叫一个冷清,就像那书上说的门可罗什么来着?……”王姐拍着脑门一时想不起的样子。“门可罗雀。”林茹笑着接话,“哦,对了,门可罗雀,小伙子们谁爱搭理我这半老徐娘啊!自从你来了,嗬!我这儿也像个集市了,瞧,小伙子们人来人往的,有事没事爱往这儿跑,呵呵!咱这儿热闹多了,也显见着我这半老徐娘招人待见了,哈哈哈哈……”林茹也跟着王姐笑起来:“瞧您说的,那是您人缘好,大家都冲您来的!”王姐嘴一撇:“别忽悠我,我有几斤几两我心知肚明,呵呵!说真的呢!该我请你……”“那怎么行?还是应该我请您!”
一天下来,林茹的工作真的不紧张,有一点悠闲的时光由自己支配,王姐偷偷地打毛衣,或者和来开票室闲聊的小伙子们逗几句嘴。林茹似听非听他们的逗趣,心有时就飞回了瓷器厂:姐妹们还好吗?秦向阳还好吗?那枚漂亮的丝带花放在她房间的梳妆台上,从未戴过,目光每每触及,她的心就会莫名地温暖起来,就像秦向阳常给她换的热水又浸润到她的内心一般……既而她的内心又隐隐作痛,秦向阳在厂门口向她道别时忧伤的眼神总是挥之不去。
时间像是在和谁赛跑,快步如飞,转眼离开瓷器厂已经半年光景了,当林茹恍惚地有所认识时,嫩芽又在树上冒尖,倒伏的小草又开始倔强的挺立,新的春天又来了。
在木材公司工作的这段日子里,林茹常常处于思考状态,她总喜欢想一些过去的事情,有时候她就会拿起笔写一段心情小札,林茹的文笔很美,上学时虽然理科成绩不好,但并不妨碍她对文字的敏感和热中,她的作文经常被老师当作范文在全班阅读,伴着同学们羡慕目光的是不绝于耳的赞叹声,“真是才女!真是才女呀!”有人干脆不喊林茹其名,取而代之的就是“才女”的称呼。有时写完一篇文字,处在兴奋状态的林茹很想有人与她分享,便邀请王姐做听众,开始王姐直摆手,“呵呵!我肚子里可没几两墨水,你这文绉绉的东西咱可搞不懂。”但林茹执意要读给她听,一来二去,王姐由硬着头皮听到渐渐地主动让林茹念给她听了,还逗笑说:“这听上瘾了,不听还跟缺点啥似的,哈哈哈……”
忽一日,王姐像醒悟到了什么,猛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咱木材公司有自己的报纸,规模还不小呢!你可以给咱这报纸投稿,一准儿成的,这下公司又爆头条新闻了,咱公司出了个女秀才,呵呵!”林茹的心跟着动了一下:“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就当是自己的兴趣爱好,给自己找点事儿做吧!”
林茹的文章陆陆续续地在公司的报纸上发表了,还真应验了王姐的话了,一时间,关注林茹的目光多起来,有事儿没事儿往开票室跑的小伙子有增无减,林茹从不主动搭话,只是对每个人友好地笑笑。小伙子们嘴上和王姐说着话儿,眼光却直往林茹这儿瞟,开始林茹觉得不自在,但慢慢地就习惯了,不管多么热辣辣的目光,林茹都装作视而不见。终于有一天,王姐向林茹投诉了:“林茹,这次王姐得让你请吃饭了,我容易吗?我就像是婚介所的,每天得接待多少来征婚的小伙子呀!又是小纸条、又是电影票、又是情书……你装得跟没事儿人一样,我却忙得团团转,你得请我,去大饭店请我,呵呵!”林茹看着王姐抿着嘴直乐:“呵呵!行!我请王姐是应该的,但和那些毛头小伙子可没关系啊!”林茹的话一点不假,王姐递过来的小伙子们的纸条、电影票、情书……她顺手放到办公室桌上,然后呵呵笑着告诉王姐以后别再收这些东西,自己还小,还不想考虑恋爱问题,当然约会她更是从来不去。
父母亲几乎不在林茹面前提谈对象的事情,只是有一次在饭桌上,母亲问起林茹的工作时顺便说了几句,母亲的态度很明朗,仍然不赞成林茹这么早谈恋爱,还是专心工作为好。听着母亲在耳边絮叨,林茹的眼前又浮现出了那杯冒着热气的水,还有端着水杯的人的那张微笑的脸。唉!……她在心底长叹一声。
日历飞快地撕去,一张、一张、又一张……日出月升、花荣叶落,转眼三年过去了。木材公司受国际市场影响,越来越不景气,林茹的工作越来越少,日子日渐散淡,上班的时间都让她用文字打发了。只是到晚上她会忙些,但很充实,她报了夜校学习班,参加成人自学考试,没用多久,她就拿到了毕业证书。父亲又在张罗着给她换个工作,她不置可否,她早已习惯了父亲的安排,她的人生列车从来都是按照父母亲给她划定的轨迹运行,她没有自己的方向。渐渐地她开始为自己感到悲哀了,她的内心隐隐地生出一种渴望,一种掌握自己命运的渴望。
看庭前花开花落,望天空云卷云舒……
闲散的日子让林茹愈加淡然,两点一线的生活让她往往忽略了外面世界的精彩,她蛰伏在自己的小天地里。有一天,她对着镜子,竟发现戴着丝带花的自己原来是这般的楚楚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