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邵天祁

夹在忙于工作考研的大四和忙于各种功课的大二中间,大三大约都是用来游戏恋爱的,当然也有一部分人将自己宝贵的青春贡献给了学校。

身为广播站副站长、学院宣传部长、学校围棋队队员的邵天祁,搭上他那永远只会说“好的”的个性,人生简直像在被无尽的压榨。

包括比同级的同学提前一个星期返校,也完全是为了大二学生军训期间的“军训之声”广播栏目。

所谓副站长,简而言之就是无敌兼职,哪里缺人哪里就可以去。于是被抽调去编辑部处理稿件。起初看到的还多是些“艰苦朴素”“毅力见长”之类的词语,后来渐渐出现了“军训让我意识到走路是一件多么伟大的发明”“累冒烟了”“原来席地而坐是这样惬意”诸如此类的。也有些仍然乐观的,也有些用词恐怖的。男生看着笑了出来,很想去看看童欣了,于是翻开手机,想问问怎么样。翻到女生的名字,却又突然没了语言,不知道该讲些什么了,最后很冏的收了起来。

第五天的中午,播音员发来电话说家里有事明天要请假了。邵天祁对着那边“嗯”了两声又说“明天的播音我来好了”“一切顺利”,之后挂了电话去勾出勤,才发现明天是9月16 了。

一年一次的生日。

一辈子一次的18岁生日。

或许是大学的生日都渐渐淡化了,不像初中时候要请同学出去联机,高中时候要请客吃饭,所以这个貌似迟到的18岁生日就显得不如想象中那么意义重大了。

18岁的概念,高三成人宣誓的时候早就念诵过,要履行义务要行使权力什么的,可是对于男生而言,大概也只是以后不必借身份证就可以进出网吧,大部分正式的工作都可以去申请,万一犯了什么不可挽回的错误就需要负全部刑事责任了。最大限度,也只是囊括到这里而已。

记得高三暑假还有同学开玩笑说:“有没有什么想杀的人要尽快动手啊,再有两个月就要负刑事责任了。”之后有人起哄“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什么的。

男生假装阴下脸来,慢慢的说:“我正想杀了你呢。”

之后笑了出来。

早上学,跳级和两年制的初中让男生成为异乎寻常的“神童”,不论邵天祁怎么解释最后都被一句“你不要谦虚了啊”噎住,男生索性不去理会,随你们去想吧。

你们认识的都不是我。

你们认识的都是你们自己的幻想。幻想的邵天祁,神童邵天祁,牛人邵天祁,随便你们去捏造,随便你们去膜拜,随便你们去意淫。

他和我无关来着。

很干净的高挑男生,眉眼柔和,一般都会是女生关注的对象吧。高一的时候甚至有女生从邻班来窗口偷窥,邵天祁伪装成没有发现周围的指指点点,一如往常地说笑着。

偶尔飘来的情书,男生也是笑着搪塞过去。并不明白喜欢这样的事。

喇叭里反复播放着解放军军歌,鼓点清晰声音洪亮,一起播音的女生提前走了,以免和大二的军训生挤食堂。邵天祈突然不想去吃午饭了,狭仄的播音站其实也不错,阳光从窗帘后面透进来,也有一些令人睡意滚滚的暧昧。

男生拿了签字笔在广播站招新的宣传单背面图画起来,突然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高一的时候还有历史课,可对于大部分高二要选理科的学生而言,基本就是一周一节的自习课。从讲台上看去,只能看到一片黑压压深埋于课本的脑袋。

貌似有段很烦心的时候,男生看着埋头在数学卷子里的同桌无动于衷,突然不想写作业,也不想去听课。男生拿起铅笔百无聊赖的打发时间。

于是红军长征的图片旁画满了食尸鬼和德鲁伊,仔细剖析过的比例,画的不可思议的精准。

终于有一天,被历史老师看到了杰作。

邵天祈被罚站的时候,心里有些莫名的骄傲感,促使男生不断的扯起嘴角笑起来。

真不错。

真不错呢!

并非对DOTA或者WOW有什么兴趣,只是想画一画而已。真有趣。

就算眼下的先知,也颇有些模样。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男生突然蹙了下眉。标准的120BPM,每一首都是。几天下来听到耳膜都要胀裂,连走路都有点条件反射般一顿一顿。

邵天祈翻翻碟包,抽出另一张CD,迟疑了一下,播了进去。

500miles。

Lord I’m one, Lord I’m two, Lord I’m three, Lord I’m four, Lord I’m five hundred miles from home…

离家很远了。越来越远了。

很想念你,哥。

有人敲门,邵天祈没有应声,手底下不停歇的勾勒先知的大胡子。

童欣轻轻合了门,靠过来看了眼男生笔下的动作,笑出声来,咖啡摆在了一旁:“第五街新出的口味,还不错。”

“唔……”男生停下笔,拿起咖啡看了看,“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500miles。”女生似答非答,看男生脸色黯淡下来,笑着问:“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你伤春悲秋了?”

“晕!”邵天祈无奈的笑笑,端着咖啡喝起来。

“走了啊……脚后跟痛的快掉了……”女生从桌子上跳下来。

“嗯。多谢啊。”晃了晃手里的咖啡。

女生走到门口又问了句:“晚上有空么?我订了蛋糕一起吃啊!”随后而来的关门声。

邵天祈愣了一下。

呵,你一直都记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