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三才恍然大悟的模样,蔡伯俙笑道:“《道德经》有云:“治大国,若烹小鲜。”。
而官家说过,治国是十分复杂的事情,从文化到经济,从医疗到科举,方方面面分门别类,若是帝王都不能够掌握,那如何让下面臣子掌握?若帝王都不能掌握,那岂不是变成一个瞎子聋子?别人说什么都觉得对,别人做什么决定还需要经过帝王吗?帝王的意义和价值何在?”
“噤声!噤声!”
三才把衣袖挥舞的如同风火轮,不断的示意蔡伯俙压低音量:“这话你也敢说,大不敬!”
蔡伯俙点了点头:“确实是大不敬了些,但这话可不是我说的,乃是官家的话,我也觉得官家说的对,皇帝就是应该了解这些,太子在这一点上做的极好,他可不是整日在宫中长大的孩子,无论是东京城还是神都城他都极为熟悉。无论是繁华的集市还是平民之家他都去过,想要骗太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最关键的是,他还聪明,脑子一点也不比二皇子差。”
三才感叹道:“是啊!太子继位应该是最好的事情了,这可比西征大胜有意义的多,只是朝臣们能够接受百姓们呢?你说百姓们会不会难以接受这事?”
蔡伯俙长叹一声道:“这事还真不好说,不过官家的的旨意和决定在百姓们看来就同神的话一样,应该不会出乱子的。这可是开千古之未有,百姓们会看到官家并不是一个贪念权利的人,也不是一个提防儿子的人,怕是当年真宗皇帝之事…………”
三才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当年真宗皇帝一时糊涂,竟然开始猜忌起身为太子的官家,而官家也常说人到了年岁之后便会越来越对权利放不下,眼下官家这是在趁着自己年轻而把权利过度到太子的手中,这样的君王夫复何求?
蔡伯俙小声道:“眼下正是风波最甚的时候,相公和朝臣们被官家安抚,这民间的声音便没了人控制,在这时候该如何去做不用我提醒你了吧?”
三才微微一惊,随即道:“你的意思是让洒家去左右民意?”
蔡伯俙摆了摆手道:“这可不是我让你这么做的,是你自己理解圣意去做的,不是吗?”
两人之间巧妙的对话无形之中便让三才下定了决心,既然太子要继位,既然官家执意传位,那就给官家和太子创造最好的环境!
于是乎三才便下定决心,即便是背上左右民意的骂名,即便是被监察院的御史们追责也在所不惜了。
待看到三才坚定的离开,蔡伯俙笑了笑,眼下事情几乎已经成为定局,自己能帮官家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只是希望官家能带上自己一起西去,说实话这么多年来他已经忘记叱咤外朝的感觉了。
事实上蔡伯俙也看开了,不就是官家传位太子吗?
对自己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影响,蔡记和国营买卖也不需担心,都是大宋最为赚钱的存在,太子当皇帝还能废了他们不成?
再说自己好歹也是赵旭的姑父,多少面子还是要给自己的,最不济跟随官家西去,在那里自己还是官家的心腹之臣。
放下手中的账册,在最后的一处支出数字的下放签押自己的名字,蔡伯俙便用红绳把卷册扎了起来。
随着他最后一道手续的完成,传位大典的开销札子便已经做好,送去给三司使包拯用印,再送去给宰执相公范仲淹用印,最后给官家御批即可,自己的事情也算是完成了。
这是官家在位时做的最后一件事情,而接下来蔡伯俙隐隐有些期待,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回府后还不知如何与妙元交代,别的都好说,唯有家中的那位公主实在是让人头疼的紧,最近几日没有回府,而听三才说她已经在宫中住下,待大典之前才会回府,自己也要和她说个清楚,这么大岁数了跟随官家前往西面去…………怕是不会同意吧?
距离传位大典没几天了,整个大宋仿佛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得益于便利的交通以及报纸的兴起,消息传播的速度很快,各种各样的传言也开始出现,酒楼茶肆,百姓的饭桌上处处都是百姓谈论此事的辩驳之地。
百姓们从一开始的惊讶,惶恐,逐渐的转变为辩论和发表自己的观点,有认为好的,毕竟太子稳重仁孝,延续大宋的繁荣不成问题,有些人则是认为官家传位太子可能会对大宋的繁荣造成致命的打击。
各种各样的文章在报纸上出现,那些酸儒便站在礼法的角度来谈论这个问题,有人觉得官家堪比尧舜,也有人觉得官家此举孟浪。
各个学说,各个学派,各个书院,学校也开始了辩论,这仿佛是一场“意识形态”的大讨论。
而除了儒家之外的学派,几乎都在支持官家的所作所为,当然也有人反对,毕竟大宋有今天的局面都是官家一手改革的成果,一旦换了皇帝,是否会发生改变?
各种各样的舆论冲击着寻常百姓,有些人开始了站队,有些人开始支持这个观点,那个观点。
不同观点之间的矛盾冲突也开始明显起来,辩论激烈的有时甚至会大打出手。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传言开始出现,据说是来自宫中的内侍传出来的,官家的传位其实也是一场改革,一场关于大宋君主的改革。
只要在大宋提到改革二字,就没有人不支持的,因为大宋有今天的成就和地位,都是依赖于官家的改革。
早早的立太子,在官家春秋鼎盛的时候传位太子,这是一场多么了不起的改革,来自宫中内侍的传言还提到了官家自己说的话。
就是这句话让大宋百姓接受了官家传位的事实,同时开始理解官家,理解这位大宋的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