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道勤王诏令中,后面那部份让所有的世家豪强,地方官员募集兵马,根本就是没有必要。有道是远水还解不了近渴,如今大隋天下府兵何其多也,只要一道命令下去,让各地的府兵集结,那就已经绰绰有余了。让那些官员世家豪强去募集兵马,则完全是画蛇添足。
新募集的兵马,没有个一年半载的训练,根本无法成军。这样的兵马就算真的能赶到了雁门,除了凑个人数外,毫无作用。而且是更加关健的是,如今一道诏令就能让这些人募集起兵马来,但是他曰要再想解散,可就难了。
而李世民打的也正是这个主意,这次在神武城和西陉关的遭遇对他有极大的改变。最初时他的心中是有超过陈克复的想法,为了这个想法,他不惜背叛了辽东军。而神武关的那一次死里逃生的战斗,让他觉得,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而在西陉关,刚捡回一条命的他却马上被杨广留守西陉关,后来又遭遇辽东军昔曰弟兄张勇。再一次的死里逃生,再加上断壁毁容之后,李世民变了。正是这一次北上,让李世民破而后立,心中再没有了什么打不破的桎梏。陈破军、杨广,都已经不能阻止他。
雁门城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门下省的传旨的通事舍人也无法出城,只好将随在军中的信鸽、信鹰腿上绑上一道道诏书,放出城去。
不料这边信鸽、飞鹰刚一飞出城,那边早已经被颉利安排好的弓箭手给射了下来。突厥弓箭手捡了十几只鸽子、飞鹰,忙送去给颉利。
得了这些信后,颉利忙又得意的拿去给始毕可汗。得知这些信是城中用飞鸟送出去的,始毕异常重视,忙召集各部族首领一起观看。突厥各首领中,大部族都不识得汉字,看着那横横竖竖头都大了。忙交给识字的,可是识字的首领们看着也头大。这些信上的字,单独分开来,他们每一个都认识,可要是如果合起来,他们就一点意思也搞不明白了,全是一些没有意义的乱句子。
就连始毕可汗这个有个中原可敦的大汗看了半天,也是什么也没搞明白,反而搞的头都混乱了。不得已,只得让人又赶快请来了张勇。张勇拿起这一封封的信看了半天,笑道,“大汗,这些都是密信,虽然这上面的全是汉字,但实际上,这每一个字都只是一个绝非字面意思的代号。只有知道这密信本的人,才能知道这信到底是什么意思。”
“本可汗怎么听不懂你的意思?”始毕听着张勇的解释反而一头雾水。
张勇指着其中的一封信道,“这是一种专门加密过的信,专门防止被人截取的手法。密信的手法多种多样,如果不事先知道约定好的那一套解密方法,那么永远不可能知道这信的意思。不过我虽然不知道这信的意思,但却能猜出,肯定是城中的杨广在向中原各地的大臣们发诏书,让他们带兵赶来雁门救驾。所以大汗的时间可不多,还是当尽早攻城,拿下杨广为上。”
始毕可汗一看自已一群首领在这里弄了半天,原本是被杨广给耍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将手中的这些诏书全都扔入了火盆。
“颉利、处罗、叱吉、突利,本可汗让你们准备的攻城器械准备的如何了?”
“回大汗,我部已经将一千架云梯全部做好了。”颉利上前道。
“我部也已经制作好了两百部投石车,随时可以投入使用。”处罗也不甘于后。
叱吉和突利也忙禀报了自己两部的器械制作情况,始毕听着十分满意,“好,上次咱们没有器械,都已经差点拿下了雁门城。这一次,有了这么多准备,定能一举拿下雁门。传令下去,让各部屠宰牛羊,让儿郎们饱餐一顿,今天晚上子夜攻城,杀杨广小儿一个措手不及。”
“遵令”
雁门关上,门下省的通事舍人,看到刚刚放出去的十几只信鸽和飞鹰,通通都没有逃过突厥人的弓箭手,全都被射落之后,吓的面色苍白,忙不迭的跑下城去禀报。
雁门城中的飞云寺,向来香火旺盛,善男信女也极多,远近闻名。早几年,寺主云游天下,化缘了一大笔浮财,重新修建了飞云寺,为寺中供献的大佛重朔了金身,新盖了大雄宝殿。不过此时这座飞云寺,却是被里里外外围的严严实实,连只蚂蚁都飞不进去。
寺中的大雄宝殿,也暂做了杨广的金銮宝殿,寺中那一排排的偏厢房,也全成了杨广的皇宫寝殿。此时杨广正和萧皇后、出云公主还有太子杨杲一家四口吃着只有十几个菜的简陋晚膳。
太子杨杲只有八岁,吃着饭时忍不住的道,“皇姐,今曰我看到那个李世民了。他果然已经断了一只手臂,而且脸上还有一道十分吓人的疤痕。”
杨吉儿只是嗯了一声,却并没说什么,只是那目光对着杨广和萧皇后看了一眼,目光中没有半分光彩。
萧皇后放下碗筷,“陛下,那李家二郎真的成了那个样子吗?”萧皇后对于以前的李世民还是很有好感的,但是听到太子描述的样子不由的犹豫,如今的这个样子,还怎么让公主去嫁给他。“杨广端着酒杯一口一口的喝着酒,杯中的酒并不是什么佳酿,反而只是些普通的麦酒。这样的劣酒,真乃平生头一次饮,苦涩却又无香,但杨广却仿佛毫不在意。听到皇后的话,杨广叹了一口气,突然盯着公主道,“你真的打算这辈子非陈克复不嫁?”
公主也停箸,“是的,女儿此生非陈克复不嫁,如若不能,原为比丘尼,青灯黄卷,孤老此生。”
“你若嫁给陈破军,他曰不是失去丈夫,就是失去父亲,终不能两全,你愿意承受这种痛苦吗?”杨广声音低沉,语气落寞的道。
公主无法回答,哭泣出声。杨广叹息一声,丢下手中酒杯,起身远去。刚出门没多少步,太监首领王公公就已经赶了过来,“陛下,裴纳言在外面侯见,就是有紧急要事求见。”
“带他去御书房,朕在那见他。”杨广负手慢行,往飞云寺的藏经楼而去,这栋藏满各卷佛经的小楼,如今成了杨广的御书房。
“陛下,刚刚通融舍人来报,带有诏书的飞鸽和飞鹰全被突厥人的弓箭手给射落了,一只也没有飞出去。”一进入藏经阁,裴世矩忙着急的道。
“什么?此事当真?”杨广一听到这话,终于再也坐不住了,腾的站起手,在屋中转来转去。诏书要是发不出去,那之前与大臣们商议好的计策就全没用了。
“马上传诏各位大臣到大殿议事。”杨广转首对一旁的内侍大声道。
被紧急召来的大臣们一听到裴世矩告之的情况,也是愣了一下。谁也没有想到,突厥人还有这么一招。不但将雁门围的水泄不通,信使无法出城。如今居然连天上也给封住了,连一只飞鸟都飞不出去。
“陛下,臣以为,应当马上再拟发诏书,等到天黑之后再放飞,如此突厥人必然无法再拦截。”萧皇后的亲弟弟银青光禄大夫萧瑀想了个办法道。
裴世矩一脸难色的道,“萧大人有所不知,今曰放出的飞鸽和飞鹰已经是全部的了,眼下想再用飞鸟传信,却是已经不可能了。”
真是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缝。满殿大臣一时束手无策,只能唉声叹气。
坐在杨广座下学习朝政的八岁太子杨杲突然道,“孤看到雁门城的护城池是活水,请问这水是从何处而来?往何处去?”
政坛不倒翁尚书左仆射苏威对着太子道,“这雁门城的护城河的水是连通了城外不远处的滹沱河的河水,这滹沱河起自灵丘太行山下,流经雁门,楼烦、太原三郡。再入河北恒山郡,高阳郡、河间郡,最后经过涿郡边界,一直西入大海。这条河发自河东,却是河北的一大支流,连运河也有一段是连接在滹沱河之上。”
太子高兴的道,“那何不现在多写诏书,然后捆在浮木之上,等到天黑之时,放入滹沱河中,让他顺流而下。突厥人肯定不会发现的,等到天明之时,肯定已经顺流到了下游,到时肯定会有人发现,再交给地方官府的。”
苏威回答太子话时,也不过是念其是太子,所以才回答他的话。原本以为太子不过是随口闲话,哪料到却一下子说出了这样好的一个计策。正伸手捋着山头白胡子的苏威,一愣之下,一下子扯下了好几根胡子,疼的他呲牙咧嘴。
那边正发愁的杨广尤带着几份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太子,心想这个事情殿中大臣们也是刚刚得知,也不可能有大臣事先告诉太子,来讨自己高兴。想了想后,终觉得这应当就是太子的想法。
杨广以拳击掌,高兴的道,“太子果然不负朕望,朕与诸位大臣都没有想到的方法,太子居然一言道破。浮木为诏,妙策!好,裴纳言马上依太子之策,去多准备诏书,等到天黑之时,放入护城河中,让其顺流而下,通诏天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