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透窗而入,洒在青砖铺就的地面上,将整个厅堂一半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一般沉浸在阴影之中,光与暗两色非常和谐地被一把金色的利刃分割在两边。
厅堂内,徐世绩和郭孝恪分宾主而坐,除此之外,再无旁人,就连徐世绩的贴身亲卫也被请了出去,站在门外负责警戒,防止外人听见里面的谈话。
郭孝恪长吁了一口气,就在刚才,他一口气将自己的计划朝徐世绩来个了总结性的陈述,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并未得到徐世绩的允许,标准的先斩后奏,故而,能不能得到徐世绩的谅解和认可,他心中并无成算,或许,接下来自己将要面对的是徐世绩的雷霆大怒吧?毕竟,作为一个上位者,最憎恶的就是手下自行其是,不把上司放在眼里。
他低着头,表面上是在望着面前案几上的茶碗,实际上,透过袅袅上升的烟雾,他的视线正偷偷地落在徐世绩的脸上,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只是,徐世绩坐在离他十来步远的另一个案几旁,那里是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他全身都藏在阴影之中,这让郭孝恪能以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是喜?是怒?
皆未可知!
至少,在郭孝恪眼中,此时的徐世绩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所以,他根本无法从徐世绩的脸上看出他内心真正的想法,于是。他只有忐忑不安地沉默着,厅堂内的空气似乎也停止了流动,这让他觉得自己仿佛容身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地气氛之中。
半晌,徐世绩终于开口说话了,打破了厅堂内的沉默,这让郭孝恪顿时如释重负,就算是大声的斥责和辱骂,也总比沉默不言为好。
只不过,徐世绩并没有大声责骂他的自行其是。甚至,他提都没有提那档事,就像郭孝恪的胆大妄为乃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一般,他提及的话题与之毫不相干。
“郭贤弟。请饮茶,据说这茶乃是每日清晨,露水未散之际,由二八妙龄女郎由山间采得。所取的皆是菜叶最嫩之处,采摘下来后,经过秘法炒制方才成型,实在是难得的精品。愚兄也是在领军出征之时,夏王方才赐了几包,现在。已经所剩不多了!”
“是吗?”
不知道徐世绩为什么会提刀茶叶。郭孝恪愣了愣。方才应了一声,隔了一会。继续说了下去。
“这茶地确够香,不过,卑职不是很喜欢,相比较而言,还是煮茶和我的口味适合!”
“呵呵!”
徐世绩笑了笑,说道。
“其实,这茶初初饮用,愚兄也极不习惯,然而,饮用几次之后,却发现并不是那么难喝,再多品尝几次,方体会出其中的妙处来,不舍放下!”
说罢,他端起茶碗,放在鼻前,深深地吸了口长气,再浅浅地饮了一口,神情显得颇为迷醉。
郭孝恪收回视线,脑子内,各种各样的念头飞快地转动着,他在思索,徐世绩说这番话地意思,是在表明什么态度,还是根本就是无意之举?
“大帅,事已至此,接下来又该如何?”
想了半天,郭孝恪也猜不透徐世绩说这番话的意思,于是他决定单刀直入,开门见山,直接提到正题,时间紧促,不能再耽搁了!
徐世绩放下茶碗,瞄了郭孝恪一眼。
“郭贤弟,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做?”
郭孝恪轻咳了两声,在脑子里组织着说话的次序。
之所以背着徐世绩,把孟海公放出城,让他继续率领那两千降兵,郭孝有着自己的想法和计划。
今日一早,白斯文将从冤句出发,前来济阴,和徐世绩商议如何接驾,郭孝恪准备让孟海公率领那两千降兵在半道袭击白斯文,务必做到一个活口也不留,由于时间紧促,白斯文这次前来济阴,身边带着地亲兵并不多,所以,孟海公这个任务非常容易完成,斩杀白斯文,再封锁消息,如此而已!
杀了白斯文,徐世绩也就无法再摇摆不定,只能走上叛乱之路,要不是徐世绩一直犹豫不决,在反与不反之间摇摆不定,而高畅驾临的日子又越来越近,时间紧促,郭孝恪也不会自行其是了。
他知道,就算徐世绩被逼谋反,他在徐世绩那里也讨不了好,徐世绩对他的信任度将大打折扣,不过,这些都算不了什么,他的目地是投靠李唐,日后降唐之后,今日自己的这番作为自然也落在上位者的眼中,那时,说不定自己将不再屈居人下,就算是和徐世绩分庭抗礼,也未可知啊!
“大帅英明,早就胸有成竹,这棋局接下来该如何落子,当尽在大帅掌握之中,卑职只需听命行事即可!”
只需听命行事?
徐世绩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道。
“郭贤弟,既然如此,那么一切如常吧?夏王这次来济阴,是为了准备攻击王世充,接驾一事,无须大张旗鼓,搞得天下皆知,所以,一切如常吧!”
“一切如常?”
郭孝恪原本挂在脸上地微笑慢慢淡了下去。
“大帅,纸始终是包不住火地,高畅来到济阴之后,若是白斯文,刘兰成没有出现,他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一旦追查下去,孟海公那两千人是瞒不住地,到时,就算大帅你矢口否认,卑职也将所有的事情揽上身,高畅也不会相信大帅你地说辞啊!”
郭孝恪猛地站起身来,面色通红,他挥舞着手臂加强自己的语气。
“大帅,为今之计,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了,要想保命。只能和高畅拼个你死我活,万万不能再犹豫不决了,只要杀了高畅,高畅没有后人,夏国的基础完全建立在他一人之上,他一死,夏国必定内乱,那些有实权地将军将为了权力拼个你死我活,就算有人打着为高畅报仇的口号来攻打我们。就算济阴郡无法守住,就算大帅你单骑逃往关中,唐皇他老人家看在大帅你杀了高畅的份上,高官厚禄也是断不可少的啊!若是大帅你什么都不做。那不是坐以待毙?到时,高畅若是要杀你,如杀一鸡!”
徐世绩没有回话,只是沉默地望着郭孝恪的表演。
“大帅。我知道你还在怪责卑职,是!卑职不该自行其是,私自下命令让孟海公伏击白斯文,逼迫大帅你走上反叛之路。只是,大帅你千万不要因为怪责卑职而意气行事,坐
啊!此事完结。卑职当负荆请罪。任凭大人处置。绝无二言!”
“呵呵!”
徐世绩笑了笑。将手平举。
“郭贤弟,愚兄怎么会怪责贤弟你呢?愚兄知道贤弟这样做,乃是为了愚兄作想,愚兄为人处世,领兵作战,一向以谨慎为主,缺乏绝地一击的勇气,贤弟之所以这样做,乃是帮助愚兄下决断啊!只不过,高畅行踪隐秘,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驾临济阴,这个时候大张旗鼓,未免有打草惊蛇之嫌,所以,还是保持常态为好,至于接下来该这么做,愚兄自有决定,到时,贤弟只需听命行事即可!来!来!贤弟既然不喜饮茶,那么愚兄让下人弄点酒菜,今日我们兄弟俩不醉不休!”
说罢,徐世绩示意郭孝恪坐下。
“大帅既然早有成算,卑职孟浪了,还请大帅恕罪,不过,酒菜就不必了,如今正是风头火势,卑职怕饮酒过度,误了大帅的大事,毕竟,谁也不知道高畅那厮几时到达,卑职要派斥候小队前去探寻,同时,也要防止白斯文死亡的消息传出去,刘兰成那厮明日将抵济阴,此人也断不可留,这些事情都需要卑职去做,大帅只需运筹帷幄,跑腿打杂的事情卑职一一效劳了!”
“甚好!愚兄就以茶代酒,敬贤弟一杯,有贤弟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多谢大帅,卑职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告辞!”
郭孝恪向徐世绩躬身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向外走去,徐世绩地目光停留在他的背影上,直到郭孝恪消失在厅外,他脸上的笑意方才散去。
他扬起头,闭上眼睛,皱着眉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拳紧握,用力在案几上一擂,发出一声巨响,案几上的茶碗险些跌下地来。
“匹夫误我!”
四个字斩钉截铁地从徐世绩牙缝里蹦了出来,他地亲卫听见响声,忙从外面跑了进来,他挥挥手,将亲卫赶了出去,左手撑着下巴拄在案几上,沉思了起来。
杀白斯文,杀刘兰成,然后再杀高畅!
这个郭孝恪,他以为高畅是白痴吗?就算杀了白斯文和刘兰成,他能担保消息不会外露,虽然,才加入夏军不久,但是,关于监察司,徐世绩知道的事情已经不少了,这个专门监视官员的秘密机关,必定派了不少人在自己身边,虽然,跟在自己身旁的都是徐家地子弟,就连家里的下人和厨师也出自徐家,外人难以接近,郭孝恪身边的亲兵也是他的乡党,跟随了他多年地心腹,然而,他就那么肯定在自己身边不会有监察司的眼线?连徐世绩自己都无法保证自己的心腹绝对忠诚,何况郭孝其人?
按照徐世绩地计划,要杀高畅,就必须一击必中,事先不能让他有丝毫地察觉,所以,在动手之前,绝不能轻举妄动。
孟海公当初率众投降,也是因为孟海公是敌军,那里面不可能有高畅地人,徐世绩这才采用瞒天过海之计,将几乎全部出自瓦岗旧部的两千降兵秘密隐藏在土河子,若不是白斯文和刘兰成分别驻守定陶和冤句,他也不敢这样做,那两千人是他地秘密武器,就像蝮蛇一样,不动则已,一动就必须置人于死地,将孟海公带出济阴城,让他去统率这两千人。然后去伏击白斯文,刘兰成,亏他郭孝恪想得出,弄出这么大的阵仗,这两员高畅地重将一旦身亡,恐怕高畅很快就会知道这个消息,那个时候再想杀他,根本就是笑话。
就在刚才,徐世绩很想命令亲兵进来。将胆大妄为的郭孝恪砍成肉酱,不过,他知道就算将郭孝恪千刀万剐也无济于事,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就算杀了郭孝,把所有的事情推到他的身上,将他的脑袋交给高畅,高畅恐怕也不会相信他了。
所以。唯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秘密监视郭孝恪的动向,看他后续的手段如何。然后,随时准备壮士断腕,事情一有不对。立刻远走高飞。千万不要流连不舍。
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徐世绩立刻把自己从颓丧的情绪中拉了出来,他站起身。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来到阳光照耀的厅堂,缓缓踱着步子,一边走一边皱着眉头思索着对策。
阳光落在他地锦袍上,金色的丝线反射着刺眼的金光。
出了徐府大门,瞧见门外等候着自己的几十个亲卫,郭孝恪同样深吸了一口长气,一直提在喉间地心这个时候才真正地落了下去,刚才和徐世绩会面的时候,他的后背全是汗水,贴身的内衣被汗水全部打湿了,现在出得门来,被风一吹,顿时觉得难受起来。
不过,和身体相比,他地心情就要轻松了许多。
看来,自己的确是看穿了徐世绩这人,知道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他会做什么,断不会因为自己的情绪好恶和胡乱行事,只是,虽然判断出此行没有危险,还是真正活着走出徐府的大门,郭孝恪才真正放下心来。
郭孝恪知道,在徐世绩心目中,现在地自己绝对是他杀之而后快的人物,只不过,杀了自己对他全无好处,不仅没有好处,甚至有害,所以在这个时候他绝对不会对付自己,正因为徐世绩是个聪明人,非常清楚这一点,郭孝恪才敢这样恣意妄为,换一个不那么聪明的上司,郭孝就不敢这样自行其是了!
其实,要不是为了自己地利益,为了自己地前途,郭孝恪也不会这样做,他担心徐世绩会将错就错,一心跟随高畅,从他平时地言行可以看出这点,知道高畅会前来济阴之后,郭孝恪向徐世绩献出了不少计划,徐世绩都不置可否。
如果徐世绩一心跟随高畅,那么他郭孝恪也只能继续留在夏军之中,夏军的规矩众多,让他非常不适应,他觉得自己只是高畅地工具而已,高畅叫他做什么他就必须做什么,没有一点的自主权,并且,作为降臣,很难得到高畅的青睐,连徐世绩的位置都岌岌可危,换了自己,哼!
李唐那边的细作提出的条件让郭孝恪无法拒绝,一旦成功反叛,杀了高畅,他郭孝恪最起码都会得到侯爵之位,食邑万户,和现在相比,实有天渊之别,让他无法不铤而走险。
若不是徐世绩一直犹豫不决,他郭孝恪也不会冒险这样做,还好,这个险值得冒,现在,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了,到了这一地步,徐世绩
想反叛,也由不得他了!
想到这里,郭孝恪忍不住想纵声大笑,只因坐在马背上,行走在大街上,他这才没有得意忘形。
实际上,对于徐世绩其人,他郭孝恪并不像他所自以为的那般了解,徐世绩并不是不想反叛,只是他非常清楚事不密失其身的道理,纵然郭孝恪是他的心腹爱将,他也不会将自己的全盘计划泄露出来,不想,郭孝恪领会错了他的意思,竟然自行其是,鲁莽行事,如果,郭孝知道了徐世绩心中所想,恐怕就不会这般得意了吧?
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这句话用在郭孝恪身上,还真是非常适用。
几个骑马的护卫将郭孝恪卫护在中间,一些步行的亲卫则走在前面为他开路,把路人赶到一边,另一些亲卫则在后方断后,等他们走过之后,那些路人才能重新回到大道之上。
郭孝恪小声地哼着家乡的小曲,他身边的那些亲卫都是他的同乡,自然熟悉他哼的曲子,渐渐地,那些家伙也随着哼了起来。参差不齐的哼唱声在春日和煦地阳光下随风轻轻飘荡。
孟海公是济阴人,他在济阴当政的时候,虽然对于钱粮之类的物资看得极重,赋税收得颇高,不过,毕竟是本乡本土的人,像纵容部下四处掠夺,杀人放火之类的事情却做得极少,当然。在收税的时候遇见一两个不识时务抗税之人,他也不会心慈手软的,不过,总的说来。在济阴人心中,他也算是一个难得的统治者,至少在他地治下,百姓们勉强还能度日。不至于流离失所,远走他乡。
所以,当夏军前来攻打孟海公时,当地的百姓是站在孟海公那边的。那些民夫和精壮不需要动员就会上到城头来协助孟海公守城,只是因为夏军的攻城器械太过犀利,而济阴城又不是虎牢那样地雄关。也不是东都洛阳那样的大城。无法抵御夏军的进攻。孟海公才不得不率众投降。
夏军进城之后,军纪还算严明。打家劫舍,奸淫掳掠之类的事情基本上是没有,就连城中地地痞流氓想要趁火打劫,也受到了军队的强力镇压,如此,济阴的百姓方才对夏军没有太大的敌意,那些为了躲避战争离开济阴地百姓也慢慢回到了城中,两三个月下来,济阴城慢慢恢复了旧有的元气。
只是,对于夏军,那些百姓还是心存忌惮的,毕竟,那些占领军中济阴人不多,大部分是外乡人,对于这些拿刀地外乡人,百姓们自然害怕多余亲近。
所以,当郭孝恪一行耀武扬威地行进在大街上时,街上地人们纷纷躲避,就算是躲避不及,也立刻让到路边,躬身行礼,大气也不敢出一个,唯有等郭孝恪等人走过之后,方才敢重新上路。
大丈夫当如是!
可惜,一旦高畅驾临,他郭孝恪就不敢如此了,据说,夏国地官员上街,是不允许喝令百姓回避躲让的,就算是在河间,也没有专门地官道,也就是说,百姓和官员是共用一条道路,如此说来,官员没有特权,与那些升斗小民一般无二,那当官还有什么意思呢?
这也是郭孝恪不愿意为高畅效命的原因之一。
就在郭孝恪浮想联翩之际,他的耳畔突然响起了一声怒吼。
“大人小心!”
郭孝恪也算是久经沙场之辈,就在他下意识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时,他强行将脖颈的扭动停了下来,就在这时,一个黑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那黑影由小变大,以极快的速度向他疾奔而来,郭孝恪的反应很快,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后仰去,由于用力过猛,在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的脖颈都被扭断了。
“嗖!”
一声尖啸响起,一株白羽箭擦着他的鼻尖从掠过,郭孝恪能感觉到箭羽破空时空气激荡的波纹。
虽然躲过了这一箭,然而,危险却并没有因此而过去,那人采用的是连珠箭的射术,紧接着射来的第二箭郭孝恪再也躲不过了,那一箭向他的前胸直射而来。
这时,一个亲卫猛地撞了过来,将郭孝恪撞下马来,那一箭也就没有正中目标,而是射在郭孝恪的肩胛上,不过,虽然没有正中目标,由于是冷不防从战马上摔下来,郭孝恪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脑袋昏昏沉沉。
“在那边,刺客在左侧的房顶上,兄弟们,快跟我来!”
“保护大人,快来人,保护大人!”
亲卫们七嘴八舌的吼叫声在郭孝恪耳边回荡,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在郭孝恪的视线中,无数双马靴在急速地奔走,脚步声急促而凌乱,随后。一双手抓住他的身体,将他扶起身来。
“呃!”
伤口被那人碰了一下,郭孝恪忍不住呻吟了一声,不过,他很快就咬住牙关,没有再发出呻吟,那个将他扶起的亲卫的脸出现在他面前,是一个跟了他许久的老兵。
场面非常混乱,刺客不止一人,他们用弓弩等远程武器向郭孝恪一行发起攻击,街上行人被这突发情况吓住了,像没头苍蝇一般地乱窜,亲卫们有的冒着箭雨往刺客所在的地方冲去,有的则在寻找地方躲避。
那个亲卫将郭孝恪拉进了一旁的小巷,这里是刺客射击的死角,到了小巷中,就无须担心刺客的袭击了。
“你叫什么名字?今日一过,本将军重重有赏!”
那人嘿嘿一笑,这笑容极其的憨厚,就像田间地头随处可见的一个老农,随后,他绕到了郭孝恪身后,仍然扶着郭孝恪的身子,只是,郭孝看不见他的脸。
郭孝恪有些纳闷,不明白那人要做什么,他正要出声询问。
这时,一股大力将他脖子狠狠地扭向了一侧,郭孝恪忍不住张开嘴,接着,他觉得一股凉意掠过脖颈,那冰凉的滋味让他全身起鸡皮疙瘩,随后,他听见了沙沙的声响。
为什么会这样?
郭孝恪睁大眼睛,张着嘴,嘴里发出咯咯的声响,他的身子软软地滑了下去,瘫倒在地,手指尖微微颤抖,一会后,方停了下来。
风贴地而起,不知从何处飘来了一些柳絮,白花花一片,落在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