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闹鬼了!”
凄厉的尖叫声,再度在客栈里响起。
接连两次的惊吓,让最容易受惊的唐晏岫的婶娘彻底崩溃了,她死死的抱住了自己的女儿,一边放声尖叫,一边忍不住痛哭流涕。
而除了她之外,其他几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若说昨个儿也许还勉强可以说是看花了眼。毕竟,那会儿他们赶了好些天的路,本身就疲惫得很。加上当时已经是凌晨时分了,且房里唯一的油灯还被唐晏岫的叔父失手丢在了地上。仅凭那点子月光,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看清楚了当时的情况。
当然,他们更愿意相信所谓的看花眼,而不愿意或者说不敢相信是唐晏岫出现了。
可如今呢?
这凭空出现的血又是怎么回事?
唐晏岫的叔父浑身战栗不已,已经震惊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虽说方才,他是在打瞌睡,可问题是,他并没有完全睡着,也没有听到人的脚步声或者其他动静。且当时,他是作为房间靠里边的床榻边上,可他的妻女却是坐在离房门只有几步远的椅子上。若是有人开门,她们是绝对会发现的。
那……也是从窗户那边丢进来的?
下意识的扭头看向窗户,可惜,他很快就失望了。
如今虽已开春,这儿到底是临水的地方,晚间比较冷不说,还经常会刮风。
况且,如今他儿子还病着,又怎么会开着窗户呢?
可若是门窗完好无损,那这些血水又是从何而来?
木愣愣的在原地待了半响工夫,唐晏岫的叔父猛地起身弯腰将躺在床上的小儿子搂在了怀里。他的小儿子原本就在发烧,这会儿更是被泼了满头满身的血水。即便如此,却还是没有苏醒过来,只是难受得直哼哼。
“走,离开这里!别管那些行囊了,把剩余的事情交给管家处理,咱们立刻走。听到没有,走!”
唐晏岫的叔父是真的被吓到了,歇斯底里的冲着妻女吼了好几声,然后头也不回的抱着小儿子跑出了房门,一口气跑到了大堂里。
而还待在房里的唐晏岫的婶娘母女俩动作稍微慢了一拍,不过很快也跟了上去,一副恨不得立刻窜出十里外的模样。
在空间里一直凝神注意外头动静的唐晏岫,抓紧机会冲出了空间,随后快步走到了相隔不远的自己房间,关上门后,才大松了一口气。
下次可不能再这么冒险了,这吓唬人倒是无妨,却不能把自己给坑了。
想了想,他决定先进空间洗干净脸,再换身衣裳。
等收拾好了这些,再出来时,外头的动静已经可以说是惊天动地了。
看来,那一家子真的被自己吓得不轻。
瘪了瘪嘴,唐晏岫也不想躲在房里装睡觉了,外头动静那般大,他要真这么做的话,也太傻气了。想着自己已经失踪了一天,他干脆开门去隔壁找他的贴身小厮。
结果,才刚出门走了两步,小厮的房门就自己打开了。
“你病好了?”
“少爷,咱们也走吧,我没事儿的,您金娇玉贵的,可不能在闹鬼的客栈里住。”
小厮一见到唐晏岫就立刻开口劝着他离开,并且信誓旦旦的说,自己的病已经痊愈了。
可唐晏岫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心下完全不相信。
虽说他两辈子都没学过医,可他好歹还是有眼睛有脑子的。
一副惨白到毫无血色的模样,且走路还是摇摇晃晃的,叫他怎么能相信这是病愈了?
不过,唐晏岫也能理解小厮的心情。
毕竟在这个年代,像他这种无神论者还是极为稀少的。正常的本地土著听说客栈闹鬼,肯定一准先跑路了。至少到底是不是真的,那已经不是那么重要的了。
见小厮一副惊吓到极点的模样,唐晏岫点点头:“离开这里倒是没问题,不过这会儿深更半夜的,咱们要去哪里?我看,干脆就等到明个儿天亮了,咱们再走吧。”
“少爷您说的对,那咱们明个儿就走!”
小厮很是激动,一副快要晕厥过去的模样,唐晏岫赶紧让他回房休息,等天一亮他们就出发。
将小厮给打发了,唐晏岫挪到楼梯口,悄悄的往下面张望。
楼下大堂,这会儿已经吵闹得不成样子了,几乎可以跟菜市口相提并论了。
让唐晏岫吃惊的是,闹腾的最厉害的却不是叔婶一家子,而是掌柜的和几个客栈小二。
“什么闹鬼?我家客栈在这里开了都已经有几十年了,怎么就闹鬼了?你们把话给我说清楚了!不说个清楚明白,咱们明个儿一早就去找县官大人!”
“就是就是!你们只是外乡客,咱们可都是本地人,就算你们是什么官老爷,咱们也不怕!”
“什么官老爷呀,听说是扶柩回乡的。怕他干啥,咱们的官老爷是青天大老爷,不会偏帮官儿的。”
“对!你们这些人,就算嘴长在你们身上,也不能胡说八道!”
……
唐晏岫只听到掌柜的几人在大堂里大呼小叫的,而叔婶那边却没有了动静。顿时,大呼稀奇。
这旁人的性子或许他还不了解,这叔婶一家却没有一个是能忍气吞声的。不过,等又听了一会儿,唐晏岫也大致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一句话概括下来就是,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从自己贴身小厮处,唐晏岫就能清楚的明白这年头的人有多敬畏鬼神。他的小厮不过是听到楼下的嚷嚷,就已经吓得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永远都不要再来了。那其他人呢?
倘若,这家客栈闹鬼的事情坐实了,那基本上就可以选择关门大吉了。
既如此,掌柜的又怎么会任由叔婶一家离开呢?即便是官老爷也顾不得了,毕竟,若是客栈关门了,他们连吃喝都成问题了,得罪官老爷又怎样?况且,这还是一个已经扶柩回乡的官儿。
只是,这么一来,唐晏岫却忍不住心里开始嘀咕了。
他是不太清楚本朝的律例,不过也知晓嫡亲的长辈过世,身为亲生儿子的叔父肯定是要守孝的,却不知道他还要辞官。当然,也许是属于那种停职停薪状态的,可即便这样,等三年后他回到了京都郡,官场上还会留着他的位置吗?
还有一点,原先唐晏岫并没有亲眼见过叔婶一行人的情况,本想着,即便是什么扶柩回乡,阵势应该也不小的。可如今看来,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的。
叔婶的房里没有守夜的丫鬟。
小堂弟如今还是由叔父抱在怀里,根本就没有奶娘或者嬷嬷接手。
堂姐的身边原先应该是有两个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八个三等丫鬟,并十来个粗使丫鬟和婆子的。如今却都没了踪影。
这还不算,眼瞅着闹成这副样子了,却只有一个管家站在叔父身旁,再然后就是匆匆从其他客房里赶来的护院了。
之所以一眼看出那是护院而不是小厮,是因为他们的年岁都在三十岁以上,且一副练家子的模样。而在唐晏岫的印象中,唐家的小厮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多半年岁在十岁到二十岁之间,且看起来也都是比较瘦弱的,没听说过哪个小厮还要练武的。
莫不是,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唐家又出了什么大事儿?
将这个念头搁在心里,唐晏岫决定找机会打探一下。
这护院,即便忠诚度是高的,脑子却未必好使。只要他套消息的时候,小心一些,应该还是能打探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只是楼下闹得厉害,也不知道掌柜的他们能不能拦下叔婶一行人。
事实证明,大多数时候,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别以为叔婶带了不少护院,可问题在于,那掌柜一怒之下真的去报官了。大半夜的,当地的县官是不会来的,不过却派了一队衙役过来维持秩序。也不知道掌柜的暗中塞了多少钱,还是说这里的人都比较护短。反正衙役们话里话外都是在偏帮掌柜的,且还吩咐明个儿一早去县衙门说个清楚明白。
因为角度的缘故,唐晏岫只能看到楼下那些人的身形,看不清楚他们面上的神情。
不过,想想也知道,叔婶一家这会儿心情铁定不会美好到哪里去的。
接下来的事实证明了唐晏岫的猜测,因为叔婶一家根本就没有回到二楼的上房,而是干脆坐在了楼下大堂里,一副打算坐等到天明的模样。
也是,接连两天都遇到灵异事情,被吓成这样也是情有可原的。
等明个儿一早,叔婶一家肯定要去官衙门,而那些护院应该不会都跟着去。那时候,就是打探消息的好时机了。
另外,他还要跟那些船工了解一下船只的近况。若是真的需要耗时极久才能将船只拖上码头,或者是因为损毁严重需要大修,那么他就不能奉陪了。
要么走陆路,花上两个月的时间慢慢的绕到万花郡。
要么干脆学叔婶那一行人,乘坐小舟绕过触礁的大船,到外面去坐船。
唐晏岫盘算得倒是不错,却不会料到,还有一场大麻烦正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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