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学堂(中)
关珍喜听到那姑娘开口了,马上就笑着迎了上去,“文茹,我们先进去吧。”
眼高于顶的关珍喜在那姑娘面前,气势立刻分出个高低,有些人的气势是与生俱来的让人畏惧,有些人只能靠后天的骄纵来造成令人畏惧的气势。
“你就坐那里吧,其他位置都有人了。”那姑娘以睥睨的姿态看着随喜,随手就指了个角落的位置。
随喜挑了挑眉,并不反对,坐在哪里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关珍喜噙着得意的笑容瞪了随喜一眼,随着那姑娘转身进了学堂,其他姑娘见她们进去了,也都安安静静地走进去,眼角余光同情地瞄着随喜。
陈杏儿在她身边低声道,“你完了,竟然得罪了岑文茹,她是岑先生的侄女,珍喜平时就跟她走得最近了,学堂里好多人都喜欢巴结她,哼。”虽然不屑,眼底却有羡慕的神色。
随喜淡淡一笑,看来陈杏儿也是想要巴结那岑文茹的一员,只是似乎没有机会而已。
“要不是悦儿去了京城,也轮不到她来发令施号。”陈杏儿嘀咕着,撇下随喜走了进去。
关珍喜和岑文茹相邻而坐,其他人围着她们的周围坐下,陈杏儿和另外两个姑娘也在其中,随喜坐到岑文茹指定的位置,周围的书案都没人,只有她一个人坐在角落,显得很孤单,看来,她遭到排斥了……
她到底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岑文茹?随喜纳闷地想,今日之前,她见都没见过这个岑文茹啊,该不是为了她姑事情而故意针对她吧?似乎……她也没得罪岑素吧,分明是岑素自己看她不顺眼。
正想着,岑素孤清的身影就出现在门边,目不斜视地走了进来。
带她在最前面的大书案停下,面对着她们的时候,在岑文茹的带领下,所有学生都站起来给岑素行了一礼。
随喜顺耳低眸地跟着她们一起站起来。
岑素说了几句勉励的训话,便让她们都坐下了,目光在随喜脸上一掠而过。
学堂不止岑素一个女先生,但她确实最有声望的,教的是学识和礼仪,其他的女红和厨艺都有别的先生。
待大家都坐下之后,岑素才开始讲课。
女子所学无非《女则》、《女经》和《女书》等都是一些教导女子该如何相夫教子,服侍孝顺长辈的道理,而云淙书院之所以与众不同,在于到了这里上课的大家闺秀不仅要学习这些礼仪,还要学习别的学识,如《大学》《论语》等读物。
别的姑娘从小就学习了三字经和千字文,不像随喜,在家没有机会习字,到了山上还是为了辨认药书,逼着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去学习的,所以看到书本上的诗经,她只觉得一阵的头晕。每个字都看得懂,可是放一起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岑素圈点讲书,声音有一种独特的暗哑,听着很舒服。读了一遍之后,便让她们跟着读。
随喜唇瓣微动,跟着念了几句,其实并不知在读些什么,只好跟着读了一遍,接着是岑素要字句解释。
“关随喜,你来说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这句话怎么解释?”岑素却突然看向随喜,声音略提地问道,神色依旧是清高淡漠的样子。
随喜怔了怔,没想到岑素会点名叫她。
就在随喜略显犹豫的时候,岑素已经嘴角微勾,认定随喜回答不出,便让关珍喜来回答这个问题。
“……几个人一起走路,其中肯定有能成为自己的老师,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不管是改正缺点还是学习优点,都是能学习的。”关珍喜挺直了腰板,认真地回答着,眼角余光得意地扫向随喜。
岑素满意地点了点头,对随喜道,“你可明白了。”
就是在教训她不该一个人坐在这里吧,岑素难道看不出来,她是被孤立了吗?而不是她要表现得高人一等故意不合群,不过这些话随喜自然不会说出来,只是乖顺地低下头,“明白了,先生。”
“你初来学堂,与其他同窗虽然不熟,但也不应该离群,这并不能让你看起来更高人一等。”岑素似乎不想轻易放过她,继续训话。
“是,先生。”随喜低头回道。
几道或同情或得意的目光朝她看了过来。
随喜心中无所谓地笑了笑,这点程度的刁难,她早已经心中有数,若是岑素轻易地接受她这个学生,她才要觉得奇怪。
岑素本想继续说下去,但又觉得每一拳都打在棉花上,顿感自己似乎在学生面前显得太苛刻,便住了口,继续讲课。
好不容易捱过了两个时辰,终于下课了,岑素依旧是清傲的姿态离开学堂,随喜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实在太累了。好在下午一般不用上课,她欢快地收拾了东西,准备带着平灵回去了。
“关姑娘,第一天上课,感觉如何?”转身要离开之际,身后却传来岑文茹冰冷的声音。
随喜回过头,对她客气地笑道,“尚可,多谢岑姑娘关心。”
岑文茹抬高了下巴,走近随喜面前,“关姑娘,做人当量力而为。”
“我向来有自知之明,不知岑姑娘有何指教?”随喜含笑看着这个对她有莫名敌意的小姑娘,年纪小小的却要端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若是有自知之明,又怎么厚着脸皮留在这里?明知道自己资质不行,还要让岑先生收为学生,将来你可千万别说自己是云淙书院的学生,把我们大家的脸都丢干净了。”关珍喜站在岑文茹身边,尖酸刻薄地叫道。
“丢你们的脸?真是好笑了,自己的脸皮让别人给丢了,是不是太没本事了一些?”随喜凉凉地噎了回去。
“倒是伶牙俐齿”岑文茹冷笑,“我只是好心奉劝你一句罢了,听不听是你的事情,别以为攀着高枝就能为所欲为了。”
“岑姑娘,你觉得我攀上那个高枝为所欲为了?”随喜笑着问,到底是哪枝让岑文茹对她有意见了?
“别太得意了,就算让你攀上又如何呢,难道你就能嫁入那样的名门大族,门不当户不对,手段再高明也没用。”冷言冷语中,略带嫉妒。
“多谢岑姑娘指点,只是……这似乎不关你的事情吧。”凭什么一个陌生人都能对她指指点点,她认识什么人,将来嫁给谁,关这些无相关的人什么事?
岑文茹见随喜油盐不进,只觉得一股闷火憋在心里,索性不再多废话,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随喜看着她的背影,真是莫名其妙,转身走出学堂。
关珍喜急步追了上去,一把扯过随喜的胳膊,刻意压低声音,“你这个小贱人,你昨天当着那么多人羞辱我母亲,你给我记住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昨天她没在外院,等她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随喜已经去了庄子里了。
郑淑君被随喜当着那么多族人的面说不肯认她为母,虽然并不能因此影响她在关家的主母地位,但此事已经传扬开了,除非随喜不再得到顾家和李尤炀的庇佑,否则不会有人傻到得罪她去奉承郑淑君。
郑淑君以后也不可能再借着娘家的势力在各名门大族之间走动了,直接影响关珍喜以后的前程,叫关珍喜怎么可能不恨随喜?
“别小贱人小贱人叫得那么痛快,你母亲和你又高尚到哪里去?明明是寡妇之身还勾引别人,难道这就不下溅了?关珍喜,你再让我听到你叫小贱人,我会让你永远说不出话来。”随喜甩开她的手,不耐烦地威胁着。
关珍喜瞠大眼睛瞪着随喜,被随喜那凌厉的眼神震住了,小贱人三个字到了嘴边,硬是没敢再说出来,“你……你……我母亲既然嫁给了父亲,你就必须尊她为母,你竟然敢……”
“你和郑淑君什么时候尊重过我和我娘了?如果不是你们,我娘何须离开?”随喜冷哼地反讥。
“所以你是来报复我们的吗?”关珍喜压低声音怒问。
“你说呢?”随喜笑得灿烂。
“你昨天是怎么弄伤我舅父的手?为什么他的手会动不了?关随喜,这就是你的报复吗?”关珍喜尖声大叫。
“既然动不了,就该请大夫去。”随喜低眉浅笑,没折磨个两三天,那郑城主的手是别想动得了,昨日她早有心理准备要面对什么,手上藏了淬药的银针,对准郑城主的穴位刺了一下,大概也就让他几天没有知觉吧。
要不是她还不会提炼毒药,不然直接就在针上养毒了。
关珍喜气得肺疼,可是又不能发作,毕竟云淙书院不是自己的家里,发生点什么事情,都会被传了出去,她不想让自己的名声受损,只能忍着想要掴随喜掌的冲动。
随喜不再理她,带着平灵离开了女子学堂。
走在长廊上,随喜忍不住翘首看向端木先生那水榭的方向,不知道顾衡在不在那里?他昨天也受伤了,也不知伤势如何。
“姑娘?”平灵疑惑看着突然停下脚步的随喜。
随喜咬唇想了想,最后还是道,“回去吧。”
祝大家端午节快乐都吃粽子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