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子仪深深看着她,“我从来,从来都没有叫你……向往过么?”
“没有。”柴素锦毫不迟疑的说道。
“以前呢?”云子仪不死心。
“以前的柴妧妧死了,所以她的感情,我不知道。”柴素锦说的决然。
云子仪垂眸而笑,笑容苦涩,“父母早就催着我定下婚事,可我一再推脱,我以为,静静的等着守着,终有一日,你的眼里会有我。可是你越走越远,越站越高,站在了我见面需要行礼,需要抬头仰视的位置上……且居然为了一个男人,在大殿之上,众人面前不顾惜自己的名声。我才明白……倘若你爱了,动心了,是如此的轰轰烈烈……”
柴素锦别开了视线,望着暖阁外头。
“是不是我也要站在更高的位置上,你才能看到我?才能考虑我?”云子仪颤声问道。
柴素锦摇头,“同你是什么身份没有关系,云公子,万莫要想差了。”
云子仪点头,“以前有算命看风水的半仙儿说过,这处宅子,会改变我的运势,藏着不可道的缘分。所以我将此处宅子租赁,借以揭开这缘分。见到瑄哥儿那一刹那,你不知道我心中有多么的高兴。我真的觉得,这是上天恩赐我的,我的机会终于来了。”
柴素锦微微皱眉。
“所以我想见你一面。也许事情不是表面所看到的那样,也许你和定国公之间,不是传闻中那样……也许我告诉你,我愿意接受,愿意守护如今的你和……你腹中的孩子,你就会给我机会……”云子仪呵呵的干笑起来,“原来只是妄想,妄想啊……”
“倘若这院子对你来说,这般重要。”柴素锦起身道,“我会劝瑄哥儿放弃的,给你添麻烦了。”
“如今连同我说话,都要这般的客气疏离了么?”云子仪抬头,目光有痛惜之色的看她,“不要这么残忍的对我,就算一直以来都是我的妄想,也请给我继续做梦的机会。我们还是朋友,是么,妧妧?”
柴素锦皱眉轻叹,“云公子,你清醒么?”
云子仪抿唇看着她,半晌,转开视线,“是,我又说糊涂话了。公主放心,您既然已经来见我,我说的话,也必作数。”
柴素锦微微垂眸,不由有些庆幸当初云家那般嫌弃她,嫌弃和她的婚事,不然如今才更是纠缠不清。
“院子我会卖给昭廉伯,”云子仪说道,“若有什么需要,也请公主只管开口……虽然这样的机会,几乎不可能有了……”
云子仪伸手做请,眼睛却是看着地面,再不看向她。
柴素锦叹了口气,提步离开。买卖的事情,就交给瑄哥儿同云子仪来谈。
柴素锦未在过问,只等着瑄哥儿将地契拿到手,再来准备下头事宜。
如今她想要大量制药,以便供给边境开战时所需,可她身为孕妇,不好将磨药,调制蜜丸的活儿都揽在自己身上,只怕要将自己累垮。
她已安排好整个流程的分功,人选才是分功之上最重要的。
“去寻阮青来,定国公离开的时候,不是将阮青留在国公府了么?”柴素锦回到府上,便吩咐丫鬟道。
丫鬟应声退下。
阮青来的比她预想中还快,她甚至凳子还未坐热,阮青便拱手出现在她面前了。
直叫她怀疑,阮青究竟是守在国公府,还是就等在公主府外头?
“定国公离京之时,可留给你放心得用的人手?”柴素锦垂眸问道。
“公主要多少人,是作何用途?需要功夫好的,贴身保护?还是年纪小的,好培养在身边?”阮青连忙拱手问道。
柴素锦摇了摇头,“旁的不重要,忠心为重。”
阮青颔首说道:“国公爷早有交代,都是爷的心腹之人,公主若有差遣,他们誓死不渝,公主请尽管放心。”
柴素锦微微一笑,“甚好,那就挑上五六个人,年纪不拘,不要太过年幼心思不要浮躁就好。因为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儿,可能会比较无趣。”
阮青思虑片刻,颔首应下。
柴素锦没有旁的吩咐,阮青却拱手躬身,并不退走。
“还有什么事?”柴素锦狐疑看他。
阮青微微抬头,欲言又止。
柴素锦轻笑,“是定国公临走有什么交代?”
“是,国公爷有交代,”阮青立时说道,“国公爷交代卑职要保护好公主。”
柴素锦点点头,“我如今好得很,你可叫他放心。”
“国公爷还交代说,要保护好公主腹中孩子。”阮青又道。
柴素锦应了一声,“孩子也好的很,我身为母亲,难道会比他大意么?他真是过于操心了。”
阮青却还是不肯走。
柴素锦微微沉了脸,“连说了两句,只怕都没有说出你的心声来吧?他究竟还交代了什么,叫你这般欲言又止的?”
阮青皱了皱眉头,闷声道:“国公爷交代卑职,公主若见外男,定要格外谨慎。”
柴素锦呼吸略微一滞,“这话,是什么意思?”
“国公爷并非不放心公主,乃是不放心公主身边觊觎公主美貌尊宠之人!”阮青连忙解释道,“国公爷在京城的时候,他们尚且安分,如今国公爷远离京城,只怕这些人会跳出来,扰了公主清净,叫公主难以烦闷难以安心养胎。”
柴素锦哼笑一声,“这么说来,他考虑的还真是周到,连这些都思及了?”
“国公爷对公主的关切之心,望公主体谅。”阮青说道。
柴素锦沉默片刻,“你跟踪我?”
阮青脸色微微一变,“乃是为了公主安危着想,求公主恕罪。”
“我竟没有察觉呢?”柴素锦狐疑道。
以前马文昭跟踪他的时候,她尚能发现,如今阮青跟着她,甚至瞧见她见了云子仪。她却没有发现自己被人跟了?是阮青潜藏的功夫比马文昭还厉害?还是说,如今她变得迟钝了?
“卑职跟的远。”阮青低头解释了一句。
柴素锦微微点头,“我知道了,既然是定国公的交代,我便不为难你,你照我的吩咐,完成我的要求就是。”
阮青拱手应了,又说道:“今日之事,卑职需得禀报国公爷知道。”
他说完,往门口退去。
“站住。”柴素锦眼睛微眯,“今日之事?什么事?”
“公主见云七公子之事。”阮青清了清嗓子,低声说。
“阮青,你是明白人,应当知道,定国公离京不是去玩儿,乃是去征战,去拼命的。这点小事儿,却还要他操心,你觉得合适么?”柴素锦脸上似笑非笑。
阮青不看她面色,只闷声说:“国公爷临走特地交代,公主之事,没有小事,必要事事回报。”
柴素锦皱眉,“这么说来,你是不打算听我的吩咐了?”
阮青一愣,“卑职不敢,但国公爷……”
“来人!”柴素锦轻喝一声。
公主府的家丁侍卫立时涌入厅堂。
阮青吓了一跳,“公主这是做什么?”
“阮侍卫对吾不敬,速速将他拿下!”柴素锦淡然吩咐道。
“公主!”阮青惊呼一声。
柴素锦轻笑看他,“阮侍卫最好想想清楚,我的提议,对你对定国公都是最好的。”
阮青迟疑片刻,连忙单膝跪地,拱手道:“青听令公主。”
柴素锦挥手叫人退下,“还要劳烦阮侍卫去准备我要的人手。”
“是。”阮青有些蔫蔫的应了。
柴素锦便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让瑄哥儿照着她的要求,重新将买到手的宅子,照她的需要规整一新。
腾出了专门制药,晾药,装药的屋子,几个屋子相聚不远,却各是一间,相对独立。
阮青也准备好了她要的人手,安排他们住进了那宅子。熟悉研磨炮制药材要用到的器具。
只待纪博采将药材送来,就可开工了。
却在纪博采送来药材之前,突然听闻说云七公子,云子仪的婚事,定下了。
这么八卦的消息,是瑄哥儿告诉她的。
“听说是南边世家的小姐。云家人喜欢的不得了,云子仪如今出门都被看着,云家人怕他不认再跑了呢!”瑄哥儿说着笑起来,笑的眼睛都要看不见了。
“他定下亲事,你这么高兴做什么?”柴素锦挑眉看他。
“我自然高兴了!”瑄哥儿轻哼,“他看不清自己,事到如今,还敢惦记我姐姐,我姐姐岂是什么人都能惦记的么?如今他亲事定下了,云家人将他看得紧,赶紧早早完婚,省的他不死心!”
柴素锦点头,“说来也奇怪,我总觉得他的婚事忽然这么急匆匆的定下,像是有人在其中做了什么。”
“你可别看我!”瑄哥儿立即摇头摆手,“我倒是想,可我没这么大本事呀!那世家是南边儿的大世家,在朝中还有好几个本族的官员,深得圣上信任重用。云家倒是早就想结交,可人家不舍得把闺女嫁给云家。”
“怎么如今突然就舍得了?”柴素锦问道。
瑄哥儿摇头,“我怎么知道?或许是瞧云七郎长得不错,一张脸白白净净的,低价就低价了吧?”
柴素锦上下打量瑄哥儿,眯眼笑道:“竟不跟我说实话?连姐姐都欺瞒,我看你是皮痒了!”
她笑说道,手上动作却丝毫不慢,挥手间,三根极细的金针便落在了瑄哥儿的肩头颈后。
“哎呀呀!哎,好酸,好痒,好疼……姐姐,快拔下针吧,我是你亲弟弟呀,你怎么对付起我来了?”瑄哥儿叫道。
柴素锦微微一笑,“还不从实招来?”
“阮青给我了一只鸟,说是能给姓赵的送信,我就将云七纠缠你的事情告诉了姓赵的!”瑄哥儿缩缩脖子,想要抬手拔了身上金针,可肩头的针叫他根本抬不起胳膊来,“姓赵怎么安排的,我真不知道了呀!姐,求求你了,快快放了我吧!”
柴素锦眯眼看他,“果真不知道了?”
“真不知道了呀!”瑄哥儿几乎泪奔,“又疼又痒又酸又麻,太难受了!”
柴素锦抬手将针取下。
瑄哥儿哀嚎一声,立即跳远了许多,紧张戒备的看着她,“日后可不能跟姐姐你坐的太近,你这手法,真是防不胜防!亏得你小时候没有习武,不然定也是女中豪杰!”
柴素锦晃了晃脑袋,“我如今也是!”
瑄哥儿连连点头,“是,是,如今也是!敢问女豪杰,纪家表哥说,下午药材就能送到,豪杰您要亲自去查验么?”
听闻是药材之事,柴素锦立即收敛了嬉笑之意,“自然要去看,下晌什么时辰?罢了,现下就去等着吧。”
纪博采将药材送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见到柴素锦和瑄哥儿,纪博采微微一愣。
柴素锦也略吃了一惊,“表哥公务繁忙,竟亲自送来!”
纪博采轻轻一笑,“公主交代的事,怎敢大意敷衍?且第一次送药,我亲自走一趟,更能放心。”
柴素锦垂首道:“多谢表哥。”
“同我道谢,妧妧这是同我见外呢!”纪博采笑了笑,“日后若有什么不胜其烦的事情,大可不必舍近求远的告诉定国公,他毕竟在外领兵,总有些事鞭长莫及,表妹直接告诉我,到更方便些。”
纪博采说的客气,却好似意有所指。
柴素锦微微愣了一愣,“表哥何出此言?”
纪博采深深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一旁的瑄哥儿。
“看我做什么?我怎么了?”瑄哥儿连忙跳起来说道。
“定国公写信给冯家,而后冯家便主动向云家示好,暗示云家提亲。”纪博采说道,“云家自然是求之不得,既交好了冯家,又得定国公的抬举,一举数得。定国公也是思虑慎密了。”
柴素锦微微一愣,瞪眼看向瑄哥儿,“自己被阮青利用了都还不知道,旁人若是将你卖了,你是不是还替人数钱呢?”
“别骂瑄哥儿了,他是不想叫云七公子再纠缠打搅你,一番好意嘛。”纪博采温声说道。
瑄哥儿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不过瑄哥儿被人利用却是不假,何必舍近求远呢?远水不解近渴,下次有事直接告诉我就是。”纪博采拍着瑄哥儿的肩头说道。
瑄哥儿哦了一声,略有些不解的皱了皱眉头。
柴素锦转身去查看药材的时候,他小声在纪博采耳边问道:“表哥的话音,我怎么听着怪怪的?”
纪博采挑了挑眉梢,“哦?哪里怪了?我怎么没听出来?”
“我姐的事儿,表哥不叫告诉姓赵的,却愿意亲自插手处理?表哥该不会是……”瑄哥儿皱眉,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
纪博采的脸上,略有些不自然,他舔了舔嘴唇,正打算开口。
瑄哥儿又道:“表哥该不会是和我一样讨厌那姓赵的吧?没听说你俩有什么不和呀?”
纪博采轻吐了一口气,“你想多了,他如今领兵在外,要操心的事情太多。我是怕他担忧京中之事而分心。”
瑄哥儿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呀,我就说嘛!”
“不对!”柴素锦忽而惊呼一声。
瑄哥儿和纪博采都抬头向她看去。
“怎么不对?”纪博采快步来到她身边,望着她手上捏着的草药。
“这药不对。”柴素锦脸上已经不见一丝笑容,语气也略有些严厉,“我交给表给采买的药材上,并没有猪苓,而这些猪苓却是掺入白芍之中,冒充白芍。”
纪博采脸色微变,“你是说,这药是以次充好,以假乱真?”
柴素锦抿唇没有说话,又去检查其他的药材。
却只见,愈发昏暗的天光之下,她的脸色也愈发阴沉了。
“有问题的药材很多么?”纪博采艰难开口道。
柴素锦缓缓点头。
“有没有可能是姐姐你看走眼了?这会儿天都黑了,咱们拿到屋里头,点了灯看吧?”瑄哥儿上前说道。
纪博采眉头紧锁。
柴素锦叹了口气,她辨识药材,就算在昏暗的光线之下,还可通过手感,气味,入口的味道来判断,如何会判断错呢?
但见两人都十分担忧的看着她,她只好点头,“那就拿进屋里看吧。”
纪博采和瑄哥儿点了数盏灯,放在桌案上。
柴素锦来到桌案便,细细观察药材,她眉头蹙紧,没有一丝放松的迹象。
“果真,不行么?”纪博采问道。
柴素锦缓缓点头,“这药是陈药,没有存放得当,受了潮而生霉病变,又经过重新处理,以次充好来售卖。若是拿来治病,至丸药,少量也就罢了,不过是不能起到应有的药效。若是量大,甚至会变药为毒,非但不能治病,还会害人性命!”
“岂有此理!”纪博采大怒,鲜少动怒的他,额上青筋都爆了出来。
“表哥是从哪里采买来的药材?这般处理,应当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手法,颇有些熟门熟路之感。”柴素锦说道。
瑄哥儿上前,轻轻拽了拽柴素锦的衣袖,“姐……”
柴素锦狐疑看他,“怎么了?”
瑄哥儿看了看纪博采,摇头没说话。
纪博采深吸一口气,拱手道:“叫表妹失望了,我定会好好处理此事,还要请表妹多多担待,只好再耽搁些时候了。”
说完,他亲自抱起几只药箱,转身出了门。
瑄哥儿也忙跟着将药箱搬回车上,封存起来。
不多时,听闻有人离开的声音,柴素锦起身向外,却遇见瑄哥儿一个人独自回来。
“表哥走了?”柴素锦问道。
“姐,你总说我说话不过脑子,你刚才怎么也……也不看看表哥的脸色,他都难堪成什么样子了?”瑄哥儿小声说道。
柴素锦狐疑看他,“嗯?难堪?”
“表哥来的时候可是十分激动的,他将你交代给他的事儿,当做头等大事儿,身为国相,他忙得很,却连送药这种小事儿,都要亲自来一趟,难道不是看重姐姐的缘故?”瑄哥儿问道。
柴素锦点头,“是啊,所以我很感谢他呀。”
“可他亲自操心,亲自送来药材,却被姐姐批评的体无完肤,若是这里有个地缝,只怕他都要钻进去了!”瑄哥儿说道。
柴素锦皱眉怔了怔,轻嗤一声,“瑄哥儿,你想的太多了吧?我说药材不好,又没说表哥不好。表哥不是大夫,也不是药商,不认识药材品质,多正常啊?”
“那你还说的那般不留情面?”瑄哥儿长叹一声。
“药材以次充好也是真的呀?我对着假药还要留情面?”柴素锦反问道。
瑄哥儿摇了摇头,“我说的是表哥,不是药。”
“可我说的是药啊?”柴素锦抬手揉了揉他的头,“难得瑄哥儿有心思这么细密的时候,虽然想差了,不过还是有进步的。”
说完,她提步向外走去。
瑄哥儿在后头微微摇头,兀自咕哝道:“姐姐是只体谅那姓赵的心思,从来不会体谅旁的男人的心思吧?男人的自尊心呐……也是很敏感的!”
柴素锦回头看了他一眼,“快走,已经过了晚膳的时辰,我和昱初都饿了!”
“一孕傻三年,这话是不是有道理?”瑄哥儿脱口而出。
柴素锦轻哼一声,不屑转过脸去。
次日便听闻朝廷大力整顿药商,药铺,医馆。但凡有收购售出,或是零售药材之中,混有假药,或以次充好的,皆取缔起行医问药的资格。
有故意为之的,甚至要投入大牢,没起家产。
惩罚力度空前。
并且受此整顿的不止京城,而是层层交代执行下去,倘若哪个郡县没有应朝廷要求大力整顿,就连地方的官员都要受到惩处。
如此严厉刚硬的手腕之下,药商人人自危,好些药铺都关了门。
那些正值营生的药铺医馆,却是得到了朝廷的嘉奖扶持。
这下原本在竞争之下,端着正值之心,坎坷求生的药铺,像是忽逢了春雨,生意迅速的好了起来。
因关门的药铺,被整顿的药商,以往都是争黑心之财,坑百姓之血汗的。
被此番整顿,大快人心。
听闻此次整顿的原因,乃是长明公主,在进贡的御药之中,发现了端倪,才有了这后来的事。
百姓对长明公主的赞誉之声,更是胜过以往。
众人坚信不疑的说,长明公主就是上天赐给大周百姓的活神仙。
柴素锦窝在家里养胎,什么都没做,倒凭白受了这么些的赞誉之声。
这叫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再见到纪博采的时候,她脸面都有些微微发烫,“表哥尽心尽力为我准备药材,先前我说话太直,没有损了表哥的面子吧?”
“表妹想多了,都是为朝廷,为大周做事,有何伤不伤面子之说?”纪博采笑了笑,“这次重新购置的药材,还请表妹过目。”
柴素锦点点头,前往查看药材。
看过了那以次充好的药材,再看这次的药材,倒叫她有种惊艳之感。
“上佳呀!”柴素锦惊喜道,“表哥这是从哪里采买来的?品质如此上乘?且炮制干净,切片均匀整齐,如此品相,需得不少银子吧?”
圣上登基之后,便减免赋税,缩减开支。
接下来又要打仗,就连他们这些王公大臣的食邑都被抽取了一半,以备军费所需。
倘若在采买药材之上,花费太多,必然会加重朝廷的负担。
她要制养元丹,乃是为了帮助大周取胜,不是为了加重负担的。大周的军队要在危机时刻保命,但更要每天有饭吃啊?
若是为了制养元丹,叫他们的粮草都供给不上,她岂不是帮了倒忙么?
“表妹放心,这药材,不花钱。”纪博采垂眸说道。
柴素锦愕然愣住,低头又细看那药材,仔仔细细的检查,甚至放在口中嚼了嚼,唯恐是自己误判了药材的品相。
“没错啊,是顶顶上乘之材。”柴素锦眯眼看向纪博采,“不要钱?表哥莫不是为了帮我,而中饱私囊,在清缴不法药商之时,连那些良善之辈都没有放过么?”
纪博采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原来在表妹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柴素锦呵呵一笑,“这么好的药材,表哥却说是不要钱的来的,我自然会心生疑问了。”
“是韩家提供的。”纪博采说道。
柴素锦歪了歪头,“韩家?”
“韩家是北方数得着的世家了,所涉猎的生意五花八门,也有韩家人在朝中为官,韩家为人低调。到了如今这代,确与以往有些不同。”纪博采说道,“韩元镇听闻我因收购药材,而整治许多不法药商,便主动找到我。”
柴素锦微微皱了皱眉头,韩元镇,这名字怎么好似有些耳熟?
“他表示说,我此举大快人心,更除了他多年心中忧患,因为他们韩家也涉足药材的生意,早就对行业内这种以次充好的现象看不惯。但朝廷一直没有下定决心大力整顿,韩家人几番上奏,也未引起重视。如今送算可以长出一口气了,听闻我需要药材,他便将自家药材无偿提供。”纪博采解释道。
柴素锦微微点头,“也不是完全无偿吧?”
纪博采轻笑,“表妹说的不错,他只有一个要求,便是请表妹以长公主的名义,推荐韩家的药材,为御用专供之药。”
“长公主的名义?”柴素锦笑了笑。
纪博采点头,“长公主的名义,如今可是块金字招牌,真真比金字招牌都管用。百姓对你的信赖信服程度,可谓无以复加。你若说韩家的药好,谁敢说不好呢?”
柴素锦缓缓点头,“倘若韩家的药材,能够一直保持这样的品相品质,要我举荐,也是可行的。”
纪博采点了点头,“我看韩家那小郎君虽年轻,但人品还是可以信赖的。”
“既如此,那便请表哥引荐,我亲自见一见韩家负责药材之人,看一看他的人,也好观察他的品性。长公主的招牌这么好使,我可不能让它砸在我自己手里。”柴素锦笑道。
纪博采点头答应,“我陪表妹一起见他,想来定国公就用不着多心了。”
柴素锦脸面一红,“表哥怎么也开起旁人的玩笑来了?!”
纪博采垂眸看着她,清澈的眼眸之中,是她娇俏的倒影。
院子里的药材分类研磨已经开始之时,纪博采安排了韩家负责之人,觐见长明公主。
“今生竟能入得长明公主府邸,真是无上荣耀!死而无憾了呀!”韩家的郎君感慨道。
纪博采闻言轻笑,“如此就死而无憾了?那见到长明公主,又当如何?”
“韩某失言,应当是得长明公主亲自接见,才是死而无憾,祖上有光!”韩家郎君拱手笑嘻嘻说道。
纪博采闻言微微摇头,“你这般嘻嘻哈哈的样子,在儿郎中间也就罢了,众人只道你亲切不拘泥。若是到了公主面前,可就不合适了。公主怕是会觉得你轻浮。”
韩家郎君连忙颔首,嘴角却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是,韩某谨记相爷教诲。”
入得厅堂,纪博采向柴素锦拱手。
韩家郎君立时恭敬行礼,将头埋得低低的。
柴素锦微微一愣,眼眸轻眯。
“元镇见过公主,请公主安。”他虽头埋得很低,脸面看不甚清楚,声音里的兴奋之情,却叫人听得清清楚楚的。
柴素锦面上更露狐疑之色,“不必多礼,郎君请坐。”
韩元镇站直身子,抬眼冲她微微一笑。
“是你?”柴素锦愕然道。
纪博采也微微愣住,“公主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