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时光对于修士而言不过弹指之间。
几日光景中,众人游山玩水,时而盘坐山巅看那云海起伏,时而行走于山野乡间,聆听人间趣事。在此期间,众人心中的瓶颈皆是有所松动,心境或多或少皆是有所突破。
往年他们皆是一脸肃穆,一来师兄弟不能团聚,而来敌人太强,又有着深仇大恨,压力太大。仇恨一直堆积在他们的心头,而今却是如同拨开云雾见青天,能够静下心来细细体悟。他们一门四个师兄弟,皆是资质不凡各有所获。紫川与孙昌远更是在游玩期间修为有所突破,向着元婴境界又踏出了一步。
只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众人相伴回到流云宗后,罗渊便与澹台璇雅等无涯海众修启程离去。
“师兄”,紫川走到飞舟之前,望着罗渊唤道:“终有一日,我会站在你的身旁,与你并肩而战。”
罗渊看着紫川,微微一笑,点头道:“我相信你能够做到的,我会等你。我也很期待,有一日,我们师兄四弟人能够并肩而立,踏立绝巅。而在我们的身后,师尊微笑盘坐,目带骄傲地望着我们。”
孙昌远洒然一笑:“会的,那一日终会来临。届时我等团聚,一同开辟他个不朽盛世!或许下次再见不会隔得太久,我等寿元充足,想必也就是一次闭关的时间罢了。”
罗渊闻言深深颔首,随后扔下了一壶酒。而后将目光转向秦伐,轻笑开口道:“大师兄,雨欣仙子师弟当年也曾在弟子大比之时得幸一见,那可着实是风华绝代,师兄切不可错过啊。”
秦伐听闻之后,本还有着离别之时的伤感,顿时面色一沉,一个瞬移便出现在了飞舟之上,踏立在罗渊身旁。
罗渊顿时吓了一跳,头上便挨了大师兄一拳,只是他却并未闪躲。试想这些年来,谁敢如此对他,便是化神至尊也不行。这是真正的兄弟情深,他们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正如同墨尘在他们的心中一般,不是父亲却胜似父亲。这种情,是他们所无法割舍的。
“大师兄”,罗渊一脸委屈的看着秦伐,心中却是笑开了花,看来自家大师兄却是与翡翠谷的白雨欣老祖有所联系。
“闭嘴”,秦伐脸色一黑,而后将目光投向了孙昌远,清风以及紫川三人咬牙道:“他们三个小兔崽子也跑不了。”
一番嬉闹,冲淡了离别的哀愁,只是终有一别。飞舟缓缓腾起,化作一道长虹就此远去,毅然决然。
飞舟之上,罗渊望着那逐渐变得渺小的山门,轻叹一声,面色由伤感再度转为淡漠。而流云宗的一切温暖,都被他放在了心底,这是他要守护的根基。而想要在未来自己与均衡教争锋的动荡之中守护宗门,唯有化作冰冷,令自己不断强大起来,成就震慑六合八荒之威才可。
罗渊的背影带着萧瑟与孤独,他的衣衫在罡风中猎猎而动,一如当年身负重伤,少年远行。只是,如今他却不再是孑然一身,孤身上路。在他的身旁,有着一个对他不离不弃,愿相守一生的红颜道侣。
澹台璇雅牵着他的手,温顺而柔和,在罗渊的面前,她改变了太多太多。从当初的刁蛮少主,人人畏惧的女魔头,成为了如今的大家闺秀。她不在蛮横霸道,也学会了为他人思考,也有着想要守护的人。
飞舟之上,除却万竹老人外,其余修士尽皆盘坐。他们的内心有着感慨,谁能料到,此番跟随罗渊而行,平定了数个宗门。每一个宗门,都足以与他们所在的家族或是门派争锋。甚至元阳峰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单单一个元后大修士,便足以震慑众人。
飞舟穿梭云海之间,横跨天地,其速极快,若从大地之上仰望,只能看到一道光束罢了。毕竟十余位元婴修士的 代步之物,岂能是凡品。不过几日光景罢了,便来到了韩家。
距离此前韩家大乱,已然过去了大半年的时光。这大半年中,韩家整体实力飞涨,因战乱而毁去的建筑更是早已重建,比之以往更为恢弘。从其余之地赶来此处的修士见了,莫不觉得这是一个修真大族,心生敬畏。
飞舟缓缓落下,就停在了韩家道场之上。这一变化,瞬间引得周遭弟子长老纷纷戒备,毕竟一声不吭的便冒然来此,多半是敌非友。
“快去禀告族长,有外来修士降临,敌友难辨。”一名威望较高的老者对着身后的小辈开口,而后目光一凛踏步上前:“老朽韩家四长老韩雨生,不知是何方道友来此,所为何事?”
“哈哈,什么道友,还不赶紧叫老祖。”飞舟之上,一声大笑传出,显得心情大好。
四长老韩雨生登时便是面色一沉,双目眯起,修为运转:“阁下来我韩家这般开口,未免也太过放肆,是不把我韩家放在眼中吗?”
此言一出,当即周遭韩家众弟子纷纷修为运转,联手布下战阵,严阵以待。哪怕对方可能来头不小,修为不弱,但韩家乃是他们心中不可辱的荣耀。韩家老祖更是被他们奉若神灵,岂能容忍一个外来者随意出口辱之。
飞舟之上,一道身影猛地出现在战阵中央,并撇嘴开口:“这练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堪一击。还是底蕴不足啊,连老夫当年的万竹教都不如,罢了,还是得慢慢来啊。”
“你”,看着突兀出现在战阵上空的万竹老人,韩雨生先是一惊,随后猛地跪拜,恭敬开口道:“不肖子孙韩雨生拜见老祖,还请老祖莫要怪罪。”
看着四长老如此举动,周遭弟子皆是一怔,随后看着万竹老人的面庞,各个恭敬跪拜而下:“见过老祖。”
飞舟之上,罗渊缓缓走出,他看着万竹老人微微一笑,而后带着不舍之意,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壶酒,扔到了他的面前。
万竹老人一把接过酒,随后喝了一口道,对着罗渊道:“你这臭小子,不就一壶酒而已,至于一脸肉痛的样子吗?”
罗渊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失声一笑:“你这个老混账,还是这般老不正经,净说些无良话。保重,这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若有需要捏碎这枚玉简,我自会来。渊盟,是我的,也是你的。”
“至于这般匆忙?何不进来坐坐,或是歇息上两日,让这些孩儿们尽尽孝也好。”万竹老人又是一口灵酒饮下,轻叹开口。洒脱如他,此时也不由有些不舍。他修道至今两千七百载岁月,自问见惯了生死离别,友人离去。可却没有一人,能够如罗渊这般,令他能够不顾年岁身份的畅所欲言,更是毫无保留的言及一切。
罗渊将玉简扔给了万竹老人,轻轻摇头:“不必了,两日而已并无意义。他年若是再相见,你我共探大道,你虽只剩神魂,但也并未身死,不无踏入化神之境的可能。”
万竹老人接过玉简,在手中把玩着,对于罗渊的话却是恍若未闻。过了数息,他才开口问道:“就这么个玉简,老夫捏碎了你便能感知到?”
罗渊疑惑,反问道:“你一大把年纪了这还不知道?便是金丹修士也能炼出,更遑论你我?你莫不是年岁大了,脑子不太灵光了?”
万竹老人并未再与罗渊唇枪舌战,而是嘀咕了一句:“老夫不信,是真是假一试便知。”万竹老人言罢,当即一把将玉简捏碎。
当即,罗渊识海一动,便有所感应,随后一脸愕然地看着万竹老人,不知该说些什么。
“真的有效,不错嘛小渊子,真看不出来,你还心灵手巧,能炼出这玩意儿。”万竹老人故作诧异地开口,而后右手摊开,任凭那玉简粉末随风而去。
罗渊看着万竹老人,本是开口欲言,却终是欲言又止。他如何不知万竹老人此举之意,一个元婴老祖级别的人物,早年更是以炼造傀儡声名天下的奇才,又怎会不知这最为基本的常识。万竹老人,是不愿意罗渊因他而分心,若是罗渊无事倒也还则罢了。可若是罗渊在对敌之时,碰巧他捏碎了玉简,一丝停顿,便会令罗渊身处险境,遭遇危机。
尤其是强者之间交手,一丝一毫都大意不得,若是受了影响可能便会陷入险境。
“仙师,当真不留下小住几日吗?”一道中气十足的话语传来,却见一人身着玄袍,向着罗渊行礼开口。
罗渊看着他,摇了摇头:“有缘再会吧,我希望你也能够踏足更高的境界,以你的资质,金丹之境不应该让你止步。我不希望,他年我回首之后,你已老死在我之前,当世再无故交。”
“此物予你,乃是老夫一生神通精髓之处。”万竹老人望着罗渊,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粒翠绿的珠子,而后弹指射向罗渊。
罗渊将之摄入掌心,随后点头:“好,那便如此吧,我也该离去了。元婴中期的修为,还是太低了,远不足以与化神至尊争锋。”
“去吧,你的资质,不该被拘束在这一隅之地。”万竹老人望着罗渊,轻笑开口,随后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