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着庆亲王平时挺和善的一个人,这会儿却在朝堂上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皇帝何等信任庆亲王,当即派兵歼灭,这带队的人,好死不死,又是宁国公。
沐锦漓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再也坐不住了,先去上官谨那里,谁知上官谨同她父亲和大哥一样早朝未归,沐锦漓又去找了庆亲王。
这次倒没有扑空,在经过通传之后,沐锦漓在偏厅见到了这位一句话造成人间惨剧的亲王。
你说这庆亲王怎么能这样呢?
“沐瞿的千金?找本王何事?”庆亲王人到中年,身材稍微有点发福,再昂贵的绸缎穿在身上,也没有前辈穿的有精神。
沐锦漓行了个礼,切入正题,“那群灾民都是善良之辈,亲王您一句话却断了他们的生死,连句辩解都不给,是不是过于武断?”
庆亲王没有回答,反而道:“原来是为那群灾民求情来了。”
“是的。”
“你来晚了,军队已经出发了。”庆亲王不知在想什么,突然就笑了。
就是知道晚了才来找庆亲王的,朝中所有人都不及庆亲王在皇帝心里的份量中,他的一句话,可以省去她很多的麻烦,也是解决目前危机最有效的办法。
“庆亲王,臣女斗胆问一句,为何要置那群无辜的灾民于死地?”
“组建队伍,闯入官员家中,弄得京城上下人心惶惶,他们这还算无辜?”庆亲王坐在上首,没有了传言中亲民的形象,沐锦漓这才惊觉,亲民只是表面,这位亲王骨子里流的,是皇家的血,敢问,皇家的血什么时候暖过?
沐锦漓惊出了一身冷汗,但还是为灾民们说话,“他们只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但凡朝廷有一点认知,就不该对他们赶尽杀绝。”
她昨天在那里见到,里面有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上至八十岁老妪,下至襁褓中的婴儿,因为有了邵鹤组织的队伍,这些人才有了活路,才不至于饿死街头!
庆亲王有一双睿智的眼睛,此时,他这双眼睛微眯,散发出了危险的气息,“你这是在对本王说教?”
沐锦漓谦恭,“臣女不敢。”
没心情跟一介女流讨论这等问题,庆亲王摆摆手,道:“回去吧,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今日本王就当你没来过,你,回去吧。”
这就是在下逐客令了。沐锦漓咬唇,她不可以走,也不能走。“庆亲王,灾民固然有罪,可罪不至死,灾民中都是良善之辈,为何不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这样不是皆大欢喜么?”
也不知这庆亲王是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继续说。”
“若是这一棍子打下来,灾民暴乱的事是解决了,可同时也寒了天下百姓们的心啊!”沐锦漓脑门上全是汗,可她没时间擦掉,她唯恐下一秒庆亲王不愿意再听她说的话,让人直接把她给架出去,“灾民们没有要与朝廷为难的意思,朝廷何不全了这个好,在天下人面前搏一个好名声呢?”
这话说的,连沐锦漓都觉得太棒了!
可庆亲王是那么好搞定的吗?这么好糊弄他就不是庆亲王了。
“还是说说那些灾民的条件吧,本王不喜欢听好听的,听着脏耳朵。”
沐锦漓碰上庆亲王这个另类的存在,也是有一种想以头抢地耳的冲动。她到底该拿这个亲王怎么办呢!
“怎么不说了?”庆亲王道,“刚才不还滔滔不绝的吗?哑巴了?你还想不想救那些人了?”
那群灾民……
沐锦漓豁出去了!她好话说尽,这个庆亲王就是半点不为所动,那她还在这里浪费时间干嘛?
她的时间很宝贵的有木有?没精力跟一个不可能帮忙的人浪费口舌。
沐锦漓挺直身体,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道:“庆亲王,臣女还有事,就先走了。”
“站住,本王让你走了吗?
沐锦漓以平静的目光回视,“您刚才说让臣女回家,臣女只不过是听从吩咐而已。”这是在拿他刚才的话堵他。
庆亲王笑得诡异,他从座位上起来,踱步至沐锦漓身边,“女娃,你觉得如今除了我,还有谁能扭转局面?”
沐锦漓反唇相饥,“您这不是扭转,而是救赎。”
救赎?估计庆亲王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他堂堂一个亲王?要去自我救赎?
真是笑话。
沐锦漓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样,继续道:“那群灾民一共有一千五百六十四人,加上老的小的病的,就是整整一千七百个人,在今日过后,庆亲王您手里就多了一千七百个人的人命。”
庆亲王沉默以对。
沐锦漓也不管他,语调突然拔高,“还希望您在午夜梦回之时,对着这些冤魂能有一丝的忏悔!”
“你!”庆亲王那个气呀,脸红脖子粗的,最终一拍大腿道:“本王这就进宫去劝皇兄收回成命还不行吗?你最好祈祷在那之前,那些人能有命活着。”说完,再不管她,夺门而出。
再跟这女娃待在一起,怕他这把老骨头就要被气散架了哟。他活了这么大岁数,也不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连哄带骗的,可这哄骗失败后恶语相加的,他这还是第一次碰见。
当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他这回算是见识到了。
在庆亲王走后,沐锦漓对着已经消失的背影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她还是赌对了。俗话说得好,对付一个强硬的人,你要比他更强硬才行呢。
这庆亲王,就是寻她开心。
庆亲王出马,接下来的事就不用沐锦漓操心了,还是早些回家为好。沐锦漓一个人走在亲王府,无人带领,幸好她记忆力超群,还记得来时的路,不然只怕要在这里绕圈圈了。
亲王府邸就是漂亮,高山流水,树林假山,亭台楼阁,宫楼殿宇,应有尽有。虽然右相府也不差,可比起亲王府邸来说,还是有一定的差距的。
沐锦漓边走边欣赏着周遭的景色,从府邸可以看出庆亲王就是个懂得及时行乐的聪明人,刚才她貌似还看到了一处活水湖,水流进流出,倒比别府中的一潭死水好多了。
庆亲王府府邸坐落于街市中心,四周都是房子,也没见哪里有湖。最近的都是城外的护城河。据沐锦漓的猜测,应该是在两者之间挖通了一个地下通道,以供水源。
在地底钻洞,距离还有些远,这得花费多少人力物力财力啊?沐锦漓咋舌,这就
是有钱人的享受,你说她怎么就没这么好命呢?
又转念一想,钱多是非也多,保不齐有人正虎视眈眈地惦记着呢,睡觉都睡不安生。还是低调一点好。
沐锦漓是个安于现状的人,她不贪心,真的。
不过她还是决定去那湖水边玩玩,湖中心有一个水上凉亭。但很可惜,她不是武林高手过不去。
这个是真的水上凉亭,沐锦漓快把这偌大的湖绕上一圈了,还是没有发现去湖心亭的路。
难道那亭子只是建来好看的?
沐锦漓腹诽,有钱了不起啊,真是的,小心哪天被贼惦记了。
再来说说这进宫的庆亲王,他一路快马加鞭,他坐在马车里极度不舒服,颠得五脏六腑都快吐出来了。
可没办法,谁让这是他自己挖的坑呢?还是得自己把这个坑给填平咯。在沐家那女娃找上他之前,他就准备进宫面圣来着。他很想看看,刘心的女儿到底被养成了什么样,所以才特地挤出时间来逗逗那女娃。
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但无所不能的庆亲王表示,他下次会吸收经验再接再励的。
刘心的女儿,不逗逗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庆亲王不怀好意地笑着,马车突然一个颠簸,他没坐稳,身子一歪,撞上了结实的马车,疼得庆亲王是龇牙咧嘴的。
他干嘛要在朝廷上点头?这不是脑袋被驴踢了自找苦吃嘛?
不过他为什么要点头,这得归功于昨天宁国公晚上找他喝酒,他实在是困的不行,上朝的时候,那头啊,就一点一点的,他只恨为什么朝堂上为什么没有张舒服的床……
咳咳,好吧,他那时也是没反应过来,本想做点补救,可之后他就半点都插不进嘴了,宁国公那老东西老是打断他的话。
稀里糊涂回家之后,醒了瞌睡,他背后是一顿冷汗啊。
只盼一切还来得及。
庆亲王也不是没有半点准备的,他早就派出亲兵,持着他的令牌,前去给宁国公添点麻烦,实在不行的话,一个字,打!
反正那群灾民他是护定了!
“臣参见皇上。”终于见到皇帝了。
皇帝正在书房批改奏折,对于庆亲王的到来有些意外,“皇叔请起,皇叔这是有事?”
庆亲王也不是会绕弯子的人,直接就道:“剿灭灾民一事,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为何?”皇帝很困惑,“这事朝堂上皇叔你也是同意了的,怎么这会儿又改变主意了?”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庆亲王今天明白了,面对皇帝的提问,机智如他,立马就道:“方才右相之女来臣的府邸为灾民求情,臣听着有几分道理。皇上您想想看,朝廷从未去试着了解灾民的需求,为他们重建家园固然是好,可对于那些痛失亲人的百姓来说,此刻,他们需要的是比家园更多的公道,而这公道,朝廷又不是给不起,是不是皇上?”
皇帝沉吟,他派出去交涉的官员确实什么有价值的消息都没带回来,此时派兵剿灭灾民,确实有些欠妥。
毕竟在他回京坐镇之后,灾民们就老实了很多,没有闹事。即使是之前,像那些普通的百姓们,他们也没有伤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