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出了柳枝巷,蜀葵掀开车帘,眼中满是恳求看着骑在马上的赵曦:“去清和书院看看,好不好?”
她爹猝死那一夜,秀林也在家中,应该目击了爹爹死亡的过程,她一定要见到秀林问一问。
可是她又怕赵曦嫌麻烦不肯去,因此心中惴惴不安。
赵曦淡淡看了她一眼,直接吩咐兰锐:“去中牟县清和书院。”
他最看不得蜀葵怯生生看他的样子了,每次蜀葵一这样看他,他一定会听蜀葵的。
清和书院中空荡荡的,守门的老头子听说是寻金秀林,便道:“金小公子清早便带着老家人和小厮出去了,却不知去哪儿了!”
兰锐沉吟了一下,把一粒碎银子塞给了老头子,笑嘻嘻继续问:“老伯,那您知道金小公子去哪儿了么?”
老头子摸了摸那粒碎银子,发现约莫够十几日的酒钱,顿时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对兰锐说道:“这位小哥,请明日一早过来,金小公子是一定在的!”
兰锐得了老头子这句话,走过来向蜀葵禀报。
蜀葵在车里坐着,听了兰锐的话,心中颇为失望,却也只得先离开。
至于明日还能不能来,得看赵曦同不同意了。
不过她也不愿意让赵曦为难,无论怎么说,赵曦如今还在幽居思过之中。
赵曦骑着马护着蜀葵的马车回到住处,还没到大门口,远远地便看见了带着几个士兵立在大门外候着的傅明真。
傅明真见赵曦回来,忙上前迎接。
赵曦下了马,吩咐兰锐把马车直接赶入内院。
蜀葵见状,忙把车帘掀开了一条缝,低低道:“妾身备下酒菜,等王爷回来!”
赵曦瞅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蜀葵甜蜜一笑,放下了车帘。
待看着兰锐赶着马车进去了,赵曦这才看向傅明真:“小傅,何时?”
这么冷的天,傅明真守在门口等着他,应该有急事。
傅明真忙道:“王爷,陛下派了安公公过来,如今正在外书房候着王爷呢!”
赵曦点了点头,抬腿进了大门。
孙沛等穿着便衣的扈卫都跟了上去。
傅明真待赵曦等人进去了,低声交代守门的士兵一番,这才离开去寻薛玉。
安初原奉了正安帝之命,过来看看平王赵曦在这里过得怎么样。
他正在外书房会客室内坐着,手中端着一盏清茶,一边品茶,一边候着赵曦。
当赵曦进去的时候,房间光线有些暗淡,安初原见一个青年书生走了进来,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这位头戴黑纱幞头,身穿石青圆领便袍,脚蹬普通皂靴做书生打扮的青年正是赵曦。
见到这样的赵曦,安初原一愣,差点老泪纵横:“王爷您不过是奉旨闭门思过而已,也不耽误您出去瞎晃啊,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
赵曦见安初原如此夸张,微微一哂,在锦椅上坐了下来:“安公公,父皇派您过来,到底所为何事?”
安初原细细打量了赵曦一番,见赵曦似乎清瘦了一些,便叹了口气道:“有石先生为陛下诊治,陛下龙体稍安,只是担心王爷,因此命咱家过来看看!”
赵曦笑了笑,道:“我很好,请公公替我向陛下传达。”
安初原点了点头,又同赵曦攀谈了会儿,便要告辞离开。
赵曦还用得着安初原,岂会让安初原空手而归。
他含笑看向安初原:“不知安公公有没有需要栽培的子侄?”
安初原闻言,心里一动,抬眼看向赵曦。
赵曦虽然暂时倒霉,却毕竟手握西北军政大权,想要栽培一个人,倒是不难。
他试探着道:“咱家大哥倒是有一个侄儿,今年十六岁……”
赵曦凤眼含笑:“我新成立的军队倒是有一些职缺,只是不知道安公公舍不舍得令侄!”
安初原当即起身,向赵曦长长一揖:“咱家替舍侄求王爷了!”
赵曦吩咐宋节取来一道空名告身札付,当场问了安初原侄子的名字,亲手把名字填注在上面,列衔正九品的仁勇副尉。
安初原欢喜极了,连连道谢。
有了这道告身札付,再去兵部和吏部盖个戳,他侄子安琳可是直接踏入了官场,以后跟着赵曦,自然是步步高升。
正安帝的这四个儿子中,人人皆认为平王赵曦最不受陛下宠爱,可是安初原侍候正安帝多年,却知赵曦在正安帝心中,自有特殊地位,是皇太子和其他皇子所比不上的。
送走安初原之后,赵曦又在外书房枯坐了一会儿,想起蜀葵还在候着他用晚饭,忙起身回内院去了。
蜀葵有事要求赵曦,因此一回内院,便命玉洁叫了乔五婶过来,细细交代了一番,定下了几样赵曦爱用的精致菜肴,又让玉洁去储藏室取薄荷酒。
待乔五婶和玉洁离开,蜀葵这才摇了摇脑袋道:“真沉啊,快帮我卸了这满头金晃晃的劳什子!”
素兰和善睐都笑了。
善睐一边小心翼翼地拔下一支赤金寿字簪,一边道:“我的姨娘哟,这些劳什子可都是赤金的哟,可不明晃晃的!别人想要插戴了满头,可不一定有呢!”
蜀葵不由也笑了:“我们中牟县居然是这样的审美,妇人出门,居然真的要满头珠翠!”
素兰笑着道:“岂止中牟县呢,全大宋都是这个样子,只是京城中流行的不是满头金晃晃,而是更稀罕金珠宝石罢了!”
蜀葵闻言,点头称是——她自己就特别喜欢宝石。
卸罢簪环,蜀葵梳了个简单的攒髻,拣了一支蓝宝石百合簪固定,又卸了妆,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赵曦回来,见蜀葵迎了出来,素净得很,不由想起蜀葵白日那满头珠翠粉白轻红的模样,当下心中暗笑。
蜀葵今日热情得很,亲自迎了赵曦进来,服侍他净了手,又引着赵曦在罗汉床上坐下,笑盈盈道:“王爷且等片刻,我这就让人摆放!”
赵曦见蜀葵如此,知她有求于己,便心安理得享受蜀葵的服侍,只等着看蜀葵何时吐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