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白亦谓之太阳,日出东方,天晓既白。虽无经天纬地之能,素有斗转星移之力。其与太阴之初相生相克。方生方死,方死方生,从无极化至太极,大道至简,一统阴阳,为阵四方。既白通晓时运,可一眼万年,冯虚御命。世间牛马轮回,春秋代序无所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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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否正如时佚所想,他看惯秋月春风,所以对这里一切的一切都不稀罕。每当时佚拜托他讲那些人间世事,他总会用淡漠的语气在最后说上一句“天下熙攘,皆为过往,往之不谏。”时佚不懂这话,她以为既白在暗示她“莫烦老子”。
她不知既白为什么老是这副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样子,无论他说的故事有多好笑,多感人肺腑,他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根本看不出他或喜或悲。所以每到这种时候,太极阵上常常一个频道出现两种画风,一边时晴时雨,一边无动声色。时佚觉得既白是有心无情,自己是有情无心,自打出生就投错了胎,然而乾坤不可逆。她想着或许正因既白通晓人世才长出的凡心,自己没这本事便想去人世游历磨炼实心,就此暗出了那个不太厚道的主意。
她只有从既白那儿偷偷“借”来实心一用,方能钻出太极阵,脱胎于人世间,否则会形神俱灭。而太白已有实心,无论心在何处,都可穿灵通阵。不过其实心离开本体,会让其废神,若脱胎于人世,行动百米则精神不济,容易体虚,需要耗时休息回神。他跟时佚说话那会儿的丝丝不易察觉的息喘就源于此。时佚不知道这种有心无力的副作用,她放心大胆的大颜不惭的窃走了既白的心。
“既白,你……什么时候,怎么到这学校来的,你来这……还好吗?”
“你离开以后。弥时化形。你说呢。”
“啊,这……看你的状态还不错哈,我……就放心了,别来无恙既白。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太想出来了,我现在就回去还你!”
时佚疯狂道歉,她低着头,不敢看既白现在的脸色。不管怎么狡辩,都改变不了她偷盗的事实。
“无妨。”既白轻描淡写地说到。
时佚松了一口气,这都不计较,看来他是真心大度。她试探性地问一句“那,你是原谅我啦?”
“走吧。”
“呜呜呜呜……既白,你真是我滴个亲人呐!!!”时佚呜咽乱叫,她真是太感动了,这两天的烦恼在既白的通融里烟消云散。她表示,以后一定好好报答他。
时佚还想把这两天她被抹去记忆的怪事跟既白说道说道,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既白,我跟你讲哦,我这两。”
“叮……”
突然上课铃声又响起,时佚只好等着他下课再叙。
“你是不是要上学呀,你先去上吧,千万小心哈,那玩意老吓人了,你是不知道,刚刚这学校下课铃一响撂倒一片。我就在这等你放学,呆会儿再说。”
既白想她来了这还是这么逗比,不知以后会做出些什么奇事,应了一声便回了。时佚在这等着无聊得紧,闲来无事再开索眼观望既白他们上课的样子。学生们读读读写写写,老师讲讲讲念念念就这么讲着上着上着,给她整困睡着了。
再待时佚迷迷糊糊醒来时,既白已站在她身边久久地看着她。
“嘤嘤嘤,嗯~,既白~,你来啦,咱们出去吧,这太催眠了。哈~哦”她伸个懒腰,打着哈欠。既白看着她这副样子,莫名觉得她有些可爱,无奈地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去哪?”
“你呢?”
“回家。”
“哦,你们放学啦,走吧,回……诶?回家?你哪来的家,你怎么在这还有家呢,为什么你到这还能有家,我连个窝都没有!不是吧,不会这么区别对待吧!啊~哼哼哼……”时佚心想难道这就是偷心的报应吗。
“你家在哪?”
“到了便知。走吧。”
“我还有空穿之力,可以很快带你回家,你快说你家在哪,我现在好饿呀,我们快去回去,然后在你那蹭蹭饭嘿嘿。”
“笨蛋,你的法力对我不起作用的,这你都能忘。”时佚一时无言语塞,略略有些尴尬。
“呵呵呵……,我饿断片了,你别笑话我。我还是陪你走路吧。”说着她大步流星,健步如飞嗖的走出几百米开外,看学校里人走得差不多了,她便边走边唠嗑,给既白倒尽她这两天的苦水。
光顾她说,都没人回应,她向身旁一看。
“诶 ……人呢???”几级楼道上空无一人,她感紧上窜,在顶楼下两层的楼道里,既白这个翩翩公子正靠墙休息,调整呼吸。他面色粉白好像做了很剧烈的运动似的。
“你怎么了?怎么看上去很累,不会出了什么毛病吧。”
既白不想告诉她是离心的缘故,便告诉时佚,他不受空间之力运载,所以为空间所限,行至百步便会体力不济,需运时恢复。
这样一说,时佚想来便觉是了,她与既白本就相生相克。既白不受她之力,她亦不受既白之时间运转之力,大概她被人忘却,就是因为被时间限制。看来在这个世界上,他们依然有如此之羁绊。
本来要问的话现在了然于胸,便不再叨扰既白。她想自己真是够笨的,这么简单的事,她怎么给忘了,还落寞好一阵,现在真相大白,心里更不再纠结了。
她确认人都走光了之后,便给既白使了个眼色。
“怎么样,要不我背你吧,虽然你现在长得人高马大的,不过我可是搬过砖推过土的人,背你不在话下。”大力少女时佚得意地向既白炫酷。
“不要!”
既白毅然决然。他好歹是个男人,让一个女孩背着走,岂不是很没面子。
“你这样猴年马月走回去呀,平路也就算了,上下楼梯做功更多,更费力,我们先下了教学楼再说,快点,别磨叽。”
时佚怎么放过这个大显神力的时候,她掰过既白的手往她肩上一搂,扛起就走,果不其然,项羽再世的威名不是说说而已,既白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目测一米八以上的身高,少说也有一百三十斤以上,她跟却能举重若轻,飞速下到一楼。既白还没缓过神来,他的一世英名就这么从七楼掉到一楼。但他也不好再指责时佚,毕竟他是没费力的那个。
“你,看不出来啊。放我下来。”既白漫不经心地调侃时佚。
“哈哈,怎么样~,我要是早生多少年,还可以去帮愚公移山!”时佚心里乐坏了,她难得在既白面前呈了一回威风。
“少贫,休要聒噪。走吧。”既白不吃她这套,整整校服,拎包走人。
“哼~我就说。”
时佚跟着既白走了许久,一路走走停停,本来没多远,愣是给他们走出了十万八千里的感觉。到地方时佚惊成呆鹅。门牌上醒目的大字让她想吃进去“念念早餐店”。
“你确定,这是……你家?”
“有何不可。我家的饭……还好吃吗?”
“你!知道我来过……你到底什么时候,你怎么住进去的,快说快说”时佚摇着既白的胳膊迫不及待想知道既白这两天的经历,想知道他是不是早就发现她,是不是一直在她身边等她知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你先空穿进去,二楼左转第二间。等我。”
时佚只好先听他的。午时,奶奶正坐在藤椅上休息,既白进屋后,奶奶笑盈盈的端上饭菜。
“儿子回来啦,快快快,来吃饭,学习很累吧。我给你做了你喜欢的八宝饭,来吃吧。”
“以后我会早些回来,您能歇着就歇着,这些事我会干,您呢,吃了吗?”
“我等你呢!瞧你说的,我又不老,不是干不动,你现在高中了,学业重,我不得给你好好补补啊,我儿子身体要是学坏了,我可舍不得。呵呵呵呵,不说了,吃吧啊。待会儿好好休息。”
这一言一语时佚在房里听得清清楚楚。
既白与奶奶吃完,端了点水果和小饼干回房。一开门进屋,时佚反手一个门咚给他堵门上,仰头不可思议地望着既白。他不交代清楚时佚不会放过他的。
既白被这么一扣,心在时佚的身体里章乱无序的跳着,声音只有他自己听得到,这种突如其来的亲近再次触发他不可支配的悸动。此刻他莫名其妙地期待与她贴近,又不甘屈服于这种尘世所获的无聊心意。他要侧身拨开时佚抵在他腰侧的手,时佚却大大咧咧地踮起脚尖凑得更近,将他锁死在身前。
“嗯?”
他吞咽清喉正要开口,喉头的骨节上下滑动蹭过时佚的鼻尖。时佚顿时解除这暧昧的姿势,自己小脸一红,跳上既白的床,用被子蒙住头。
冷了半分钟。既白解释到:“呵……你昨晚从这店里刚出门不久,我便脱胎,受心力牵引降落你附近。发现了你,本要去追赶,经过这家店时,遇上这位老人。她将我错认成她儿子,拉着我进门。我看穿了她的过往,发现她已精神错乱,流连于自己儿子丈夫的往事深陷不可自拔。她儿子丈夫离世后,便独自一人重复过着记忆中三个人的琐碎时光。我与她相见,结束了真实,开启了错误,如你所闻,在她现在的这段人生里,她儿子重回了她美好的念想,以我的身份。就我和她现世的处境来说,我不打算拆穿这个谎,甚至已用弥时之力,缝合了所有人关于他儿子的记忆。坦白而言,现在的我,作为她的儿子,在一众与她儿子相关联的人的记忆里并没有死去。我可以沿用她儿子的各种年龄形态存在,但这根本不可挽回她儿子已死的事实,我对这个世界来说看似真,实则假。扯这种谎对我来说毫无意义,但因为她需要,我便做了。”
时佚知道既白不是个乱来的人,也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但他现在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只是奶奶需要,还是预谋着什么把她引出来,他一眼便可看尽奶奶与自己交集的前前后后,固然知道自己还会再来,这是肯定的必然,那么在学校的相遇呢,是她突发奇想的偶然吗?刚好自己想去学校,又刚好去到他所在的学校。这大千世界总是这么奇妙。缘这条线,无论相隔多远,中间错乱多少回,总有交接的一瞬间。
她发呆冥想时,既白摆好了给她的食物,让她坐在这吃,在学校时就嚷着饿,可现在她吃惊都快吃饱了。
时佚吃了两口饼干觉着食之无味,便倒头躺下,蜷缩在既白的床上,背对着既白。她现在心里空落落的,又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就收留饭食的恩情来说,她希望既白继续充当老奶奶的儿子,跟她留在世间一段时间,陪伴奶奶度过晚年,即使是假的也可以让奶奶开心。就私心来说,她也想在世间继续游历,留既白做个伴儿,不想早早回归虚无。
但既白现在已经找到了她,势必想让她魂归天元,不可多在人间逗留。在这,他们虽然都保有原力,但互斥受限,人身行动不便,要吃苦头,既白定会说教她,如此受罪,不如回阵养老。可她还是不想回去。
“你打算怎么办,现在就抓我回去吗?”
“你想我抓你回去?”
“当然不!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时佚欲言又止。
“好好说。”
时佚坐起身来,一股脑的把自己刚刚的想法告诉了他。
“随你吧。”
“真的!”
“嗯。”
“谢谢!谢谢你既白!”
虽然以前也给她讲过笑话,但既白从未见过她如此高兴的样子。时佚的眼睛此刻锃亮,感恩戴德地望着既白,晶莹剔透的眸光犹如琉璃瓦上霜。既白避过眼神,不与她对视,微微勾起嘴角。
“你休息吧,我该走了。”
“上学去?”
“嗯。”
“要不要我背你去呀~”时佚贱兮兮地笑笑。
“不要。”既白立马夺门而出。
她本想用这种玩笑全部瓦解掉之前慌乱羞戚的气氛,回归他们应有的调侃日常。不然她总觉得自己扣门的举动过于轻佻冒犯了既白。
时佚看着既白落荒而逃的样子,自觉有被自己蠢到。乏力的玩笑好像才是既白介意的点,她回过神来,后悔自己的愚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