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丧事宜圆满结束之后,李进忠居功甚伟,被皇帝任命为丞相。一个太监担任丞相,这在历史上还没有发生过。朝中群臣态度不一,投机者立刻想尽办法跟这个炙手可热的太监交好,以郭毅为首的一帮大臣则愤慨不已,他们试图劝说皇帝,这么做是取乱之道,但皇帝却避而不见。
李进忠的人生达到了顶峰,爵封国公,位居宰辅,连皇帝还要叫一声“亚父”,徒子徒孙遍及朝野。人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得是位极人臣的状态。但李进忠似乎还不满足。大丧结束,皇帝准备上朝理政的时候,他居然对皇帝说:“您只管坐镇禁中,外面的事交给老臣就行了。”这表面上是一句忠诚的话,但是在皇帝听起来,是一个乱臣贼子对他至高无上的权力发起了挑战。
“那就辛苦亚父了。”皇帝表现得很感动,还把一个大宅子赏赐给了李进忠,作为贺寿的礼物。
李进忠的寿辰将至,他自己几乎忘记了。不过,记得这件事的人太多了。他的徒子徒孙们,听说他新得了一个宅子,便聚在一起商议,要借着这个机会给他做一个大寿。
这样一个大寿,可以看作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事,也可以看作是一场权力斗争的高潮。该是大臣和世家大族们站队的时候,如果他们带着礼物来贺寿,说明他们有心归顺,否则就是有意见。正是出于这样的想法,李进忠默许了徒子徒孙们的大操大办,他要看一看,究竟还有多少人敢明目张胆地反对他。
李进忠又忙碌起来,忙着监督修缮自己的新宅子。人人都有自己的一点小爱好,李进忠最爱的是房子。早年间,他只是宫中一个做苦力的小太监,干的就是营造的事。但他很聪明,也很上进,很快被营造监看中,并收为徒弟。太上皇在位的时候,也喜欢大兴土木,李进忠也因此发迹。现任皇帝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投其所好,将其调出了皇宫。
李进忠前脚刚走,太子便以探视皇帝的名义进了宫。为了避开李进忠留在宫中的耳目,这对父子俩以赏月的名义,御花园的一个孤立的高台上相见。皇帝做到这个份上,他自己也觉得愧对祖宗。
“父皇,儿臣已经培养了数十名死士,何时动手,请父皇示下!”太子显得很激动,在这颗年轻的心里,燃烧着烈火。他私下里曾对自己的心腹抱怨过,皇帝太优柔寡断了。
皇帝笑道:“你的那些死士,一个都没有用。”
太子不服,也不解,忙道:“这些人都是我精心挑选的,有的是百战余生的老兵,有的是刀头舔血的江湖高手,各个都是以一敌十,甚至以一敌百。”
皇帝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你只认为自己的人很厉害,可知李进忠身边都是什么人?”
太子确实不太了解,他曾试图派人潜入李进忠的核心圈子,但没有成功。
皇帝道:“他的身边,高手如云。其中有一个据说是江湖中的杀手之王。当然,我也不是很相信江湖中的那些虚名,但杀手自然懂得如何对付杀手,你的那些人未必是他们的对手。这一次,我要的是万无一失,毕竟李进忠的手里掌握着神卫军。如果成功了,什么事都不会有。一旦出现一点意外,必将引起大动乱。要是那样的话,我还不如光明正大地跟他撕破脸。”
太子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问:“父皇有合适的人选?”
皇帝笑道:“当然,我看中的这个人选是最合适的。”
“谁?”
“沈彧!”
“他?”
“他!”
皇帝解释道:“理由有三。其一,此人容易取得李进忠的信任。李进忠对他垂涎已久,如果他明确表示投靠,一定会获得信任的。其二,此人虽然是草莽出身,但是在李巡的影响下,对朕还是很忠诚的,不然他也不会拒绝李进忠这么长时间。最后,他不仅是个百战余生的老兵,还是个有头脑有智计的人。”
太子听完之后,甚为佩服,毫无疑问,沈彧的种种优势绝不是那些死士可以相比的。
皇帝又道:“我不便见他,这个重要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太子心有疑虑,问:“我出面的话,李进忠也会怀疑的。”
皇帝笑道:“你出不出面,李进忠都有防备。所以,你要光明正大地去见沈彧。”
“儿臣明白了。”太子会心一笑。
……
从郊外回来之后,他一晚上没有睡好。原因无他,只是在想着秦鸢。他一刻都不愿跟她分开,但事情总不能如他所愿。他已经想好了,尽快跟风氏提亲,免得夜长梦多。
第二天一大早,他换上一身新衣服,准备去秦宅走一趟。但刚要出门,就被一对士兵堵住了。这些人是太子的侍卫,是前导,后面陆续有相关的仪仗到来。太子出行嘛,自然是要讲讲排场的。
对于太子,他基本没有什么印象,只知道比自己的年龄还小,却在战乱中被皇帝委以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头衔,至今也没有去掉。事实上,这个大元帅不是个虚名,他也曾亲率大军参加过战斗,也取得过惊人的战绩。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太子的车驾才姗姗而来。
对于这种正式的巡幸,沈彧只得带着合府之人跪在大门口迎接,而且一连跪了大半个时辰。觐见皇帝的时候,他也没跪这么久,心中不免腹诽。终于等到太子驾到,他的膝盖疼的要命,腿也麻了。
“新城侯请起!”太子笑得和蔼可亲,但在沈彧看来,却面目可憎。好好的,不在家里呆着,非要跑这儿来折腾自己。
“早就想来拜访新城侯了,只是一时脱不开身,此番前来打扰,还望新城侯不要怪罪!”太子越发地客气了。
听到这些话,沈彧总算舒服了一些,于是规规矩矩地把太子迎进了府中。太子进府之前,吩咐自己身边的人都不得进入。这让沈彧有些紧张,不知道太子此番前来有何目的。
沈彧领着太子在自己的府中转了转,最后来到了百花盛开的后园。
“早就听说新城侯府的花园不错,如今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新城侯可知道,这座花园是谁建造的吗?”太子似乎没有什么正事。
沈彧摇头,他对这些东西是没有兴趣的,也没有刻意去研究这座宅子和这座花园的历史。
“最早的时候,这个宅子被称作将军府,因为这里是武将世家牛家的府邸。后来,牛家败落,这座宅子被一个西域胡商买去了。这座兼顾中西风情的花园就是那个胡商的杰作。不过,据传说,当年的护花使大人柳晏才是这座宅子的真正主人。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然凭一个满身铜锈的胡商,怎么能设计出这么精美的花园?”
又一次听到柳晏这个名字,沈彧开始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了。这个人太有趣了,似乎哪里都有他的踪迹。
太子继续说道:“为此,我还专门去仙园,也就是城外的安园,仔细考察了一番。毫无疑问,两处的风韵极为神似,颇有天后朝时的气质。”
“是吗?那臣真是太幸运了。”沈彧附和道。
太子笑了笑,对沈彧说道:“新城侯不必如此拘谨,我们俩年纪差不多,应该能成为很好的朋友。至于柳晏,原本关于他的话题是个禁忌,但父皇说了,要解除这个禁忌。所以,我们大可以畅谈。”
“是!”沈彧放松下来,请太子在长亭中坐了,问道:“关于这位神秘的护花使大人,殿下还知道些什么?臣非常感兴趣。”
太子笑道:“原本在宫中有一些关于他的秘档,但神都沦陷的时候,几乎全部被焚毁了。不过,通过查访一些还在世的人,我确实了解到不少有趣的东西。如果他们说得都是实话,这位护花使大人无疑是我大唐的一代英才。曾有人对我说过,‘大唐若是一朵富贵牡丹,柳晏就是护佑大唐的使者”。
沈彧道:“我也听说过一些传闻,他还在世吗?如果死了,又是怎么死的?”
太子有些惋惜地说道:“对此,众说纷纭。有的说他成了仙,成了神;还有的说,他就隐居在在这市井之中。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我更希望,他能够后继有人。”
听到“后继有人”四个字,沈彧笑了起来。令狐潮曾怀疑他就是柳晏的儿子,说不定还真有这种可能。
但太子却是另一个意思,“算起来,新城侯与他师出同门,早年的经历也异曲同工,不知新城侯是否有意继承他的遗志,成为大唐的护花使呢?”
“护花使?”沈彧摇了摇头,道:“这个称号太过脂粉气了,也就天后朝才会有这样的官职。”
太子不知说什么才好了,他一直想要激发起沈彧的报国热情,结果沈彧却嫌弃这个名号不好听。
沈彧见太子有些不高兴,忙道:“臣明白殿下的良苦用心,但有差遣,万死不辞。”
太子勉强笑了笑,这样的官话,他听得太多了。不过,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直说了,“陛下口谕,新城侯沈彧听旨。令你择机刺杀奸贼李进忠,为国除害。”
“啊?”沈彧愣住了,他虽然知道皇帝对李进忠不满,但也没想到居然让自己动手,而且还是刺杀。有这个必要吗?
太子也料定他会疑惑,解释道:“这是陛下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李进忠手握神卫军,党羽众多,如果公开下狱,审判,怕是要经历一番波折,甚至会引发叛乱。大唐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刺杀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沈彧想了想,觉得有几分道理,但为什么偏偏是自己呢?但这个问题,他很快想明白了。李进忠一直试图拉拢他,如果此时他主动投靠,一定会让这个老太监得意洋洋。如此,他就有机会接近他,杀他自然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我知道他对你有恩,至少你现在还是这么认为的。”太子道,“但是,你不知道的是,在你和李巡的家人失踪的那几年,花费最大力气去找你们的是陛下,是我,当然还有郭毅。”
这件事,沈彧已经听李妍母女说过了,所以他对李进忠早就没有了那份感激。于是说道:“臣知道,感激陛下和殿下的恩宠。”
太子又道:“当然了,陛下和我也不是让你送死。我们已经作出了周密的安排,能确保你的安全。不然的话,也对不起忠心报国的李巡大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彧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说道:“这件事,臣义不容辞。但具体的计划,臣要完全了解。”
“这个没有问题,我来找你,就是让你斟酌一下这个计划,毕竟执行刺杀的人是你。”接下来,太子便把全部的计划和盘托出。
沈彧仔细斟酌了一番,觉得这个计划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缺少后续的安排,问道:“刺杀成功之后,我又侥幸没死,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太子道:“刺杀成功之后,你要隐居一段时间,因为陛下会发布通缉令,追查刺客。等过了一段时间,这件事平息了之后,你再改名换姓,重新回到朝中。陛下保证,一定会重用你的。”
“为什么不找个替死鬼?”沈彧问,“为什么一定要通缉我?”
太子道:“这是为了安抚李进忠的党羽。当然了,如果他们不服,有什么异动的话,我就会带兵清缴。到时候,你也不用藏着了,到我军中来,我们并肩作战。”
“好吧!我明白了。”沈彧没有再追问下去,因为他已经察觉到了巨大的危险。这个危险不是来自于李进忠和他的党羽,而是来自皇帝。从一定程度讲,没有李进忠,皇帝也没有今天。所以他尊称李进忠为“亚父”也是出于感恩。可一旦李进忠威胁到他的权力,他就会痛下杀手。跟李进忠相比,自己又算的了什么呢?
太子的任务已经完成,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沈彧等到晚上,换上一身夜行衣,并绕了很大一个圈子,来到了秦宅。此番前来,既不是为了求亲,也不是为了见心爱的人一面,而是来寻求帮助。他不能把自己的后背交给皇帝和太子,只能交给他最信任的人。而这个人,只有秦鸢。
但他刚一进入秦宅就被人发现了,然后受到了猛烈的攻击。若不是他久历江湖,而且对来过秦宅,当时就会被一支飞剑穿个透心凉。
“秦鸢救命!”他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大声叫嚷着。
“住手!”围攻他的人当中,就有秦鸢。她确认沈彧的身份之后,哭笑不得地质问道:“放着大门不走,为什么非要翻墙,而且还穿成这个样子?你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
秦鸢越说越生气,沈彧此举把秦宅里的全部人都惊动了。
片刻后,李青莲赶了过来。
“李先生,我有重要事跟您商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好对秦鸢说什么,便只能求助于李青莲。
李青莲苦笑道:“我原本还挺喜欢你的,没想到你……算了,跟我来吧!”
李青莲并没有把他带到望月楼上,而是进入了议事厅。风氏的长老以及核心成员也在,俨然就是个公审大会的架势。
“对不住了,各位,打扰大家休息了。”沈彧拱手道歉。
秦长老冷冷地看着他,虽然早就不问族中的事务了,但她还没有老糊涂。她知道秦鸢正在跟一个年轻人交往,而且还得到了李青莲的默许。族里的事,她可以不管,但秦鸢的事,她不能不问。秦梦的悲剧,绝不能在秦鸢的身上重演。
“李先生,你来给我解释一下,这个小贼是怎么回事?”她还保持着对李青莲起码的尊敬。
李青莲犹豫了片刻,凑到秦长老的身边,耳语了几句。
秦长老发出惊讶的声音,审视了沈彧几眼,问李青莲:“当真?”
李青莲道:“您觉得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吗?”
秦长老想了想,突然住着拐棍站起身来,挥了挥手,道:“散了,散了,没事了,小孩子家家的,竟胡闹,什么时候能长大……”
她一路唠叨着离开了,留下了满屋子不明所以的人。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糊里糊涂的,至少楚江和大夫知道沈彧是下一任上卿的人选。所以,众人散去之后,他们却留了下来。
“好了,这里没有外人,出了什么事,说吧。”李青莲道。
沈彧好奇地看着楚江,不曾想他也是风氏的人。
“你就说吧!”秦鸢鼓励道。
事到如今,他只能选择相信秦鸢,于是说道:“皇帝命我刺杀李进忠,可是我担心这一去,恐怕就回不来了。所以……”
楚江、大夫和李青莲交流了一下眼神,神情有些复杂。
秦鸢忙道:“他让你去,你就去,你傻呀!自古以来,哪个刺客有好下场的?”
李青莲道:“他还真得去。”
“什么意思?”秦鸢忙问。
李青莲道:“正好你们都在,有两件事要告诉你们。”他走到秦鸢和沈彧面前,“首先,沈彧是我订下的下一代上卿的人选,我注意你很久了,而且一直在考察你。”
“上卿是什么?”沈彧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从皇帝的计划来看,他也早就注意他了。被人看中是件好事,但总是这么偷偷摸摸的,实在让人担心。
秦鸢早就想把这些事告诉他了,如今听到这个消息,忙道:“李先生就是我们风氏的上卿,差不多是个大管家吧,但权力要比管家大得多。除了几个长老,其他人都得听他的。”
沈彧点点头,他总算知道李青莲是什么人了。
李青莲又道:“第二件事,我们也正在谋划刺杀李进忠的事。”
“为什么?”秦鸢忙问。在她的印象中,风氏是从来不过问朝廷的事的。
“因为他在搜寻和迫害风氏族人。”大夫解释道,“这个死太监不知从何处听说了风氏的传闻,相信风氏族人的血肉能让他重新变成一个完整的人,并获得长生。所以,他命自己的爪牙四处寻觅我们的族人。到今天为止,已经有三家人遇害了。”
“这个该死的畜生!”秦鸢咬牙切齿,对沈彧说道:“我陪你一起去,一定要杀了这个畜生。”
沈彧苦笑,“别闹,杀人的事还是交给我吧!只是,杀他很简单,难的是如何脱身。”
楚江道:“正好,我们再脱身方面很有经验,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接近李进忠的办法。”
沈彧看了看秦鸢,说道:“好,我去。但是,我有个条件。”
李青莲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笑道:“放心吧,我会妥善安排的。”
秦鸢也看了出来,忙道:“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沈彧劝道:“听话,这是去刺杀,又不是打群架,你去了不仅帮不上忙,还会让我分心。”
“鸢儿不要胡闹!”李青莲严肃地说道,“我会安排你接应他的。”
这还算是个能接受的结果,秦鸢只得同意。
沈彧道:“我还需要一件利器,是那种便于隐藏,不会被搜出来的。”
李青莲笑道:“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说着,他从大夫的手中接过一个小盒子,交给了沈彧。
沈彧接过来,打开一看,发现里面竟然是一支洁白的羽毛。这是在开玩笑吗,用羽毛杀人?如果他的功夫达到了那种飞花摘叶皆可杀人的境界,也不用专门带着一只羽毛了。
“别小看了这支羽毛。”大夫站起身来,拿出了这支羽毛,说道:“这是凤羽,薄如蝉翼,锋利无比。我平日里拿来给人切割伤口用的。不信,你试试,但务必要小心。”
“凤羽?”沈彧觉得不可思议,世间真的有凤凰这种神鸟吗?他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支几乎没有什么重量的羽毛,往自己的指甲上一划,顿时目瞪口呆。那种锋利的程度,已经不是普通刀剑所能及的。
“这……哪来的?真有凤凰吗?”沈彧忙问。
大夫道:“是一个故人所赠,他是……”
“等你凯旋归来,再告诉你。”李青莲打断了大夫的话。
“好好好,等我回来再向各位讨教。”沈彧没有追问,毕竟这种宝物的来历足可以是个不能轻易与人言说的秘密了。
“你打算如何用它?”李青莲问。
沈彧用两根手指捏着凤羽,道:“如果再重一些,就可以当暗器用了。相信以它的锋利程度,即便是纯钢打造的盔甲也能穿得透。”
“你不妨尝试一下!”李青莲鼓励道。
沈彧觉得不大可能,太轻了,根本使不上劲。不过,他还是尝试着用暗器的手法发了出去。结果也如同自己预料的那样,凤羽飘了飘,落在地上。
李青莲抬头看了看屋顶,颇有些恼火,然后对沈彧说道:“虽然我不是很懂,但它肯定不是这么用的。你再好好体会一下,还有三天时间。”
“好吧,或许我可以在上面加点东西。”沈彧一边琢磨着,一边说道。
“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李青莲下了逐客令。
沈彧只得收起了凤羽,恋恋不舍地看着秦鸢。
……
回到新城侯府,沈彧一边琢磨着如何改造凤羽,一边又想着秦鸢,结果一不小心把自己的手割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什么破玩意!”他恼火地把凤羽甩掉,然后死了一块布把伤口包扎上。包扎好伤口之后,他再去找凤羽,却发现它嵌在地面的水磨石上。
“果然很锋利!”沈彧把它拔了出来,又想到了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自己怎么一下子把它插进石板上的?他不断地尝试着,寻找着那种感觉。突然,一道光从窗户中射了进来,钻进了他的眉心。
但这一切,他都没有察觉。
接下来,他再次尝试把凤羽射出去的时候,发现它变得很听话,仿佛有了生命。最后,他甚至觉得自己跟她心灵相通,意念所至,凤羽指哪打哪,还可以在空中悬浮、转弯。
“神器啊!”沈彧大喜,有了这种利器,别说是杀个个把人,即便是面对一支军队,他也有信心将其全歼。
之后的三天里,他把自己关在屋里练习,直至感觉凤羽就像他的身体的一部分。
……
三日后,李进忠的盛大寿宴开始了。他的府邸门前车水马龙,宛若一个热闹的市场。沈彧也出现了,手里提着个大大的礼盒。
在大门口迎客的人看见他,赶忙派人去通知李进忠。这是李进忠交代过的,有些人他要专门接见,以探一探他们是真心归顺还是假意迎合。所以,沈彧进门之后,就被领着去见李进忠了。
进入李进忠所居的院子之前,是要搜身的。沈彧早有准备,将凤羽染上色,当作装饰品插在帽子上,顺利过关。
来见李进忠的人不止他一个,但李进忠传下话来,让他先进去。
“别来无恙,新城侯?”李进忠端坐在一个躺椅上。当初第一次见沈彧的时候,他就说过,迟早有一天,这个高傲的年轻人会拜倒在他的脚下。
“拜见老大人!”沈彧果然这么做了,进门之后,就规规矩矩地磕了个头。但磕完头之后,就起身出去了。
守在门口的人觉得奇怪,忙问:“新城侯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沈彧嘘了一声,道:“老大人睡着了,我刚才磕了好几个头,他都没听见。不敢继续打扰,这才出来等候。”
“是吗?”那人觉得可疑,他刚刚见过李进忠,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睡着了呢?他进门一看,李进忠果然躺在椅子上,低着头,跟睡着了一模一样。
他也不敢叫醒,于是小心翼翼地退了出来,对等待接见的众人说道:“各位大人,宴会即将开始,请大家入席吧。”
众人无奈,只得散了。
“唉,新城侯呢?”那人突然发现沈彧不见了。
……
沈彧混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已然离开了李进忠的府邸。穿过拥挤的车马群,转到一个街角,他便看见了等候已久的马车和望眼欲穿的秦鸢。上车之后,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车夫挥动鞭子,马车突然启动,沿着宽阔的玄武大街,直奔城外。
大半日后,马车在运河上的一个渡口附近停下。赶车人掀开帘子,对紧紧相拥的两人笑道:“行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你怎么说话呢?”秦鸢觉得这个车夫有些放肆了。
沈彧却觉得这个车夫不简单,隐隐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车夫摘下头上的斗笠,竟然是柳晏。他伸出两根手指,隔空往沈彧的脑门上一点,笑道:“是时候让你恢复记忆了。”
沈彧只觉得脑袋一震,许多记忆涌了上来。面前的这个人,是他的父亲柳晏。
他立刻拉着秦鸢跪了下来,“拜见父亲大人。”
“他是你爹?”秦鸢还没有明白过来。
沈彧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他自己也很疑惑,为什么父亲直到这个时候才让自己恢复记忆。这难道是对自己的考验吗?
这时,渡口走来一对母子,是阿措和她的另一个孩子。
“母亲!”沈彧远远地看见,立刻爬起来,跑了过去。
秦鸢也看见了,觉得沈彧可能疯了,那个女人看上去还没有自己大呢?不过,这种情况在风氏中也存在。于是,她问柳晏:“你们也是风氏的人?”
柳晏笑道:“孩子,起来吧。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也是算是风氏的人。我叫柳晏,你应该听说过的。”
“上卿大人!”秦鸢觉得自己明白过来了,原来族中的传奇上卿并没死,而沈彧是他的儿子。
柳晏没有再解释什么,等沈彧和阿措靠近了,问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跟我们回去,或者留下。”
沈彧犹豫起来,问:“那我还能不能回来?”
“当然!”柳晏笑道。
“那就先回去,听姐姐讲过月宫的事,早就想去看看了。”
“那里无聊死了。”阿措身边的孩子说了一声,然后问阿措:“娘娘,你们不是答应我,在神州玩一段一间吗?”
“娘娘?”这算什么称呼,秦鸢又糊涂了。
柳晏道:“放心,先带你去神州各地转转,然后再回家。”
“神州,更无聊。”沈彧学着那个孩子说话的口气。
秦鸢觉得这家人都疯了,到底在说些什么?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