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溪又好气又好笑,无奈道:“楚楚,你看你……”
一边说一边走了过去,唐溪坐在床边,乘楚楚松口的一刹那,将布袋抓在手中。触手的坚硬,从布袋的小缝隙处传了出来,一抹淡青色出现在她眼前。
什么东西?
她摸了摸,这布袋有点厚,阻碍了她的手感。
反正已经被楚楚咬烂了,也不能照旧还回去了,不管怎样,最少也得换个东西装吧?
压抑了好久的,从一开始就萌发了的好奇心,终究被这理由说服。
从这东西捏在手中的时候,唐溪就着实好奇了起来。他让夜寒带给她的东西,而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下,不由得她不好奇。他以前说过,不会送她金银,也不会送无聊的字画,就如上次他给她的礼物,一首歌,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和他再无往来,可是今晚,夜寒带来的一席话,让她好不容易才关上的心门,又露出了一丝缝隙。
这东西,她一定会还回去的,只是,不要,看看总成吧?
心又忍不住跳了起来,唐溪摸索着系住布袋的绳子,慢慢的解开。
即便是死结,她也能一扯就断了,可是这一刻,她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动作慢的如蜗牛。这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等唐溪终于慢悠悠的将绳子解开,怀中忐忑不安的心情,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再定睛一看,她眼眸陡然圆瞪,浑身一震!
这东西……这东西……
飞快的将这青玉色的东西抓在手中,唐溪死死的盯着,不敢忽略一眼。触感温润坚硬,盈盈一握,没有半点危险。
可是,她头皮都快要炸了!
楚轻侯,他想她死吗,居然将这东西送给她?
“德庆御印”这四个字,清清楚楚的篆刻在底部,即便唐溪是第一次看见,即使这四个字上沾满了红色的朱砂,她却立即就猜出,这分明就是德庆帝的私人玉玺!
不过四寸高,两寸大小,下半截正正方方,上端是一条栩栩如生的龙,龙身周围还雕刻着祥云,以盘踞的姿态和下半截连接在一起。触手温润,质地细腻散发着柔光,已经有了一些岁月的痕迹。
“楚轻侯,你个王八蛋,你居然如此害我!”
唐溪面色铁青,之前还隐约的一点旖旎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捏着这不过两寸大小的玉玺,简直想将手中的东西扔出去!
什么礼物,她统统想岔了好吧?她太自作多情了,还以为楚轻侯会送什么东西给她,没想到,他……他简直是胆大包天,居然连德庆帝的私印都敢偷!
她就觉得奇怪呢,为何这个时候,楚轻侯会让夜寒来给她送东西,半夜三更,果然不会干好事!干了也就干了,一人做事一人当,可是这该死的混蛋,居然将这烫手山芋扔给她?
他偷走德庆帝的私印,究竟想干什么?
唐溪急速的喘息着,银牙紧咬,怎么也按耐不住心绪!她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将楚轻侯抓过来,一剑将他劈死!
可恶,若不是知道他不在,今晚她绝对连夜将这东西扔到他碧水榭了!
“可恶,可恶,可恶……”
“该死的楚轻侯,赶紧给我回来,我一定要杀了你!”
唐溪不断咒骂嘀咕,却无可奈何。这
东西实在太烫手,别说是她,只怕全东秦除了德庆帝本人,没有任何一个人拿着这东西,心情可以平静的。
且不说楚轻侯是怎么偷得,就说这玉玺若是被其他人得到,由此生出的乱子,简直用脚指头都想的出来。
赵吟澈不说了,还有那隐藏起来的斐子稹,甚至是朝中任何一个大臣,只要有心,都能够凭借这方玉玺生出无尽的事端。一旦玉玺遗失的消息传出,只怕德庆帝又不知道要为此杀多少人了。
唐溪手中的玉玺,虽然只是德庆帝的私印,但是其作用,半点不弱于平日里加盖在圣旨上的镇国玉玺。
东秦由来皇权至上,到了德庆帝这一朝,更是明显。
凡是祭祀、册封、征兵、调降、颁令、赏赐等等,都必须要使用两枚印章。其一就是镇国玉玺上的‘奉天承运东秦宝玺’,其二便是德庆帝的私章‘德庆御印’,历代东秦皇帝皆是如此,无论缺少哪一印,法令都是不完整的,不受正统认可!
但现在,其中一枚竟然到了她手上,她已经可以想象的出,明天朝堂上会发生什么事了。
她能够祈祷从现在开始,就没有需要德庆帝盖御印的圣旨吗?
奢望这个,还不如做梦好了!
良久,唐溪的心情缓缓平静下来。现在,她没空去想楚轻侯到哪里去了,为何要给她这东西。关键的是,她应该如此应对眼前这事。将这东西丢了,还是交上去,还是藏起来呢?
丢了?
这念头一想,唐溪就作罢。
如此贵重且独一无二的东西,她能丢到哪里去?若是被人无意中捡到,那更大的麻烦都会闹出来了。玉玺留在自己手中,起码能占据主动,能够根据事态的发展,再慢慢决定。
交上去?
唐溪忍不住皱眉,她几乎可以想象,自己将这东西主动交上去会发生什么事了。依照德庆帝的多疑,焉能收下玉玺,半句都不多问一句?难道她能直说,这东西是楚轻侯派人给她的,她拿着觉得烧手,就还回来了?
这么一说,德庆帝不打死她,她自己都想打死自己!
至于其他的理由,事关玉玺,没一个让人信服。
至于藏起来?目前看来,应该是最适合的。
只是,她能藏的了多久?
如果说这东西是楚轻侯派人刚刚偷的,那最多不出两天,德庆帝就会发现。不用想,到时候必定是一番清洗搜查,只怕不知道多少人又会人头落地。依照德庆帝的脾性,代表他权利尊严的东西都丢了,他会如何?
不过……唐溪转念又想,德庆帝是如此好面子的人,就连当初岚熙公主抗拒说不嫁到南魏国去,他都当众发火,狠狠的斥责了自己最喜爱的女儿。现在,他的私章丢了,焉能说真是被人偷了的?
他就不会想到是自己不小心遗失了?毕竟这东西可不是掌印太监保管,而是他自己随身带着,就算不见了,首先也应该怪自己吧?
若是德庆帝这样想,那么他只怕不会声张,会派人暗中搜寻,如此一来,人心惶惶的场面应该是可以避免了。
只不过,德庆帝的脾性古怪,并不一定会按照她的预想来的,天知道他一时不痛快,又会发生什么事?
不过一方小小的私印,捏在唐溪手中,她几乎想要一用力捏碎,让这火球一
样的东西彻底消失在眼前。
冷静,冷静……她不断的提醒自己。
这个楚轻侯,胆子越来越大了啊,不但欺骗了所有东秦人民十多年,现在还胆大到敢偷德庆帝的私章了?他还有什么事是干不出来的?
不过,他将德庆帝的私章偷走,究竟是为了什么?
没了这一方印玺,那么德庆帝就没法颁旨,就算有时候能有口谕,但那些重大的事件,总不能仅仅是口头说说吧?
重大事件?
唐溪忽然注意到这点。
一瞬间,她心头千丝万缕的怀疑和猜测,又找到了几点相同之处。
楚轻侯偏偏在这个时候走了,他去哪里了?白日之时,她和二皇子方濯尘小聚离开,然后他的府客刘先生,突然跑来说了那一通乱七八糟的话,末了还说,方濯尘要远行,有可能发生万一,求她一枚丹药……
方濯尘的远行,和楚轻侯的离开有没有关系?他们……是不是到同一个地方去了?
烛光下,夜色越发清幽,万籁俱寂,只有窗外花圃中不时传来的虫鸣,却让周围显得更宁静。淡黄色的烛光照映她脸上,显得如此朦胧,轻咬的下唇缺少了一丝血色,却更如凋谢的花瓣,让人心生怜意。
还以为自己能够远离楚轻侯了,现在,他不声不响的,又丢给自己一个烫手山芋,自己还跑了。他真的是喜欢她,还是想害她?
难道他认为自己一定能够保住玉玺,不被人察觉?
而明日的朝堂上,又会发生什么事?德庆帝会不会当众大发雷霆,杖毙几个看不顺眼的官员,以示发泄?
深深的一口气,唐溪倒了一杯凉茶,一口气灌了下去。
看来明天,她应该找个借口去宫中看看了。
……
想了一夜,唐溪并没有想到什么好借口,索性不想了。
她现在的身份,难道想要进宫还很难吗?
御花园中,凉风习习,德庆帝和唐溪坐在凉亭中,四周用纱幔围住凉亭的上半部分,即遮挡了阳光显得阴凉,又不至于光线暗淡。
脚边摆着冰盆,感受着这丝丝缕缕的凉气,德庆帝显得心情很好,慈眉善目,悠闲慵懒,根本没有半点平日的暴戾和狠辣。
他笑眯眯的道:“蕙怡郡主今日居然会进宫来看朕,实在是稀罕呢,听说你的明溪馆生意不错,最近还扩大了不少?”
淡淡一笑,唐溪起身施礼,垂眸道:“陛下恕罪,原本我早想着进宫来谢恩的,只是担心打搅了陛下。今年天气炎热,全国各地都酷暑难耐,陛下可要保重龙体。”
“呵呵呵……郡主果然是为朕着想啊。只是,该不会郡主也是嫌天气热,懒得跑?”德庆帝露出一个促狭的眼神,看着唐溪。
“陛下……”唐溪眉头一蹙。
“哈哈哈,开玩笑,开玩笑。”
德庆帝大笑道:“你和楚卿一样,都是对朕忠心的,放心,朕不会亏待你们的。你还说这天气热,可昨日楚卿进宫给朕说,他又听说有关长生丹需要的一味灵药出现了,这不……他昨天下午就离开盛京,去给朕找灵药了。”
“呵呵……楚卿才实在是辛苦啊。”
唐溪心头一动,乘机道:“师父去了哪里,连我都没有告诉,不知陛下……能否给我说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