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太讽刺了,太有趣了!”
林守正一边笑着,一边走到唐溪面前,冲着她上下打量,一脸讥讽:“唐溪,你说说,你生身母亲做了那么些恶毒的事,我对你养母做这么点,算什么?”
“我不过是为了活命,才逼不得已想要你去偷帝医经,逼不得已才威胁你养母,我只为了活命而已。若非你生母临死前给我下毒,我会变的这么惨?”
“你说,你是不是应该代你母亲恕罪,将帝医经偷给我呢?”
脑中一片刺痛,仿佛要爆炸一般,如此复杂而惊人的消息,交错纵横,似真似假。唐溪不愿意相信,她的生母是那样的一个女人,她更不愿意相信她的父亲竟然是因为母亲才死。
当年的事情过的太久,久到知情人已经寥寥无几。林守正或许知道,但是她能肯定他就没有骗她吗?林守正的心思为人性格,她多少也有些了解,他绝对是个狠毒隐忍的人。
从他口中说出的一切,虽然听起来像是真的,但难道就不可能也有假的吗?
真真假假,混合在一起,这才是最让人分辨不出的。
可即便如此,唐溪也有些承受不住了,这消息太过沉重,沉重到了不敢让人知晓分毫的地步,否则就是唐家的灭顶之灾!
难怪,难怪无论她怎么问,林氏从来不告诉她,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不敢说!
若非今天她将林守正逼到悬崖,想要杀他,只怕他也不会说吧?
身旁那个卑鄙龌龊又心狠手辣的男人还在喋喋不休,看着他丑陋不堪的脸,那恶毒的眼神,讥笑的表情,唐溪深吸一口气,莫名的竟然冷静下来了。
“林守正,我告诉你,”
她面色清冷,一字一句的道:“无论我亲生父母做过什么,都不是你应该作恶的理由,你害我娘亲十多年,如今还妄想我帮你盗取帝医经,真是可笑。”
“我不杀你都是好的了!”
话音一落,一道寒芒如电般直视林守正,目光森冷如冰,看的后者心头狂跳。
林守正咬牙,不觉面孔已经扭曲的可怕:“唐溪,你……”
“再不滚,我现在就杀了你!”
“你……臭丫头!”
林守正怎么也没有想到,唐溪竟然如此强势,在刚得知惊天身世,本应该一蹶不振,颓废沮丧,惶恐不安的时候,她居然还如此冷静沉着,还记得他曾经做过的那点微不足道的小事,想要杀他?
清楚的感受到了唐溪浑身的杀意,那凛然的表情,眼眸中对他的嫌恶和痛恨,他知道,眼前这个清冷漠然的少女说的是真的。
“好,好,我走……”
林守正一步步朝大门口走去,眼底的怨毒和不甘,犹如沼泽中的毒瘴般袅袅升腾,一步一退,“唐溪,你记住……我今天说的话!”
我不会放过你的,绝不!
心底如诅咒般默念了一句,他狠狠的盯了一眼林氏,终于一拂袖走了。
一滴滴的鲜血如血线般,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痕迹,消失在视线中……
直到林守正的脚步声再也听不见,唐溪苦苦维持的坚强终于崩溃,腿一软已经倒下。林氏看的惊呼一声,忙冲过
去扶住她:“溪儿,溪儿你怎么了?”
“娘……”
仿佛身体里一丝力气都没有了,疲惫的想就此睡去,再也不醒。唐溪靠在林氏怀中,唇瓣犹如春末凋谢的桃花,显得如此暗淡泛白,连一丝血色都看不到,“我,我心里好乱……”
这一刻的林氏,显得如此坚强,她紧握着唐溪的手,柔声道:“溪儿,不要害怕,你还有娘在,娘会保护你的。”
“不要怕,我们回家去好不好?”
“娘,我好累……”
……
究竟是怎么回去的,唐溪几乎都不知道了,等她一觉醒来,总算恢复了几分精神。
一起身,就看到林氏趴在床尾,似乎是睡着了。她云鬓凌乱,珠钗松松的挂在发间几乎都要掉了,脸上依旧是一副担心不已的样子,眉头微皱。
“娘……”
林氏似乎是听到了声音,这才恍然醒来,她憔悴着脸,也不顾自己的仪容不整的样子,一把抓住唐溪的手:“溪儿……你好点没有?你一回来就……”
一手握在胸前,仿佛揪心的样子,她咬着唇道:“你可吓死娘了,若不是你爹来看了说你没事,娘真的要被你吓死了。”
说着说着,她声音就哽咽了起来。
“爹他来过了?他……”
“放心,你爹什么都不知道。”
哪里还不知道唐溪担心什么,林氏道小声道:“我说你陪我出去逛街,可能是热着了,你爹给你把脉看了看,没说什么,只让你多休息。”
仿佛是心照不宣一般,母女二人对视一笑,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沉重和隐晦的担忧,但都没有说出来。
唐溪并不打算再问林氏了,那种情况下她都没有反驳林守正的话,想来她的确知之不多。即便再问,除了增加她的担忧,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溪儿,你饿了吧,要不要娘将饭菜端进来,你就在房中吃一点?”林氏希翼的看着她。
实在没有胃口,在得知了那些事之后,她怎么还有心情吃饭?仿佛身体里堵得慌似得,却根本没有能够倾诉的人。只是她不想让林氏担心,点点头,勉强道:“娘,有粥或者汤吗?”
“有,有,娘一直让厨房热着,马上去给你端,溪儿等一会啊。”
目送林氏开门出去,那一抹浓浓的夜色倾泻进来,唐溪才注意到,她至少已经睡了三四个时辰了。
等喝了粥,又陪林氏说了一会话,彼此都刻意没有提起今天下午发生的事。就连唐俊卿也没有发现母女二人的异样,只以为是林氏担心唐溪,免不了也说了几句宽慰的话。
“好了,溪儿身体不舒服,我们就不要打搅她休息了。”
唐俊卿拥着林氏,慈爱的看着唐溪:“溪儿,这两天你就在家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只管养好身体就行了。你就是操心太多了,为父也知道,最近朝中,唉……不说这些了,你早点休息吧。”
“溪儿,那娘走了。”林氏不放心的又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的唐溪满心不忍。
看着房门被关上,恍惚中,唐溪脑中闪过一个身影,那种感觉,不由得让她心头有种失落的感觉。这个时候,若是
他在,她会不会能好受一些?
若是他是她,在遇到这些事的时候,他会怎么样?他一定比自己更坚强吧,起码,他肯定不会哭的……
鼻子一酸,无人之处,一行泪终究滑了下来,唐溪飞快的伸手擦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那种浮躁彷徨的感觉压下。
她不能哭,绝对不能哭!
她还有重要的一件事要去做!
无论林守正给她说了什么,无论他说的有多像事实,她都不会仅凭他的一面之辞就相信。这事情太过重要,重要到了涉及几万条性命的程度,死者已矣,生者却还在,她不能任由怀疑的种子生根发芽,毫无根据的揣测她已经不在了十多年的亲生父母。
想要知道林守正说的是不是真的,她还有一个方法。
唐溪并不知道斐子稹这个时候会在哪里,不过想要找到他,她只能去质子府碰碰运气。
索性她运气不错,夜半三更,她只报上了名字,片刻之后,斐子稹竟然亲自迎出来了。一见到她,斐子稹的惊讶溢于言表,他飞快的看了看周围,唐溪道:“放心,没有人跟着。”
“进来再说。”
夜色下的质子府,更显得颓败萧索,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庭园中的青石板上钻出了好些杂草,却没有人清理。一颗合抱的榕树也显得有气无力,垂下的根须枯黄一片,纠结在一起,犹如一团乱麻。
若是往常,唐溪或许还有心情调侃两句,但现在,一进入书房坐下,她就直接道:“三皇子,那些资料,你准备好了吗?”
眉峰一蹙,斐子稹诧异道:“那天晚上的事,本王还为郡主担心呢,我以为郡主今晚来是说那晚刺杀的事,没想到……
唐溪打断他的话:“那晚的事以后再说,关于那些资料,三皇子有多少给我多少,我现在就要。”
斐子稹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唐溪的表现立即让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感觉。
之前唐溪还表现的不冷不热,无论他展现什么,她都不为所动的样子,而今晚,她来的太突然,表情中的凝重和急切,他分明感觉到了什么。
一道清冷的眸光看了过来,唐溪面沉如水,淡淡道:“三皇子,我实话告诉你,这些资料于我的确有急用,我需要查阅那场战争中的一个关键点,来进一步证明我心中的疑虑。不过你不用多猜,没到适合的时候,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真真假假,让人捉摸不透,她说的是事实,只不过借助战争这个沉重的名头,她可以掩饰很多。
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斐子稹笑了起来:“这些资料原本就是给郡主准备的,既然郡主现在就要,那我让人拿给你。”
片刻,一大叠文件被人抱了上来,堆的满桌都是。
斐子稹正色道:“十五年前的资料很多,这些不过只是一部分,只不过今天郡主来的太突然,有一些事宜没有准备好,所以这些东西……”
“放心,我就在这里看,不会带走的。”
她匆匆而来,只为解开心中疑虑,本来就已经顾不得掩饰什么了,加上她也明白斐子稹根本不可能对她完全放心,既然这样,当着他的面看,他说不定更猜不透她到底想要查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