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这事儿做的可就有些过了。这属于硬拉我出头啊不管军报里写了点儿啥让他觉得不合适、有疑虑的,你自己直接跟李治讲不就完了?凭了你的资历和兵部尚书的官职(虽然只是暂代的),李治他还能不听?你硬拉上我干嘛?李治刚说看过军报了,你就让我也看看军报?然后要是真的看出点儿啥不合适的,你说我说好还是不说好?说了,等于不给李治面子,当面拆他的台啊,这不给大老板面子是什么后果?不说,等于不给老李面子,得罪老李那滋味儿也不好受
老李这么一弄,我就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幽怨的看老李一眼,这活儿干的不漂亮,您老算欠我个人情结果老李眼睛一瞪,我心里一惊,赶紧给军报打开细细读完
坏菜了这回真坏菜了赶紧看军报的日期,还好,快马二十天就给军报送到了,算来也就是昨天才到的,总算有个回旋的余地。
因为太多熟人在高句丽,所以着急,顾不上礼数了,直接问:“李伯伯,最多可发多少援兵?何时可启程?”
老李赞许看看我,沉声道:“远水救不了近火,辽东一线兵马几乎都在高句丽了,这援兵只能从京师附近想办法。至于何时能启程,得看用哪里的兵马了。”
“卫公、乐休,你们究竟在说什么?”褚遂良老实人,沉不住气,直接就开口问道:“我们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房玄龄捋了捋胡须,也问道:“哪里要援兵?为何要援兵?”
“太子殿下,这个杨万春歹毒,死了还挖好大一坑来陷害我唐军,这要是不派援兵救援高句丽,我大唐兵马危矣?”我直接冲李治拱手,一脑门子油汗都出来了。
“什么?”李治、房玄龄、褚遂良惊问一声:“乐休何出此言?”
“乐休与我所虑不谋而合。”李靖摇摇头道:“但此事关系甚大,我心里也不敢确定,所以才硬给乐休拉出来,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李治直接冲李靖摆摆手,算是啥事儿都算了,然后盯着我问:“乐休,刚才的话究竟何意?赶紧分说明白。”
我点点头,指指军报道:“军报上说,杨万春为保平壤一城百姓兵丁的性命,愿自献首级,开城投降,陛下也接受了杨万春的条件对吧?”
李治点点头:“没错啊”
“根据军报,平壤受降老弱残兵三万,百姓近二十万余。但上回军报说杨万春率领八万大军据平壤城死守。按了通常攻城损耗比例来看,我唐军的损耗都不过万余,他杨万春八万兵马怎么就缩水成了老弱残兵三万?剩下那些身强力壮的兵呢?”我反问道。
李治、房玄龄、褚遂良眼睛瞪圆了。
“这些兵肯定混入百姓之中了”我看看三人:“如果没有图谋,混进百姓里干嘛?”说完我厅里来回走了两步,分析道:“本来我军与杨万春率领的高句丽军,泾渭分明,进可攻,退可守。可如今呢?杨万春手下那些高句丽死忠都混到百姓里去了,敌暗我明,攻哪儿,守哪儿这不就没方向了?而且还不能大规模杀高句丽人,一来与杨万春有约在先,二来新得之地,若不安抚民众,能守的住吗?这情况不就变成我们只能挨打不能还手了?”
看看李治,发现他的油汗也下来了。
“杨万春这一手,等于用他一人的性命,保全了一批高句丽反抗军兵的性命,而且化整为零,化明为暗,这存的什么心思,不用我说,殿下您也知道。”我顿了顿道:“如今高宝藏只是不得已才当我大唐的傀儡,手下更是收拢了十余万军兵。而且高句丽百姓之中,仇视我大唐的大有人在,如果这些材料被杨万春洒出来的火种一点,那就是一片燎原大火。殿下想想,我大唐十几万大军,现在全深入到了高句丽腹地,这一把火烧下来,能全身回国的,还剩几个?”
满屋子,竟然没人说的出话来了。
“最后……”我指指军报上的最末位:“我军入平壤后,拨粮草给断粮的高句丽百姓这一条,敢问殿下,就凭我军带的那些粮草,能支撑到几时?拨给了平壤,那别的地方要,我们拨不拨?拨,我们吃什么?不拨,等于火上浇油,逼着高句丽人反我们。一旦我军粮绝,这后果和损失,说句大不敬的话,咱大唐伤不起啊若要验证卫公和我的这番推论,最简单的就看这几天内是否有新的军报到。按了兵部惯例,十天一份军报。按日子算算,这两天内新的军报肯定是要到的,若是军报不到,那意味着什么?在座诸位心知肚明,何须乐休多言?”
李治听我一席话说完,已经是满头大汗。
他左右看看目瞪口呆的褚遂良和眉头紧皱的房玄龄,最后一咬牙:“鸣钟议事”
“咣——咣——咣——”太子府的警钟长鸣九响,这意味着十万火急,凡长安城内,六品以上官员必须在半个时辰内赶到太子府议事,否则就得看人品,运气好,一顿廷杖后罚俸,运气不好,撞枪眼儿上,那后果就不一定了。
警钟一响,当先来的是一尊大神,谁啊?长孙皇后
“为善,好端端的为何鸣钟议事?”长孙皇后疾步走进太子府大厅,看见李治直接就问。
“拜见母后”、“参见皇后”大厅里人人都行礼问安。
“卫公?乐休?”长孙皇后眼睛扫了一圈,然后吃了一惊:“怎么连你们都惊动了?到底什么事儿?”
李治给长孙皇后扶到首位上坐好,然后恭恭敬敬给刚才卫公和我的一番推论说了,最后道:“正因为事出紧急,所以儿臣才鸣钟议事的。”
长孙皇后一路听李治解释,越听眉头皱的越紧,最后再次给军报看了一遍,然后把军报往案子上一放,揉揉额头道:“果然果然我等皆被大胜的消息冲昏了头脑,错非卫公和乐休在,恐怕真的就失之应对,悔恨终身了。”
大厅之上没人吭声,都等着长孙皇后指示。
“这议事,有为善、梁公(房玄龄)和登善(褚遂良)主持。卫公、乐休,你们随我到后面商议一下。”长孙皇后揉揉额头,然后发话道:“等会儿我会送条子到前面来的。”
“是”所有人都躬身应道。
长孙皇后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这事儿大厅里议论的就是表面文章,真正拿主意的还得她来。
跟长孙皇后到了后厅,一杯茶下肚脑子清醒了点儿。这事儿不好办啊去的早了,李大帝嫌我们多事儿,他那正兴高采烈的庆功呢,我们跑一帮人杀过去,还愣说是救他去了,那等于去找抽啊去晚了,李大帝恼羞成怒,这一股邪火往谁身上喷?被喷的哪个受得了?这道理也简单啊,就像搞**,大男人刚给一个女人放平,正想哈哈笑几声得意一下呢,被女人一个猴子偷桃,摘了重要部位上,是谁都得恼羞成怒不是。
要说还是死了的杨万春可恨,怎么就挖了这么一个大坑出来,谁碰上谁眼晕啊难怪凭李靖的身份都感觉难受,说来说去,都是封建帝王制闹的全天下就皇帝面子大,谁还都得顾着他的面子来。
“这事儿究竟拿个什么章程,还得卫公和乐休拿主意才行。”长孙皇后看看李靖和我,然后缓缓道:“别看前面还站了一帮子大臣,要我看,除了你们俩个,他们怕是问题出在哪里都不清楚”
这话就绝对了,别的不知道,大唐牛人还是不少的,可惜,我知道的几个貌似现在还不上台面,否则这活儿倒也能干干。
李靖眯着眼看了看我,然后道:“之所以硬把乐休拉出来,就是因为乐休做事圆滑,善能别出心裁,另辟蹊径。这事儿直来直去肯定不行,太过婉转又耽误时间。我虽然能看出里面的蹊跷,但这种弯弯绕绕的处理手段却非我所长。”
嘿老李这是过河拆桥,抓到杠头撂挑子啊
长孙皇后居然还点点头,虽然没说话,但这意思不就明白了么?
厅里就三个人,俩都撂挑子了,这不就看我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躲都躲不掉
闷头不吭声,脑子转的飞快,这事儿处理的方法不是没有,但坚决不能我去,得抓一个顶缸的出来才行。
长孙皇后和李靖也不催我,就这么看着我。这不说话的压力,比说话大多了
脑子里转来转去,想到了能干这活儿的三个人,但问题是这三个人如今的身份都不合适。第一个是苏定方,老苏无论才智、手段都干这个都够了,可惜,如今他也在高句丽呢,就在右骁卫大将军程名振手下。第二个,李治这太子府的舍人、如今的崇贤馆直学士人猫李义府,这货别的不行,但这弯弯绕绕的手段还真行,这活儿倒也能干。可惜,这货不是好人啊?咱不能跟他走太近,否则后患无穷。第三个,上官仪身份没话说,能力也不错,唯一遗憾的就是有点儿直,还没达到老练圆滑的境界。所以如果让他去,这事前就一定得关照好,帮他把套路理清楚。
理理思路,冲长孙皇后和李靖拱手行礼道:“细细思量之下,这事儿不派兵救援也行”
李靖眼睛一睁:“哦?计将安出?”
“嘿嘿,犒赏三军”我笑眯眯的说道:“只要咱们舍得花点儿粮草,这事儿反过来想想,说不定倒是给新罗、百济、倭国一起坑进去的一个契机”
粽子叶还浸在水里呢,糯米、肉块、赤豆、红枣也都准备好了,下午包粽子会的多不是好事儿,这点大家牢记。最好是会的多,但别人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