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我一直在追逐着一个人的背影。我拼命地跑,拼命地追,却无论如何都追不上。我急得想要大声地喊叫,却根本发不出声音,那种急迫而又绝望的感觉几乎要撕裂我。我急切地挣扎着,想要突破我们之间的那层阻碍,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背影越走越远……
“不……不要……不要走……”我大声喊着,叫着,挣扎着。那人似乎听见了我的叫喊,缓缓地回头,赫然竟是南宫燿的脸。
猛然间惊醒,发现自己早已重汗湿衣,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回想起刚才的梦,不禁自嘲地笑笑,什么嘛,明明是我离他而去,干嘛弄得好像是我被抛弃了似的呢!?甩甩头,一定是昨天被刺激惨了精神恍惚才会做那种梦。
推开窗,才发现原来昨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雨,沉浸在噩梦里的我竟然丝毫没有察觉。雨后的秋日凉意非常,但也无比的清爽,让我刚刚因为梦境的气闷感觉也一扫而空。
当我收拾停当哼着小曲赶到大堂时,大家都已经就位了。“呦,大家早上好啊!”我热络地打着招呼,然后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小云的下手,丝毫没有把自己当成外人。
大家这几天也都习以为常了,也不见外,笑呵呵地问候我:“昨晚大雨,不知大嫂睡得可好?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来,兄弟们一定让大嫂满意。”
“呵呵呵,好说好说,不过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大嫂?谁要是再敢叫我大嫂,呵呵呵,我可不保证会不会发生什么惨剧哦……”我仍旧笑着,但语气早已是咬牙切齿了。
“呃……哈哈哈,玩笑,玩笑而已……”涉及到人身安全,大家都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自己的大哥。
我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喧宾夺主地问到:“今天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吗?”
“哦,兄弟们今早在山路上发现了十几袋粮食,不知是哪里来的。因为昨天夜里的大雨,粮食都湿了,兄弟们扛了回来正在晾晒呢。”秦佑大概是被我整怕了,所以总感觉他有些讨好我的意味,就像现在,抢着回答我的问题。
“咦?是谁家运粮的车经过时掉下的吗?”我好奇加兴奋地追问。
“不像是。”展凌云沉吟着开口,“普通人家运粮不会这么多,就算是官商大户,掉了这么多也会引起注意的吧?更何况,哪有官道上不走偏偏往山上的山路上走的?”
大家一起沉默了。然后不知是谁突然爆出一句:“那大哥,我们今年多出这么多粮食,是不是可以放开了吃了啊?”
我倒!然后转向展凌云,幽幽道:“小云哪,感情你还虐待这帮兄弟们啊,啧啧,都不让人吃饱诶……”
展凌云大窘,干咳不止。然后,刚刚说话的人因为说错话害的大哥在“大嫂”面前没面子而被大家架出去切磋拳脚去了。我自在一旁乐不可支。展凌云尴尬地冲我一笑,赶紧逃难似的起身出去了,好像是生怕我纠结在这个问题上。
我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起身也向外走去。刚刚走到院子里,就听见有人喊我:“蒋姑娘,蒋姑娘……”循声看去,原来是小虎子的母亲。
“哦?李大嫂,有什么事吗?”
“蒋姑娘,天凉了,我看你这衣衫单薄,所以帮你做了件衣服,你可别嫌弃我们小门小户的布料粗糙啊!”李大嫂把手里的包裹塞进我的手里,笑眯眯地看着我,那
目光就像是看着宠爱的小女儿一样。我紧紧地抓着手中的布包,只觉得心里暖暖的,连带着眼睛都热得发胀。有多久没穿到过关心我的人亲手做的衣服了……想想都觉得好笑,这几年什么样的锦衣华服没穿过,却没有一件能给我这种温暖,偏偏是这粗糙的布衫,还没上身就已经感受到了那种关爱和真情。
“谢谢李大嫂,真是麻烦您了。”
“哪里的话!既然进了咱们山寨,就是一家人。自家人还客气什么啊!”李大嫂笑眯眯地上下打量了我好半晌,然后说了一句让我差点收回刚刚的感激之心的话:“姑娘和寨主成亲的时候,李嫂给你做嫁衣,保证你喜欢!姑娘你人长得真是漂亮,就像是九天仙女下凡了似的。”不过后面那句我还是很受用的。想当初在宫里南宫燿那些个妃嫔美人们个个不是花容月貌就是美艳绝伦,和她们一比我总觉得自己就像是凤凰窝里的麻雀,要多心酸有多心酸。现在被李大嫂这么一夸,我那倍受打击的自信心又屁颠屁颠地回来了。
唉,忍不住在心里暗暗鄙视自己一下。
别过李大嫂,我就回房把衣服换了下来。果真,虽比不得原来那件的柔软,但却厚实暖和,也甚是合身,让我从外暖到里。不禁有些喜滋滋的。
“小青啊,你看我的新衣服漂亮吧?!”我蹦到青冥面前,向她炫耀我的新衣服。结果只换来青冥一个看白痴的眼神,然后抱着一盆待洗的衣物施施然从我身旁走过。
我在秋风中凌乱了。居然可以这么无视我……欺负人也要有个限度吧?!正打算追上去同她理论一下,就听见身后阿元的声音:“蒋姑娘?这衣服是李大嫂做的吧?李大嫂人好手艺也好,做的衣服又暖和又舒服,蒋姑娘穿上更是好看。”
闻言我欣喜转身,目光闪闪地看着阿元:“真的吗?真的很好看吗?”
“当然了,李大嫂做的衣服都很好看啊!”
我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怎么觉得……他是在夸衣服而不是夸我啊……
“那个……蒋姑娘,你……你小青认识吗?”阿元有些脸红地低声问。
“小青?哦,是啊,怎么了?”我盯着阿元脸上可疑的红晕,眯起眼睛问。这小子莫不是……看上青冥了?想到这我不禁有些兴奋起来,这个戏越来越热闹了哦!
“哦,没……没什么,呵呵……”阿元红着脸摸着头傻笑。
我眼睛一转,掐指一算,嘿嘿笑了起来。“阿元啊,你知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
大约是我奸笑的样子吓到这孩子了,阿元瑟瑟地往后缩了缩,摇了摇头。
我沉下脸,故作高深道:“明天是小青的生辰哦!她特意告诉我不要和别人说的,可是你也知道,小青一个女孩子吃了那么多苦,一个人孤苦无依的多不容易啊,所以……唉,算了,和你说这些干什么呢!”懊恼地拍了拍头,转身作势要走。
阿元却一下子抓住我的衣角,讷讷半晌,终于开口道:“蒋姑娘,我知道小青她、她很不容易。你放心,我……我一定会待她好的!”那小子坚定地神情看得我心口不由得一颤。我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心中暗想若是他真能打动青冥的心,若真能待青冥如珍似宝,那么青冥也就不会再为纳兰默黯然伤怀了吧。
“青冥,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比我幸福啊!”看着阿元欢快转身离去
的背影,我在心里默念。
青冥的生辰。一大早我没有按惯例出现在他们的议事大堂,而是悄悄地一直跟在阿元的身后,暗自猜想他会给青冥什么样的惊喜,并且乐此不疲。
可是,为什么阿元好像什么准备都没有?仍旧是按照惯例劈柴、扫院子、打水,像平日一样和后院的一帮人忙活的欢畅。
这小子到底想怎么样啊?!不会是打算着就凭一张嘴去深情表白吧?我几乎要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那小子要是敢这么干的话,我一定把他扔到山里喂狼!
就这样一直跟到快要日落西山了,也没看到木头阿元有什么特别的举动。闷闷地坐到后院阿元的屋顶上,暗想难道是自己看错了人?难道说阿元其实并不重视青冥?我望着正在渐渐失去热量的太阳,忍不住暗骂自己真是白痴,居然想把青冥交给这个来历不明,傻头傻脑的小子!纳兰默他们知道了一定会骂死我的!
我垂头丧气地跳下屋顶往自己的住处走去,却听见角落里阿元的声音:“……小青姑娘,我真的是真心对你的……”
“滚!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青冥压抑着杀气的声音。想必是被阿元给缠得烦到极点了,居然连伪装都顾不上了。
“小青姑娘,你相信我,我……啊……”阿元还没说完,就是一声轻呼。我心里一紧,青冥不会一时不耐杀了他吧?!正要闪出身去阻止,就听阿元仍旧坚定地声音响起来:“小青姑娘,就算你杀了我,我也要说,我是真的喜欢你的。”
好样的!虽然我很生气阿元这个傻小子居然真的打算只凭一张嘴就打动青冥,但是他居然敢在盛气之下的青冥面前坚定地说出那句话,倒真叫我有些佩服了。
“你喜欢我什么?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你知道你有几条命可丢吗?!”青冥阴冷的声音带着怒气,让我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阿元好半天没有出声。
我叹了口气。算了,也许像我和青冥这样的人,根本就不该奢求什么平凡的爱情、平凡的生活吧!揉了揉眉心,今天还真是累啊……
身后传来青冥收剑的声音,还有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我不知道这一声叹息到底是谁发出来的。
“小青……”阿元居然再次开口。
“你还想说什么?”青冥的声音里明显多了几分讥诮。
这边阿元还没做声,就听见前院脚步声和吵闹声混成一团。我微微敛眉,还是放下这边的好戏,飞身朝前院掠去。
“大理寺少卿季大人奉旨查案,闲杂人等退避。”还没停下身形,就听见一个威严的声音喝道。
查案?来山贼窝里不是剿匪而是查案?我纳闷地定睛看去,果然只有一队官兵驻守在山门两侧,正中一个中年男子徐步走来,虽然平和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季大人,不知来此有何贵干?”展凌云一步跨上前,抱拳问道。
“展寨主,下官奉旨查办官粮失踪一案,多有打扰,还望赎罪。但是也要请展寨主配合下官才是。”季大人微微颔首,声音平和却不失威严。
我不禁暗自咋舌:不愧是大官啊,就是有派头!根本忘记了自己以前曾经和天下最大的官一起生活过。
“官粮失踪?”展凌云深深蹙眉。
我也不由得一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