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了整整一晚上,紫烟早产,生下一个女婴,没有哭声,桃华扎了几针都不管用。
“是个死婴。”桃华想起自己未出世的孩子,抖着手把孩子交到王轲手里。
“怎么会?我的孩子,怎么不哭?”王轲愣愣地看着刚出生的孩子。
“把孩子给我看看。”紫烟有气无力地伸着手要抱孩子。
王轲却突然抱着孩子不放:“孩子不会说话,没事的,你好生休息。好了再看。”
桃华终于忍不住,流下眼泪,至始至终都没看见七公子的身影。
“我知道孩子已经死了,给我看看!那是我的孩子!”紫烟憋足了气吼出来,然后倒在床上。
“紫烟,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王轲不敢再去看孩子,只能轻声安慰她。
“是七公子对不对?药是他下的!”桃华突然发疯了一样喊道。
“小华,你冷静一点。”木云决死死抱着她,才阻止了她往外跑。
“不是七公子,是我自己不小心。”紫烟转过脸不去看孩子,产婆忙把死婴抱了出去。
“紫烟,你到底为什么总是护着他?”从到了汴京,紫烟就处处护着七公子,着实奇怪。
为什么护着他?只是她看不得痴情的人太过凄凉而已。
“我没有护着他,是你自己没有看清楚。你们都出去,我累了。”
桃华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出了门就直奔七公子的房间,木云决想拉都拉不住。
“公子已经走了。”下人已经把房间收拾干净了。
“他去哪里了?”桃华依旧不死心。
“不知道,这有封信是留给姑娘的。”
桃华打开心,只有简单的几句话。
“阿茵,你已不肯再送我六月飞雪了是吗?小时候的约定,你肯定早就忘了。可是我还记得,也会小心地珍藏着。我已回长安,刘询就拜托你们了。”
信被桃华揉成一团,木云决看后却大叫一声:“糟糕。”往太子房里跑去。
果然,太子安静地躺在床上,已经没了气息。
“七公子,他??当真这么狠毒吗?”桃华连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未必是他做的。”木云决自楼兰来到这里,太子是他惟一的朋友,他仍旧留在长安,很大部分的原因也是因为他。
如今好友早逝,心里自然悲痛不已。
“彧哥哥,对不起。”桃华知他心里难过,哭着从后面抱住他。
“不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我们要好好活着,看着刘询长大。”木云决出乎意料的冷静,吩咐下人2准备太子的丧事,不必太隆重,只按一般百姓那样就可以。
短短半年,朝廷风起云涌,权倾朝野的卫氏轰然倒塌,汉武帝病入膏肓,储位空置,众藩王齐齐赶往京城。
稍不注意便是一场血雨腥风。
汉武帝面对如此严峻的局势,对自己一时的冲动也后悔不已。
毕竟是尽心尽力培养了几十年的儿子,自己是真心实意想把皇位传给他的。
“皇上,想什么呢?”清心勾着刘彻的脖子,香肩半露,妩媚妖艳。
刘彻看着她,良久才说:“你当真想让陵儿做太子?”
“皇上您答应了?”清心一脸狂喜,太子已死,只要刘弗陵做了太子,大汉天下还不是她的。
“朕舍不得你啊。”刘彻眼里全是留恋,双手细细地摸着她的脸颊。
“陵儿当了太子,臣妾还是侍奉皇上左右,皇上何出此言?”清心不明白,自己已经危在旦夕。
时隔五年,七公子已经在朝中巩固自己地位,刘弗陵眼见着八岁了,汉武帝终于不甘地离开了人世。
“传朕旨意,立钩弋夫人幼子刘弗陵为太子。为防后宫专政,钩弋夫人即刻处死。”
刘彻看着清心惊慌的脸庞,这个承欢自己多年的女子,终究也得陪着自己一起上路。
“皇上,为什么?为什么?”清心还没从汉武帝的柔情蜜意里反应过来就被人拉了出去。
她不敢相信这个刚才还在跟她一起规划自己儿子锦绣前程的男人,下一刻就要处死自己。
在见到监斩官的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七公子当年会说,忤逆她的代价,她是付不起的。
“你以为这样就替她报仇了吗?她的孩子是我害死的,可是你还不是跟我一样可怜,一样得不到你爱的人!赵破奴,你毁了我一辈子,还要毁了我陵儿一辈子吗?”
“没有你,他会过得更好。行刑!”对于背叛他的人,他从来不留情,当然,除了那个例外。
清心脑袋掉下来的时候,眼睛睁得很大,似有不甘。
这辈子,爱情,权利,她统统没有得到。
“参见皇上。”七公子看着榻上的刘彻,估摸他已经没有几个时辰了。
“好一个鹰击将军,连去病都败在你手里。”刘彻说了一句话就开始喘。
七公子吓出一身冷汗,刘彻知道的事情似乎远比他预料的多。
“朕现在还有一口气,只要一声令下,你就会死无全尸。”
“皇上明鉴。”
“朕还没有老糊涂,你3们搞的小把戏朕都看在眼里。现在朕要跟你做个交易。陵儿八岁登基,年龄太小难免受人所制。你答应朕,在他成年之前,一定要护他周全。”
“微臣谨遵圣旨。”七公子战战兢兢地退下,难怪觉得处处受制,原来是皇帝在背后操纵。
殿外,霍光,上官傑,桑弘羊等着传旨,七公子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刘彻为刘弗陵挑选的辅政大臣。
霍光看了一眼七公子,眼中是尊敬,是善意。
七公子快速避开他的注视,对于霍去病,他是心怀愧疚的。
沙漠里,霍去病费尽全力将他扔出流沙的时候,他知道他永远也不会想到这是他一手策划的。
“病已,你慢点,怎么总是不听话。先生教的可都记得了?”桃华盘着头发,俨然一个妇人模样。
“娘亲,先生太笨,他教的书我都能倒背了。”刘病已骄傲地昂着头。
“我可以作证,先生说哥哥是个天才,气得收拾包袱走了。”小女孩睁着大眼睛,严肃地看着桃华,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可可,就你偏袒病已。”桃华点了一下小可可的鼻子,这个晚来的小女孩是他们心头的肉,宝贝得不行。
木云决从外面回来,脸色有些阴沉,桃华忙让刘病已带着木可到别处去玩。
“彧哥哥,怎么了?”他们才过了几年太平日子,难道又要出什么乱子了?
“皇上驾崩了。”
“皇位传给了谁?”
“刘弗陵。”
“我们必须离开了,是吗?”桃华知道那个人不会就此罢休的,况且刘病已是多么大的隐患。
当年他为了让清心进宫,为了扳倒卫太子做了那么多事情,怎么可能留下威胁到刘弗陵皇位的人。
“小华,他每年一株天山雪莲,如果没有了的话……”
“彧哥哥,难道我们要因为这个把病已交出去吗?他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
“可是我不想失去你。”木云决叹了口气,飞鹰令抢先摘走所有天山雪莲,他根本连努力的机会都没有。
“彧哥哥,有这几年幸福的生活,我已经很知足了。我们有可可,你要好好带她长大成人。”桃华鼻子酸酸的,再说不出话来。
“我会想办法的。”找了这么多年的七茗芝,为什么一点音讯都没有。
“哥哥,你看我做的小屋好不好看?”可可胖嘟嘟的小手牵着刘病已。
“好看。”刘病已少年老成,虽然不屑于可可幼稚的行为,但对她却是宠爱至极的。
“什么破玩意?”邻居家的富贵4一直想跟可可玩,可是可可嫌他脏,不跟他玩,他就经常来找她的麻烦,现在一脚踢垮了可可用泥巴堆的房子。
可可看看他,再看看瘦小的哥哥,想哭又忍住了,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
刘病已则已经扑上去跟他扭打成一团了。
因为刘病已跟着桃华和木云决学过功夫,看上去比富贵瘦很多,实际上却打得他满地找牙。
不过一旁的可可没有看出其中的蹊跷,吓得直哭。
这一哭,把两边的家长都哭了过来。
富贵的父母见桃华夫妇平日举止不凡,吃穿用度又很不一般,纵然儿子吃了亏也不敢说什么,连声道歉。
桃华知道刘病已生性调皮,不过小孩子打架是常有的事,也不便太在意。
双方互相道了歉就散了。
“说,怎么回事?”木云决端坐在椅子上,桃华每每想起他拿架子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孩儿知错了。”刘病已乖乖跪着,只希望他们不要迁怒妹妹。
“不是哥哥的错,是富贵先踢倒我的房子的。”可可忙替哥哥辩解。
“还说,不管怎么样也不该打架!都是街上的小乞丐吗?”木云决拍案而起,吓得可可又是想哭不敢哭的。
“你吓到孩子了。”桃华轻声责备。
“都给我跪着,不许吃晚饭。”
“爹,不关妹妹的事,是我一个人的错。”刘病已低着头,眼里却是很倔强,明显不觉得自己有错。
木云决待要发作,却被人抱住了腿,柔柔软软的身体,他一抬脚差点把她摔出去。
心里吓了一大跳,面上却还是像被霜打过一样。
可可抱着木云决的腿,眨巴着眼睛,希望父亲开恩。
木云决其实早就心软了,只是在孩子面前放不下面子。
“撒手。”
可可摇头,像拨浪鼓一样。
“快撒手,不然爹爹打了。”木云决无奈,假装扬起手。
可可快速地撒手,张开怀抱软软地说:“爹爹,抱抱。”
看来自己在女儿面前一点威严都没有啊,木云决叹息地摇头。
可可献宝似的抱着木云决亲个不停,亲得他满脸的口水。
“好了好了,去吃饭吧。”桃华趁机拉起刘病已,悄悄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
吃饭时,刘病已吃的很少,桃华以为他还在为下午的事情自责,便不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