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回

就这样, 安若初每天躺在床上当起了废人。

“初姐,绫儿来看你了!”

人未到,声先到。

绫儿从房门口往內探了探脑袋, 朝床上的安若初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

安若初抬起头, 看见她, 笑道:“这么久才来!”

绫儿走进来, 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 忿忿不平地說道:“初姐,你不知道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事。之前那沈府不是向我们订了衣服吗?后来因为你身体不舒服,赶不出来, 我就亲自到他们府上說明原因,还向他们道了歉, 结果他们竟然不领情, 还派人来砸店, 真是太过份了!”一想起这件事绫儿就气愤不已。

安若初瞪大眼,“有这件事?怎么沒听冠英提起过?”

“陆公子肯定是不想让你担心啦!”

“那后来怎么样?”安若初追问。

“后来我就去报官啊, 谁知道那县老爷跟沈家根本就是一丘之貉,不但不追究他们的恶行,竟然还反过头来說我们违約在先,理当赔偿!”

“你沒有把订金退还给他们?”

“我有啊!我一开始就把订金退给他们了。”

“既然订金已退,双方就沒有拖欠了, 还赔什么?!”安若初怒道,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就是!我还沒跟他们计较他们砸坏的东西呢!”

“这件事后来怎么了结?”

“后来陆公子知道这件事以后, 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 沒过几天, 沈府就找人来道歉,还說会负责店铺的维修费, 这件事才告一段落。”

安若初皱眉道:“难怪他前阵子都在忙,原来是忙这件事。”

“初姐,你真该好好感谢一下陆公子。”

安若初点头道:“这是应该的。”

“对了,初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快撐不住了,客人都指名要你亲手做的衣裳,店裡的存货都卖完了,我请来代职的繡娘做的衣裳客人都看不上眼。”

安若初苦笑:“辛苦你了,绫儿。你看我这样子,连下床都成问题。如果……”她顿了一下,叹道:“如果真的撐不下去,就把店收起来吧。”

绫儿大叫:“那怎么可以!当初初姐为这间店付出那么多心血,为了找到合适的布料供应商,你几乎跑遍了整个苏杭;为了开拓客源,你亲自到別人府上拜访宣传,吃了多少闭门羹;每个晚上,你在油灯下一针一线地缝制著衣服,导致眼力一天比一天衰退……裁缝店之所以有今日的兴旺局面,是你一点一滴的心血累积啊!怎么可以說放棄就放棄!”說到最后,绫儿的眼眶已经红了一圈。

安若初愣了愣,随后低头沉默不语。

绫儿坐到她床边,伸出双手搂住她纤细的双肩,哽咽道:“绫儿的命你是救回来的,那个冬天,要不是你把我捡回来,我早就冻死饿死在街上了……那时候绫儿就发誓,不管你要做什么,绫儿都会全力以赴去帮助你。但是,也请你不要放棄好吗?不然绫儿会遗失自己的目标的。”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这么在乎自己吗?

安若初慢慢地抬起手,轻轻地拍著她的背,微笑道:“……好,不放弃。”

绫儿破泣而笑,“你要快点养好病,我等你回来。”

安若初擦擦她的眼淚,笑道:“真是的,几歲了还哭得像个小孩子。”

绫儿不好意思地吸了两下鼻子,“对了,初姐,我刚刚来的时候,看著有一大群人在吵架,他们是谁啊?”

大概是黃蓉他们吧,果然……剧情该进行的还是会进行、该打架的还是要打架、该跳湖的还是要跳湖啊。真是可惜了,这阵子她跟黃蓉相处得还挺好的,不知道下次再见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搖搖头,朝绫儿說道:“別人的事情不要多管。”

“喔。”绫儿搔搔头。可是,她真的很想知道那个帅哥是谁啊……“初姐,你认不认识他们当中最……嗯,好看的那个男人?”

好看?安若初脑中闪过一大堆剧中人:陆乘风、陆冠英、杨康、郭靖、欧阳克、黃药师……长得好看的可不少啊,想了半天,想不出所以然来。“哪个?”

“就是那个啊……”绫儿站起来,努力在脑中想像他的样子,比手画腳地說道:“差不多比我高两个头,穿青色衣服,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他。他……嗯,怎么說呢,即使沒有开口讲话也给人一种威迫的感觉,他一站在那裡,週围的空气好像都变得稀薄了一样,可是却也让人移不开眼睛。”连她当时站得远远的,都可以感受到那強烈的气场……喔,极品啊!天仙啊!

安若初无言地看著她那花癡的样子,想起当初刚见到黃药师的自己。她那时候,大概就是这副德行吧……想起来还真丟脸,真亏黃药师可以视若无赌这么久。

“初姐,你到底认不认识他嘛!”

安若初別开脸,“不认识。”

“真的?”绫儿怀疑地看著她,不认识的话她干嘛一副心虛的样子?

安若初索性闭上眼睛,“我累了,回去的时候记得帮我带上门。”

“哪有这样的?初姐,你不回答我我就不让你睡……”說完伸手搔她痒。

安若初最怕痒了,立刻弹起身来,拼命闪躲。“哈哈……不要,快住手!”

“說不說?說不說?”

“哈哈……你……你这个见色忘义的家伙!住……住手!”

两人正在玩鬧,突然门口传来声响,绫儿停下动作,疑惑地转过头去。只见一个头发乱蓬蓬的瞎眼女人跪在门口,不知道想做什么。

安若初收起笑容,坐起身,戒备地问道:“梅超风,你做什么?”

“我是来负荊请罪的。”

“你何罪之有?”

“当初若不是我在你后颈拍了一掌,那附骨针也不会发作。”

“就算是,也是那个下附骨针的人的错,不关你的事。附骨针上的毒,早晚会发作的。”她淡淡地說道。

“不,师父並沒有将附骨针拍进你的骨髓,若不是我,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发作。”

是这样吗……那她是不是该谢谢他当时的手下留情?安若初自嘲地笑了笑,苦受都受过了,现在才去追究谁才是始作俑者有意思吗?

梅超风脸上淒苦地說道:“我不敢求得师父的宽恕,只求你让师父赐我一死,我宁可死也不愿意受三根附骨针之苦。”

“你师父对你下附骨针自有他的道理,关我何事?”她沒记错的话,黃药师对她下附骨针,一来是想对她之前的行为施以薄惩,二来是想让她去办三件事,待事成之后,自然会为她拔针。难道黃药师沒有跟她讲吗?

梅超风搖头,“师父是在听說因为我才让你身上的附骨针发作之后,震怒之下才喂了我三根附骨针的,他还說,如果你有什么万一,他定不会轻易饶我。”

安若初沉默。

他这么关心她的死活做什么?她死了,最开心的不是他吗?啊,不对,瞧她这记性,她的身体可是冯蘅的呢,就算再恨她,他也舍不得冯蘅的身体受到丝毫损伤吧。难怪他这阵子拼命帮她进补,原来他是因为想保护冯蘅的身体,再想办法把她从冯蘅的身体赶出去吗?

“想死还不容易?你往自己的天灵盖拍一下,保证下一秒去见阎王。”一旁的绫儿皱皱鼻子說道。虽然她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脈,但她也听得出来正是这个女人害得初姐的身体这么虛弱。

“绫儿。”安若初轻斥。

“初姐!”

安若初向她摆摆手,朝梅超风說道:“好了,这是你们自家的事情,不关我的事,你自己去求你师父吧!”她师父不让她自我了断,她就真的不敢轻举妄动吗?其实黃药师也不可能时时看著她,真正想死,谁也阻止不了她。依她看,梅超风多半是想利用她的同情心,让她去求黃药师叫他原谅她吧。可惜啊,她高估了她对黃药师的影响力。她要是有这能耐,就不用受这四年的苦了。

“你在这裡做什么?”

一道平靜的声音响起。

梅超风倒抽了一口气,把头侧向声的来源,声音略为不稳地叫道:“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