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四人在一间客栈下榻, 安若初立刻发现一件进退两难的事情。
“汪兄与黎兄一间房,安弟,你就跟我一间房吧……安弟, 你怎么了?不舒服?”
安若初硬着头皮说道:“小弟有些不好的习惯, 避免叨扰到葛兄, 还是自己一间房好。”
“怕什么!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安弟不必太过拘谨。”葛东哈哈大笑, 说着又要拍她的肩膀,随即想到这位安弟瘦弱得很,要是一掌拍出去就不好了, 於是硬生生止住了手,尴尬地搔了搔头。
安若初沒注意到他的动作, 只是一个劲地说道:“承蒙葛兄不弃, 但小弟还是习惯自己一人睡觉多一点, 我睡姿不好,会打呼噜, 说梦话,还会梦遊……”
“安弟,你放心好了,葛兄一睡着就雷打不动了,你尽管梦遊, 不会妨碍到他的。”汪四海笑说。“不信的话你问黎兄。”
沉默寡言的黎青点了下头。
“这样啊……”见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 安若初心里淌淚, “如此甚好、甚好。”
分配好以后, 四人找了张角落的桌子坐下吃晚餐。客栈今日几乎人满为患, 四人边喝着酒水边谈着天。
“今次的华山论剑好像比以往热鬧。”
“那是当然,自王重阳仙逝以后, 谁是天下第一一直未有个定数。”
“依葛兄看,这天下第一的名号有可能会花落谁家?”
“依在下愚见,这天下第一很可能为南帝所得。”
“喔?何以见得?”
“王重阳既为天下第一,他仙逝之前,曾将先天功传授给南帝,再加上南帝自身的武功絕学,这天下第一的名号自然是落在南帝头上了。”
“葛兄所言有理。”汪四海点头,“不过眾所皆知,南帝现已出家,不理红尘俗事,行踪也不确定,此次会不会参加华山论剑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那依汪兄之见,谁最有可能夺得天下第一呢?”葛东问。
“在下倒觉得黃药师较有可能夺得天下第一。”
听到熟悉的名字,安若初筷子顿了顿,然后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用力地嚼了好几下才吞下。
“黃药师?”葛东问道。
汪四海喝了一口酒,然后问道:“有传闻说黃药师近两年来出岛次数频繁,你们可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代表什么?”
“黃药师曾许下承诺,不研究出《九阴真经》上卷絕不出岛,如今他出岛了,不说明他已经研究出来了吗?”
此言一出,隔壁几桌正在喝酒的人同时朝他们射来火辣辣的目光。
“咳咳……”正在喝汤的安若初差点被呛到,人家出岛是为了找女儿好不好,不要在这里造謠啊!
人红是非多,这句话在古代同样适用。为免黃药师从此被一群真经狂热者追杀,安若初觉得有必要为他申冤一下,“那个,我听说黃药师出岛是为了找离家出走的女儿啦,真正练成《九阴真经》的另有其人。”
话一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全部集中在她身上,安若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定沒多出几个窟窿。
见她迟迟不讲话,葛东忍不住催道:“安弟,你快说啊,是谁?”
当然是郭靖和老顽童。不过那两人跟她沒什么仇,她自然不会陷害他们,只见她眉目含笑道:“是西毒欧阳锋。”假经也是经,何況当事人都以为是真的,她也不算冤他。
眾人哗然。
“安弟,你说真的?”
安若初笃定地点头道:“比真金还真!”
“你怎么知道的?”
安若初沒有正面回答,四两拨千金地问道:“这半年来可有人看到欧阳锋在江湖上行走的消息?”
眾人面面相觑,江湖上确实是有一段时间沒有欧阳锋的消息了。
“那是因为他躲起来练经了。”
“难怪!”汪四海突然叫了一声。眾人眼睛顿时转向他,汪四海接着说道:“难怪半年前黃药师去挑了白驼山,原来是为了爭夺真经吗?”
安若初闻言皱起了一双细眉,黃药师去挑了白驼山?怎么书上沒写到这一段?显然也有人不知情,她听到一直沉默的黎青难得开口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件事我也是从一位前辈那里听说来的。话说东邪西毒一向互不相犯,但不知为何,半年前黃药师突然出现在白驼山,一夜之间几乎血洗了整个白驼山庄。”
眾人听了无不胆寒,白驼山可是西毒欧阳锋的老窝,那里险境环生,光是那成千上万的蛇阵就让人望之卻步了,世上有能奈如入无人之境般地前去挑了西毒老巢的,除了桃花岛岛主黃药师还有谁?
“那这事后来怎么样了?欧阳锋有跟黃药师打起来吗?谁胜谁负?”
“那位前辈倒是沒说,只道经过这事,东邪西毒两人算是正式撕破脸了。”
“看来这次的华山论剑有好戏看了,哈哈。”
说着说着眾人竟赌了起来,有人赌南帝赢,有人赌黃药师,有人赌欧阳锋,也有人赌洪七公。
“安弟,你赌谁?”葛东问。
安若初搖搖头,“我不赌。”赌了也是白赌,胜利者不在这几个人当中。不过她现在要是说出郭靖的名字,八成会被当成傻子取笑。
见安若初饭还剩半碗,汪四海问道:“安弟,你怎么吃那么少?”
“我吃不下。”
“怎么可以?赶路是很需要体力的,況且你现在正在长身子的年纪,瞧你瘦弱的,一点男子气概也沒有,来来,多吃点。”说着边含着斯文的笑边猛往她碗里夹菜。
安若初有点无语,汪兄,你到底把我当成几歲了?
被某位性子意外婆妈的斯文男硬逼着吃下整整一碗饭后,安若初闷闷不乐地跟在葛东身后回房去。
拿了換洗的衣物,葛东疑惑地朝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安若初问道:“安弟,快拿衣服啊,我们一起去澡堂洗澡。”
“我……我……”我了半天,安若初灵光一闪,如一阵风般卷过葛东,朝床铺上扑去,翻出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背对着葛东说道:“赶了一天路,我累死了,我要先睡了,明天一早再洗。”说完故意打了个大呵欠。
葛东抓了抓头,“你确定不洗?洗了会睡得舒服一点的。”
“不了不了,我眼皮快合上了,好困,我睡着了、睡着了……”发出鼾声。
见她好像真的很累的样子,葛东不再勉強她,拿了自己的衣服出门去了。
直到关门的声音响起,安若初才弹跳起来。确定葛东真的离开了以后,才翻出自己的行李,拿了換洗的衣物,直奔女汤而去。忍了一天,她都快受不了了,不洗她肯定睡不着。只要在葛东回来之前洗好就行了。
她刚刚就问好路了,女汤设在另外一边,絕对不会跟男汤的人碰上。一走进去,就有一名女客瞪着他,嘴巴大张,安若初赶紧冲过去摀住她的嘴,说道:“別叫,我是女的。”
那女客显然反应不过来,继续瞪着她。同时间其他人也被这边的动靜吸引了注意力,纷纷惊恐地看着她。
安若初叹了口气,用另外一只手拉开衣襟给她们看,“这样相信了吧。”
对方看了一眼,然后点点头。
不再跟她们啰嗦,安若初放开手,快速地宽衣解带,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洗了个战斗澡,头也来不及洗就急急忙忙地冲回客房了。
推开门的时候,她松了一口气。
葛东还沒回来。
爬上床,维持刚刚睡觉的姿势,安若初靜靜地等待葛东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茫茫间,感觉身边有点动靜。她想睜开眼,但实在太困,想半天记不起自己刚刚想对葛东说什么来着,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鼻间一直被若有似无的香气围绕,葛东皱着鼻子嗅了半天,终於发现了香气来自身边睡得昏天暗地的小家伙。
沒洗澡也这么香,太沒有天理了。
辗转反侧。
月光从窗外照进来,洒在身边的少年的脸上,白皙无暇的皮肤闪着象牙般的光泽,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下投出蝴蝶状的阴影,鲜红欲滴的嘴唇微微翘起,不禁让人想一亲芳泽……
葛东顿时被自己的龌龊想法给吓得不轻。
安弟他他他可是个男的啊!
葛东摀住自己的脸,他真是一个禽兽。
眼光不自觉地又被那张脸给吸引过去,为什么前几天他一点也沒发现安弟的相貌是这么的出眾呢?好漂亮,好可爱……
啊啊啊!不可以不可以!
強迫自己收回目光,葛东喘着气翻身坐起,狠狠地揍了自己两拳,然后拿了自己那床被子夺门而出。
睡得正香的汪四海跟黎青被突如其来的拍门声给惊醒。
“谁?”黎青警觉地问道。
“是我。”
汪四海立刻下床去开门,讶道:“葛兄,这么晚了……你的脸怎么回事?”
葛东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想说过来跟你们挤一挤……你们睡床,我打地铺就行!”
“发生什么事了?安弟呢?”
“他沒事。”
“那……”
不等他说话,葛东自顾自地走进去,打好地铺就闭眼睡了,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人。
汪四海想起白天安若初说的话,自言自语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坏习惯,竟让葛兄避之唯恐不及?”
“可能是梦遊的时候拿刀砍人吧。”说完这句话,黎青背过身继续睡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