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秀色可餐

作为一只仓鼠, 她怀揣着一个梦想。

那就是建立舒服的窝,藏一堆的鼠粮,每天不用为觅食烦恼, 更不用担心随时可能袭击自己的天敌。

在此之上, 她还能拥有自由。

这样看起来, 即便作为人, 这也是一个奢侈的愿望。

可有一天, 这些居然都实现了。

没错,她发现只要抱着鹰爸爸这只大佬,至少除了鹰爸爸外其他的天敌, 都不太敢靠近她了。

猎食者不傻,犯不着冒着得罪鹰的风险, 去费劲捉一只不够塞牙的小仓鼠。

但她始终认为, 就算没有鹰, 凭她的聪明才智,要想在丛林里平安活到老, 也绝非难事。

一直到昨天为止,她都如此坚信着。

所以,眼前这群臭名昭著的鬣狗是什么情况,包围她一只乖巧伶俐的小仓鼠干嘛?

时间回溯到一天前,决定启程离开沙漠的她, 自觉主动地爬上鹰的钩爪。

其实比起飞在空中, 她比较希望待地面上。可先不论她和黑豹有多熟, 其次鹰也不像那种会同意让她和黑豹一起走的主儿。

因此, 鹰载着她低飞, 黑豹紧随其后地跑着。

在她热成鼠干前,沙漠与平原的分界线渐渐出现, 她已经闻到了空气里散发的土壤芳香。

进入草原后,黑豹便自顾自地离开。

鹰则找了一个较高的树叉降落,并温柔地放下她。

自从鹰不再躲避她的亲近,反而变得热情后,她却有点不好意思了。

一方面鹰毕竟是雄性,虽然和她不同物种,另一方面鹰对她就好像对待伴侣一样,可她真的做得了鹰的配偶吗?

她仰视着鹰英姿焕发的侧脸,这个角度看它,果然帅气非凡。不过对仓鼠来讲,鹰这张脸挺有心理阴影的。

这个阴影是刻在骨子里,基因里的,猎物对猎手,本能的恐惧。

撇去这层敌对关系不讲,对动物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繁衍生息。

以前她就讲过,她不可能给鹰下蛋,鹰对她的求偶行为没任何意义。

小爪搭上鹰收拢的翅膀,她凝望着鹰,它的金眸似不解地回视她,仿佛在问她怎么了?

她摇了摇脑袋,凑近鹰高大的身子,鹰如往常抬起翅膀将她搂向它。

这个温暖还能属于她多久?她不由自主地想。天色仍早,讨厌阳光的她,躲在鹰的怀里,枕着它沉沉地睡着……

飘渺的梦境中,她环顾安静的四周,模糊的视线忽然清晰,一个容貌俊美,银发金眸的男人,出现在她的身前。

男人的个头很高,身材修长,精瘦有肌肉。尤其是他□□的那个……

等等!这个男人居然没穿衣服!后知后觉的她,大惊失色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这种时候,她应该捂眼睛,还是该多仔细看两眼?

作为一只黄花大仓鼠,她要非礼勿视才对。话又说回来,这是她的梦境,她在做梦不是吗?她即便看了,除了她自己,也没人,没别的鼠知道对吧?

一时之间,她陷入两难的境地。

不等她做出决定,那个男人倒自己迈着优雅的步子朝她走了过来。

这位帅哥哥,麻烦穿个衣服行不行!她还是捂住了眼睛。这种尺度是不行的,她可不想她的梦境全打上马赛克。

对方恍若未闻,他捉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从眼睛上拉开,而后居高临下地,微笑地俯视她。

他虽然在笑,但她怎么有一种被盯得毛骨悚然的错觉?类似被一只猎食者盯住的战栗感。

双手被他牢牢抓着,她动也动不了,只能维持着这个姿势,等着这个男人下一步的动作。

明明是她的梦,她却不能自己做主。她刚在心里忿忿不平道,男人便将她拽向他光溜溜的胸膛。

她紧咬着牙关,估摸着清白能不能保。

然而男人什么也没做,只是环抱住她。

不知为何,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一丝丝期待落空的感觉。

这不能怪她,长得这么秀色可餐的男人,即使在人类社会也很少见。她又不是看破红尘,无情无欲之人。

被他抱着大概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男人放开了她,改为牵着她的手,领着她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周围的景色由虚无转变成五光十色的都市步行街。

她惊讶地看到长相各异,绝非普通人的物种,从她和男人的身边川流不息地路过。

这个世界和她印象中的人类社会,相似又不一样。科技近似,但生活在这里的生命,却很陌生。与其说他们是人,动物,不妨说是人与动物的结合体,对,就像兽人一样的存在。

男人指着街心花园伫立的雕塑,她顺着男人的视线望去,竟见到一座栩栩如生的铜像。上面雕刻的不是谁,正是一只可爱的大仓鼠。

而在仓鼠的旁边,立着一尊雄姿飒爽的鹰,两座雕像紧紧挨着,仿佛生前就亲密无间,不曾分离。

雕塑的底座,似乎刻着什么字,她想走近看个清楚,但面前的景物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好似方才她所见的全是幻觉。

不,本来就是幻觉,这是她的梦,梦只不过是潜意识的投射。对,仅仅是这样。她失落地低下头,直到一双长臂从背后圈住她的腰身,她才回过神来。

男人紧紧贴着她,在她的耳畔轻声低语:“苍苍,你要敢选没我的未来,那我现在就吃了你。”他既深情,又冷酷地威胁。

苍苍?她叫伊芙,什么时候改名叫苍苍了?困惑的她,一侧过脸,便教男人吻住了唇。

微凉的触感落在她的唇舌间,错愕中,她猛地推开男人。

反作用力,令站立不稳的她,朝后倒去,男人想伸手拉住她,但来不及了,他只碰到她的指尖。

金色的瞳孔迅速放大又缩小,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坠入了近似无尽的黑暗……

四仰八叉地躺在树杈上,她从虚幻的梦境里醒来,头顶的烈日快把她烤得只剩下一层鼠皮。鹰不在,应该是去猎食了。飞走之前,它还不忘将她往繁茂的树叶下挪了挪,但她的睡相太差劲,睡着睡着自己倒在了大太阳下。

躲回到阴影里的她,思考着如果要在这片草原里定居,那她得挑个合适的地点,收集材料造个避风避光,不潮湿且舒适的窝才行。

以这棵大树为据点,她可以考虑在树下挖个洞。打定主意的她,麻溜地爬下树。

可前爪刚着地,没爬几步路,她就被这群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鬣狗,吓得够呛。

等一下,这群鬣狗是来捕食她的?

不对呀,她这么小只,都不够它们一只吃的。这帮鬣狗为何如此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说起鬣狗,她这个常年喜欢看动物世界之类纪录片的好学小宝宝表示,在大自然里,鬣狗是相当难缠的猎食者。

别看鬣狗经常捡其他动物吃剩的猎物,实际上它们非常擅长群攻,偷袭,尤其喜欢朝着猎物最痛的弱点下手。

而且它们的可怕之处在于,尽管咬合力惊人,可鬣狗不像狮子,咬死猎物后再吃。没错,它们会活生生地撕裂猎物,直接吃。

若不小心落入鬣狗之口,求个速死都成了一种奢侈。

当然鬣狗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它们毕竟赶不上狮子,豹子那么强健。草原上猎物多,竞争对手也不少,不能让其他的捕食者分一杯羹,那干脆趁热吃个干净。

被这般凶残狡猾的猎食者,还是一群包围住,她自我安慰道,她体型小,速死并非难事,鬣狗可以一口吞下她,嗯嗯。

吞个毛啊!她气得叉起腰,对着空气“吱吱”地抗议。她好不容易从沙漠里脱身,安安稳稳就睡了一个觉,身子都还没睡热,命运又开玩笑似的给她安排了这么一群棘手的敌人。

玩她呢?!

就在她以为自己凶多吉少时,一只漆黑的兽爪挡在了她的跟前。

她抬首一看,居然是黑豹!

万万没想到它竟然会来英雄救美!

不对,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循着气味往黑豹身后一瞅,一具长得像羊又像牛的动物尸体,横卧在草丛里。

黑豹根本不是来救她的,这群鬣狗的目标也压根不是她。

敢情鬣狗和黑豹抢吃呢!

那她只是正巧路过,无意打扰它们。但这只黑豹干嘛搞得她同它一伙,还护在她前头。

她从豹腿后探出脑袋,忙不迭对着龇牙的鬣狗群解释:“吱吱吱吱吱(我和它不熟)!”

全然不听她辩解的鬣狗们,嗷嗷着朝她与黑豹围攻了过来。

为避免被踩成肉饼,她左躲右闪地在这群激战的野兽脚下跑来跑去。

黑豹的战斗力确实强,可鬣狗占着数量多,也未趋于下风。不过和人类打架不同,鬣狗与黑豹之间无冤无仇,鬣狗只是想抢吃的,而黑豹也只是单纯的护食。

这场食物保卫战,并非不死不休。要清楚在大自然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大部分动物不会傻到明知打不过,还冒受伤的风险去酣战个痛快。

形势不利于己的话,那放弃撤退亦是一种战术。动物们深谙此道。

于是黑豹趁乱叼起她,掉头就跑。

喂!它跑就跑,拉她下水要死啊!

然后,她的哀嚎声便被扬起的尘土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