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就算那个少年不说墓葬群的事情,谭琰也能看出这些人有些不正常,只是不太可能往盗墓贼之类的想而已。
那些人背的包要比谭琰大多了,虽然不见得是什么名牌,但谭琰看得出来,那些包的质量很好,特别是防火性能很好。
为什么一个普通的登山包要用这种布料呢?
谭琰只是看了一眼,因为天性的淡漠,也没有深究,只是整理完自己帐篷之前的火堆,活动了一下身子,就要钻进帐篷里。
今天是她安营扎寨的第一天,什么都没有恢复体力重要。
夜游或者夜观天象啥的,还是得等她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之后再进行吧。
反正她出来的时候跟家里说好了——如果留一张纸条就出走也算说了的话——只要赶在开学之前回去就行了。
谭琰从来不觉得自己是那种出门在外会遇到危险的人。
一来是因为她本身的实力摆在那里呢,身手够彪悍,而且观察能力很敏锐,再加上谭琰爸爸从小有目的地训练谭琰对各种电子器械的熟悉,到哪里都不用担心她把自己弄丢了。
二来嘛,也是因为谭琰长了一张凌厉深邃的脸,虽然这个时候还带着些许稚嫩,但那淡漠而桀骜的神情,已经足够让同龄人避开她了。
注意,这里说的都是同龄人。
要是谭琰遇见一群心怀不轨的成人,那就好看了。
那一伙人总共有十二个,十个男人,两个女人。男人留着络腮胡子,身材很壮实,但或多或少都有些残疾。
其中一个女人的身材甚至要比男人都要高大,皮肤黝黑,不过眼神很锐利。
可能是到达这个地方也花费了他们不少时间吧,每个人都风尘仆仆的,谭琰倒是看不清剩下的那个女人有什么特色,只觉得她的身材应该挺好的。
他们见到谭琰,也是一惊,不过并没有立刻和她交谈,而是选了个不远不近的地方搭帐篷。
这一晚,两方倒也相安无事。
第二天一早,那少年从村子里跑出来找谭琰,却被一晚上突然冒出来的五六个帐篷给惊到了。
那些人已经出了帐篷在湖的四周活动了,不过那种神情和举动,在谭琰看来更像是在侦查环境。
她不动声色,简单地舀了湖水洗漱,见到那少年站在树林的阴影中看着他,那欲言又止的小模样,让谭琰不期然再一次想起了那不告而别的“男、朋、友”!
她咬着牙平静了下思绪,对着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边把毛巾挂在帐篷的绳子上。
少年一溜小跑,避开那群人,走到谭琰面前,小声说:“明天考古队就要到了,到时候山上估计会很热闹,但不是村民进不去现场的。要不要我带你去看?”
谭琰笑着摇头:“那些人有问题,你最好回去跟村民们说一下。他们的包里应该还有些炸药,小心点。”
那少年听说有炸药,先是瞪大了眼睛,不过很快镇定下来,骄傲地笑着露出满口白牙:“不怕,我叔叔是最出名的拆弹专家!”
谭琰愣了一下:“拆弹专家?”
这个游走在生死边缘的名词从一个连普通话都说不好的乡村少年嘴里说出来,让谭琰着实惊讶了一下。
“嗯!”那少年用力点头,“不过他早年腿受伤了,回到村子里养了几年,虽然能够走路了,可是跑和跳还是不行的。”
说到这里,少年的情绪再次低沉下去。
谭琰皱了皱眉头,隐隐有种预感。
要说拆弹专家,这在军校中也是有的,不过最出名的还是防爆部队中的人。
谭琰记得在十年前,当时
她第一次去军营,就曾经见过一个调派来帮忙的拆弹专家,他身上超脱了生死的气质让谭琰很是痴迷。
“你能带我去看看他吗?你的叔叔。”谭琰轻轻推了下少年,笑着问。
少年迟疑了一下,很快点头:“好。”
谭琰很快就将重要的东西都收进包里,背着包跟着少年快速离开了湖边。
剩下的那十二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两个女人快速脱了衣服走进湖水里清洗身子。
那个身材很好的女人,在舒展背部的时候,在她的肩胛骨部位的皮肤上,隐约可见张扬的黑色蝎子的图案。
如果谭琰在这里,必定会很快认出,这个人,就是被军部通缉了五年、赏金最高的通缉犯之一——黑蝎谢燕。
那十个男人背对着湖边,小声地商量着。
“那个小女孩怎么回事?她在这里我们不好办事啊。”
“要不一不做二不休……”其中一个男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行。”另一人断然拒绝,“这种小山村,死人是很禁忌的事情。万一被发现我们就更不好做事了。”
“那怎么办?大老板指明了要从墓葬中出来的第一件东西。”
“或许,我们可以利用那个女孩?”
这时,哗啦啦的水声从他们身后响起,谢燕只围了一条白色的浴巾就从湖水中上岸了,对于这一群看她的酮体看直了眼的男人,她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快速换上衣服。
“要是我现在对你们出手,你们谁都没有命回去。”她扣上上衣的最后一个口子,淡淡开口。
可能是因为多年的逃命生涯,谢燕的声音有点沙哑,带着金属的感觉,听在耳中让人很不舒服。
那些男人被她这么说,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约而同缩了缩脖子。
另一个女人也从湖中上岸了,她甚至都不像谢燕那样还遮掩一下,直接换上衣服,边说:“照我说,黑蝎去搞定那小妹妹,我们去拿东西,不是很快吗?”
谢燕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轻哼一声,走到帐篷边上,掀起帐篷,走了进去。
那态度,虽然没哟明说,却足够表明她的态度——她不赞同。
被驳了面子的女人也不生气,而是转向那十个男人:“考古队那边搞定了?”
“是的,大姐。”一个男人赶紧说,“考古队本来就有我们的人,使了个法子让他们本来的爆破小组不能行动了。我们就正好补上那个缺。”
“很好。”那女人笑了笑,转身也走向谢燕的帐篷,没说什么,也跟着钻了进去。
谭琰跟着那少年走了大约半个小时,终于走到一座粗狂大气的土屋之前,骤然看见和周围环境如此协调的建筑,不由有些惊叹。
看着谭琰面上毫不掩饰、一点都不矫揉造作的赞赏,少年紧绷的面容终于也放松下来:“我叔叔是个很厉害的人。”
正在这时,房屋的大门打开,走出来一个容貌端正的男人,他本来带着笑想说什么呢,却一眼看见谭琰,惊讶地停下了脚步。
谭琰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些眼熟,但还没有到能够让她一眼认出来的地步,估计是个有过几面之缘的人。
正暗自搜索着脑内见过几次面的人的名单,就听那男人开口说:“谭将军的千金啊,你怎么会在这里?没记错的话,你叫谭琰是吧。”
谭琰愣了一下,谭将军啊。
会这样称呼谭琰爸爸的人,应该是他军队里的人吧?军队里的拆弹专家,还在前几年受了伤退伍了,之后还杳无音信的人——谭琰立刻就想到他是谁了。
“武叔叔。”谭琰乖乖地叫人。
武德,这个人曾经救过谭琰爸爸的命,是个很受谭琰爸爸器重和依仗的技术兵。
谭琰对于当年轰动一时的炸弹案只是有所耳闻,没想到竟然能有朝一日见到传说中的恩人,当时也有些激动。
武德将两个小孩领进房间,笑着看着谭琰:“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为了墓葬而来的吗?”
谭琰愣了一下,赶紧摇头,但又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在治疗情伤,只能傻呵呵地一直笑。
武德被她的神情逗笑了:“你和你父亲一个样,遇上了不难以回答的问题,就喜欢用傻笑糊弄过去。”
谭琰嘴角抽了抽,为了转移话题,问:“这个墓葬有什么特别的吗?我刚才看到有一群人,应该是盗墓的,他们也来了。”
武德眉头紧皱,看了眼那少年,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村子最早的传说是什么?”
那少年激动起来,神情骄傲又单纯,谭琰恍惚间看见了“男朋友”同学将她护在身后的小模样,不由心中再次郁闷起来。
卧槽,你人都走了还要时不时在老娘眼前晃一晃是怎么回事?
天下的男人真是每一个是好东西的!
至此,谭琰完成了她的人生观的第一次扭曲。
少年可不管谭琰在纠结什么,村子的传说是村中每一个少年的梦,那种肆意张扬的传说是都市少年永远都体会不到的。
这个村子的祖先是某个鼎盛而强大的朝代留下的守墓人,是当时最精锐的存在。
但是这个墓葬群却和历史上的每一个墓葬群都不一样,它埋葬的主要不是人,而是一个王朝最精华的部分。
谭琰有点不能理解,为什么一群风华正茂而且身怀绝技的人愿意守在这样一个荒凉的地方做守墓人,为什么一个王朝要用这种近乎是自绝生路的方式建墓葬群。
但是看着少年眼中闪烁的光芒,又觉得,如果一个传说、一个墓葬,能让一个少年露出这样的神情,那么逻辑不对什么的,也是可以原谅的吧。
因为侍童还牢牢占据着养育小小印主的房间,谭琰便也没有去调戏自家孙子,而是在欧阳流霜的房间里呆了一会儿之后,就带着印主离开了。
话说,她真的不是为了避开侍童才绕过满是小毛团的育儿室的——她是真的有事情!
那本书上面所记载的故事是在太过离奇,谭琰本来想回到农庄去向宋烨修证实一下——毕竟在十几年前,宋烨修还是个一无所有的皇族混混,没道理能赢过已经是青年才俊的洛未啊。
只是在她花了不少时间从祈天殿回到农庄之后,却被告知宋烨修还在公主的山庄里没有回来。
谭琰无奈地轻叹一声,分别十几年,一朝相见,她能理解自家父母你侬我侬一刻都不想分离的心情。
让她再转战公主的山庄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关键是——山庄不比宋烨修的农庄,她只去过一次不说,一路上还被带着绕来绕去的,现在她根本认不得路啊。
看出了谭琰的气恼,农庄的侍从赶紧道:“主人离开之前交代过,要是小姐想要去山庄,就放响箭联络他。”
这真是……相当体贴。
谭琰点头,看着那侍从掏出一枚响箭射出去,然后对着谭琰再一鞠躬:“流沙大人被主人留下来等着小姐,不知小姐要不要见他?”
谭琰愣了一下:“父亲把流沙留下来,有什么事吗?”
那侍从摇摇头,表情也有些茫然:“主人只是说,小姐回来之后,可能需要流沙大人解惑。”
一说到“解惑”,谭琰立刻就想到了怀中的书,迟疑一下,道:“流沙在哪里?带我过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