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春初天气,宜春院中却是温暖如春,杨妃一改往日梳成高高的倭堕髻,任满头乌黑的长发披泻在肩头,就是这小小的变化,使她减少了几分华贵的同时更多了些随意慵懒的风情。
正殿中侍候的宫人并不多,且除了那个贴身的侍女小玉外其他人都隔的远,杨妃放下手中曲谱的同时,眼睛斜斜的瞥着唐离道:“哟,唐卿还知道来?”,她的语气虽淡,但话语中的意思怎么听都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臣下虽身在洛阳,但无一日不默祷陛下及娘娘身康体健”,在杨妃对侧坐下,唐离细细打量了贵妃娘娘许久后无言一声轻叹。
杨妃虽然对自己的容貌极是自信,但今天正是懒梳妆的时节,就没怎么费心思打扮,是以听唐离这么一叹,出于女子对容貌的天生的敏感,顿时开言道:“卿家叹什么,可是见本宫容颜丑陋?”。
见杨妃如此倾绝天下的绝色佳人说出这样的话,唐离忍不住一声轻笑道:“臣自幼长于江南,常听人言江南西湖景色绝美,且不同的时刻自有不同的美态,诚所谓‘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今日见娘娘铅华不施,始知这美景正如美人,天生丽质实难自弃,的确是浓妆淡抹总相宜!”。
说这番话时,唐离的双眼不曾有片刻离开杨妃的脸庞,面对如此的人间绝色,他的眼神中少有**,更多的是对这种天生丽质的赞叹。而如此单纯的男人对女人的赞美实在是小别重逢后对杨妃最好的礼物。
迎着唐离赞叹的眼神,闻听这等发自深心的话语,心下一热的杨妃似乎也不堪娇羞的微微红了脸庞,而这抹红恰如世间最美的胭脂,为淡妆素裹的贵妃娘娘平添了许多丽色。
“似笑还嗔的瞥了唐离一眼,杨妃几乎微不可闻的说了一句道:“油嘴滑舌!”,只是看她脸上的表情,显然是对这样的油嘴滑舌受用的很,随着这四字出口,她心中原有的那一点儿幽怨也已消失无形。
本是出自真心的赞叹却被斥为“油嘴滑舌”,看着对面杨妃如小女儿般娇羞的神情,唐离浅浅一笑转了话题道:“未知娘娘传召臣下所为何事?”。
“没事就不能召见你不成?”,杨妃坐正身子没好气的看了唐离一眼后,才闲散的指着身前案几上的乐谱道:“本宫看这曲调有些不明白处,卿家既为太乐丞,必能为本宫解惑了。”
起身上前几步隔案在杨妃下手处坐定,唐离顿觉一股淡淡的馨香迎面而来,没有了往日脂粉的甜腻,这份纯然发自体内的馨香别有一种淡雅的韵致。
微微吸了吸鼻子,就这个微小的动作也为杨妃察知,不免一声“桀”的轻笑。
身处空阔的正殿,听到这声轻笑,面对美人一时失态的唐离心下略有几分尴尬,当下低头向曲谱看去。
“这首曲谱乃属清商古乐,并非我朝通行的燕乐,以臣猜度,纵然演奏出来,娘娘想必也是不喜欢的”,略略看了看曲谱,唐离分辨其来源之后,因笑着说道。
唐朝是一个开放的王朝,同时也是一个变革的王朝,表现在社会生活中,隋以前吃饭时惯用的分席制逐渐向合食制过度,而日常坐具也由以前的据旃檀席地而坐逐渐转为胡凳的盛行。只是与民间盛行的这种过渡相比,上层社会为凸显自己的贵族凤仪,在日常生活中更多实行的依然是以复古为主,譬如眼前这宜春院正殿中几乎就没有设置高高的胡凳,杨妃本人也是斜靠着厚大绵软的抱枕在厚厚的旃檀上随意趺坐。
杨妃身前那张阔大的案几,只看其古朴的造型也知乃是流行于魏晋士人间的旧物,案几上只置有一炉香,一盏茶及一卷乐谱,而案几下的空间由于有两边挡板的遮蔽,是以并不能为人所见。
“噢!卿家何已知道本宫会不喜这清商曲”,斜斜的身子随意趺坐,杨妃一只臂膀曲于案几上支起如花娇艳,这随意姿态中自然流露出的美妇人慵懒风情实在是惑人以极。
“自夏商周而至本朝,总而括之有三套曲乐体系,一为雅乐,所为‘雅’正是针对‘俗’乐而言,此乐盛行于上古而至秦汉间,乃是用于祭祀的正乐,虽堂皇正大,意境遥深,然并不适于日常饮宴歌舞;与此相对,秦汉而至魏晋六朝间更有用于日常生活的俗乐,便是这清商乐了”,身为主管宫中教坊司的太乐丞,为贵妃娘娘解惑本是唐离份内之事,然则正当他说道这里时,却觉案几下自己盘膝而坐的腿上有一股轻微的酥麻传来,这样的意外使他原本流畅的话语微微一顿。
唐离这瞬间失神的动作丝毫不出杨妃意料,露出在案几外的身子没有丝毫变化,贵妃娘娘浅笑盈盈道:“有雅乐,有清商乐,那另外一种必然就是本朝盛行的燕乐喽?”。
腿上的酥麻愈来愈烈,虽然这正殿之中不便探身案几下确认,但唐离已知这酥麻的源头必定是出自杨妃无疑,直到现在,她那只不安分的脚依然借着案几的遮挡在自己腿上轻轻滑动撩拨个不停。
狠狠瞪了一眼过去,却只换回杨妃捉狭的一笑,微微动身之间以身子为遮挡悄然落下一只手去,唐离脸上微笑不变,口中续道:“不错,晋朝南渡之际,清商之乐随之南迁,与江南地方民乐相融合,更加发展。而北地则随着五胡乱华而使胡乐大盛于北地。随后前隋一统天下而至我朝,皆是以胡乐为主,其实自天下统一之后,本盛行于南地的清商乐也一并重回北方,只是相较于清商乐的温柔中正,这些胡乐更为奔放,节奏更强,也更刺激,所以无论王宫贵族家的宴饮,还是百姓酒肆教坊的日常消遣也都更喜欢胡乐,这些胡乐与清商及大唐地方民乐相融合,遂成就了大盛于本朝的燕乐”。
口中说话不停,案几下唐离的手丝毫也没闲着,顺手捞住杨妃那只作恶的脚,只一勾之间唐离便已脱下了脚上的那只湖丝软履。
圆润的小脚堪堪一握,半是有意半是报复,唐离抓住的同时已是五指轻轻撩拨,伴随着他手指的拨动,杨妃口中不受控制的发出了一声荡人心腹般细若箫管的呻吟,而她那原本白皙如凝脂的面容上也在瞬间开遍了三月的桃花红,尤其是含嗔看向唐离的眸子,似猫儿一般慵慵开合之间更是要滴出水来。
挑逗在先的杨妃此时欲要收腿又如何能够?只是唐离听见这声呻吟之后,虽也是心下一跳,却终究不便闹的更过火,手掌前移放开那只温软小脚的同时,他已顺手挑开了贵妃娘娘的湖丝袜带,手指转动之间便顺着袜带松开的缝隙钻进杨妃七破间裙下的内衫。
“温泉水滑洗凝脂”,此言诚不为虚,钻进内衫之后,唐离触手处便觉一片温软的滑腻,正值人生中最好年华的杨妃,那肌肤便如极品单丝罗一般腻滑而不可留手。
如同抚摸着世间最为珍贵的美玉,唐离的手在杨妃的腿间的肌肤上轻轻滑动,感受着那温软的触感。脸上的眸子毫不移动的停留在杨妃的脸上,口中继续说道:“如同我朝的词要配合着燕乐唱奏一般,那盛行于两汉魏晋六朝间的清商乐多是和着《乐府》而歌,譬如那《木兰辞》,再譬如那号称清丽第一的《西洲曲》。”
紧紧咬着下唇,此时的杨妃面上虽然晕红已褪,但眼中的流波却愈发的迷茫而妩媚,感受着腿间肌肤上那支如春风般满含着柔情的手,她心中荡起层层轻波的同时,口中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了,只是无意识的重复道:“《西洲曲》?”。
似是为了借说话来掩饰案几下不可告人的动作,唐离闻言随即接口轻吟道: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
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日暮伯劳飞,风吹乌桕树。
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青如水。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
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伴随着口中的轻吟,唐离的手愈发的轻柔了,感受着这般满是温情的爱抚,耳边的《西洲曲》如流水一般自然的灌入心田,“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如此流丽的词句自然在心间流荡,看着对面那个小冤家,这一瞬间杨妃似是回到了自己少女时代的剑南道,蜀中山水温软清秀,在一片妍妍盛开的湖田中,身穿百丝轻裙的少女拨动船桨,在静谧的汩汩声响中,那叶纤细的扁舟穿过一朵朵红莲滑动向前,船头的女子几乎不用俯身,伸手处便可取下一只只鼓鼓的莲蓬。
许是荡浆累了,随意坐在船头,一任船儿随着风微微荡漾,少女两只白生生的脚垂放在清绿的湖水中,低头剥起莲蓬,一个个饱满的莲子中有着少女同样拥有的红红莲心。
细心的剥着每一粒莲子,这是给情郎最好的礼物,荡着白生生的脚儿,少女口中轻轻唱着流丽的民歌:“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青如水”,在如此婉转的歌声中,情郎的容貌一一显现,那俊挺的容颜,那仅用发带一束的黑发,慢慢的,所有的形象融合一处,满天满眼都是唐离的影子。
没来由心头一软,适才陶醉的杨妃再次睁开眼时,眸子中适才的**早已消失不见,有的只是全然与年龄不相衬的纯情与痴迷,这一刻身形丰满的贵妃娘娘就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女,再没有了半点母仪天下的华贵。
“清商乐就如这《西洲曲》一般虽忧而不伤,最宜琴瑟奏之,以温柔中正为美,听惯了激昂的琵琶,看惯了《秦王破阵》,《霓裳羽衣》这样的豪华之舞,娘娘可还会喜欢如此的温柔中正嘛?”,修长的指掌在凝脂般的腿上划出一个又一个的圆圈儿,唐离此时的声音也轻柔了许多,“再则,欲听清商三调,唯有心境平和方能入其乐境,臣下敢问娘娘现在可有一颗平和之心?”,伴随着这样的发问,笑容中带着调侃之意的唐离手落实处,在案几下杨妃七破间裙下的内衫中顺着滑腻的肌肤逆游而上。
一寸寸肌肤滑过,唐离的手已越过膝盖到达了一片更为温软的所在,手心处淡淡的温热传来,手指落在那片肌肤上其软腻处浑似不堪承受一般微微的陷落下去。
感受着大腿内侧那只作恶的手,杨妃心中适才隐藏起来的**被唐离别有意味的调侃笑容而激发,几乎是在瞬间,她脸上原本的清丽消失不见,眼中的眸子里的纯情一变而为催人心魄的妖媚,微微荡漾着的眼波中如同隐藏着两团火,片刻的短暂光阴里,贵妃娘娘就如同佛寺壁画中善变的飞天,由纯情的少女而为深陷于**中的艳妇。案几下,她那原本欲拒还迎的腿也随着身子的展动更向前了几分。
杨妃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唐离心下一惑,而他的手也随着贵妃娘娘腿部的展动自然而然的沿着大腿内侧的肌肤向上游去,待他的手指终于停下来时,隔案而对的两人几乎是同时间自喉中发出了一道不可控制的微细呻吟。
杨妃眼中的火焰越来越盛,而她脸上的晕红也如印染一般慢慢向脖项间润去,原本支在案几上的手早已收回两侧支起了身子,于无人可见处贵妃娘娘借着双臂之力微微腾起的身子在厚厚的绒毛旃檀上轻微而细腻的划着这世间最为动人的曲线。
“本宫近日新收了一具五弦古琴,却不知其所属何时,唐卿且随本宫往海珍阁看看”,良久良久,随着杨妃这略带轻颤的话语,唐离手中的温软滑腻逐渐退去,站起身来的贵妃娘娘如同得了重症风寒一般,头晕目眩的几乎站立不稳。
“这里间的器物都贵重的紧,尔等就在外面候着就是”,海珍阁门前,杨妃随口吩咐了值守的宫人后,便自当先领着唐离及贴身侍女小玉向内走去。
进阁之后,小玉不待吩咐自在阁门处守候,唐离随着杨妃刚转过一道古拙的花墙,就觉胸前一软,原本领先而行的贵妃娘娘已就此软倒在他的怀中。
“冤家,你这个要人命的小冤家”,呢喃燕语声中,星眸半闭的杨妃似乎不解恨一般推起唐离臂间的衣袖,就此一口咬了下去。
正是这一咬,激发了唐离心中积郁的火焰,俯身低头的同时他已紧紧吻住了那两瓣朱唇,而两只手更是肆无忌惮的在贵妃身上游走不休。
一只手攀上胸前饱满凸起的同时,唐离的另一只手已自背后挑起贵妃娘娘的七破间裙顺着内衫钻了进去。
杨妃双眼猛然一睁之后,随即又渐渐合拢,紧贴着唐离的脸烫的可怕,虽然紧紧抿住双唇,但口中呢喃的呻吟却越来越响,颤音也越拖越长。
耳边回荡着这般的呻吟,心中如有火烧的唐离再也不满仅仅只是手足之欲,见前方花架尽头有一张放着拂尾的长案几,没有半点犹豫的他就此将怀中一味撩拨自己的绝美妇人拦腰抱起,大步向前而去。
满脸红霞,杨妃双手揽住唐离的脖子不住将脸儿贴上去厮磨,直到躺倒在长几上时才醒过身来,见那站着的唐离正要俯身下来,她立时脸色一变道:“冤家,这不是地方!三郎即刻就回,你还不扶我起身”。
这时节唐离已是欲罢不能,杨妃说话间他已压了上去,一股馨香带着无可言表的绵软透体而来,在贵妃娘娘轻哼声响起的同时,他也是一声长叹。
眼看这个这个小冤家攀上自己胸前的手正作势要去拉开宫裙,面色发紧的杨妃无计可施之下只能故计重施咬了下去,比之于刚才的撒娇,这一口却是货真价实,臂间的疼痛总算止住了那冤家的动作。
“小冤家,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敢如此!”,翻身站起的杨妃话刚说完,便低下头去含住了唐离臂间的咬痕,轻轻吮吸以为抚慰。
箭在弦上却不能发,这种郁闷实在难以言表,心中积火的唐离本待发作,但见杨妃如此,一番郁火也只能就此消歇,口中无奈叹道:“妖精,你真是个媚似人不偿命的妖精,既不能真个**,又何必要来此地”。
“你这冤家一走二十余日,我本只是想与你独处片刻,谁知你竟是如此急色”,看着唐离郁闷的神色,依在她怀中的杨妃竟如少女一般吃吃笑了起来,边笑边道:“三郎去了太子处随时都能回来,莫非你这冤家不要脑袋了不成”。
听她提到玄宗,唐离心中一动,口中虽勉强回应了一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调笑话,但眉眼间的神情毕竟与刚才不同了,连本在贵妃娘娘胸前凸起上轻拢慢捻的手也已静止不动。
似是知道唐离的心事般,杨妃低低的声音响起道:“这些年来三郎疼我,惜我,在我心中便视他如慈父一般,一日不见也想的慌;但真与三郎在一起时,却又时时想着你这勾魂的小冤家”,言至此处,顿了片刻后,贵妃娘娘更用蚊蚁般的声音道:“实不瞒你,我与三郎已有年余不曾行过房事了,要不适才在正殿中也不至如此不堪”,这番话说完,她的脸上羞红更盛,在唐离怀中的头也藏的更紧了。
“不说别人,便是我那府中的下人也常夸我待家人好,从不在平康坊中厮混,有古君子之风”,唐离话说道这里,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苦笑道:“只我自己知道我终究与那些眠花宿柳的浪荡子弟没什么不同,妖精,都是你这妖精害人!”。
二人正自窃窃私语之时,却听外间一个黄门内宦拖长的声音响起道:“陛下驾临,诸色宫人跪迎”,随着这声唱礼,原本在阁门处等候的小玉也无声到了二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