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有礼!”付景渊和季云舒向着阮深颔首。
阮深本来想让二人在院中坐下,但是环顾了一下四周,笑着朝着屋内示意:“公子夫人里面请!”
付景渊和季云舒对视一眼,迈步进屋。
“五皇子果真心思缜密!”进屋之后,季云舒看着掩上门的阮深,说出这么一句。
“夫人过奖!只是人在他乡,不得不防!”五皇子给二人斟了茶,十分谦逊地说出这么一句。
“不知五皇子是如何看出,我与他是夫妻关系的?”季云舒摸摸自己披散下的一般青丝,明明是姑娘的发式,这阮深是如何看出的?
看着季云舒饶有兴趣的眸光,阮深轻笑:“尽管夫人梳着未婚姑娘的发饰,但是穿的是对襟的罗裙眉眼间春情散开,还有便是……江湖上传言玉女晚颜冷心冷情,但是与这位公子却是身为亲密,所以刚刚深才一猜,但是夫人并未反驳,这边是夫妻关系。”
“果真是心思缜密!”听了阮深的一席话,付景渊赞同着季云舒刚刚的评论。
阮深但笑不语。
“不知五皇子这一路前来,可是安全?”付景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声音清越地问道。
“甚好!”阮深点点头,但是想到什么,眸光一暗,神色冷然了几分。
“五皇子是不是在担心回京途中?”付景渊注视着五皇子的神色,开口问道。
被付景渊看透阮深没有丝毫惊讶,点点头:“确实!”
“不知五皇子是否需要我派人护五皇子周全?”付景渊放出诱饵。
“倘若有公子的人相护,深必定会毫发无伤地回国。”阮深面色一喜,看着付景渊,“不知公子的条件是什么?”
付景渊轻笑:“和聪明人谈话就是爽快。”
阮深但笑不语,听着付景渊的下文。
“不知五皇子,可有君临天下之意?”付景渊话落,成功看到了阮深煞白的脸。
“五皇子莫要紧张。”在付景渊这里,谈论皇家继位的问题确实是很平常的话题,“上次临风宫变之时,我见到五皇子仁爱之心。五皇子愿出动本家外戚势力相助太子,必定不是因为太子许诺什么诱人条件,而是由于五皇子与太子自幼交好的手足之情。认真说来,阮琴为人并不宽宏,而是十分狭隘,实在不是明君人选,五皇子仁德之心,必定会造福临风百姓。”
“公子所言确实有理。深此前确实并无称帝之心,太子皇兄本是储君人选,但是父皇却生生将皇位外传。深自知太子皇兄想着那把椅子很久,所以也愿意出兵相处,但是不曾想,终究是败了。”阮深说着,有些无奈。
季云舒注意到了阮深第一句话中的“此前”二字,转头看着付景渊,想着此事果真是有戏!
付景渊浅笑着看着季云舒一眼,转而对着阮深继续开口:“不知越王殿下现在对于那个位置是何想法?要是因为我的一些提议弄得二位不合,这就十分过意不去了。”
阮深叹息一声:“她将皇兄封为越王,发往那等苦寒之地,但是有没有人能说些什么,太子皇兄只得去了。通过宫变一事,太子皇兄鬼门关走了一遭,在公子和夫人的相助下堪堪捡回一条命,在深的府邸养伤期间,已经看了个明白,那等位置不过是俗物,执着了那么些年,终究是擦肩而过,还险些丢了性命,太子皇兄现在,当真是看开了。”
阮深说道这里,面色忽然先出一分阴沉,言语也凌厉了几分:“她因我出动九城兵马司之人相助太子皇兄,登基之后对我大肆压制,剥夺我外戚万氏一族职权,外公万裕身为九城兵马司首领已被革职,她以各种理由左迁我原本党羽中的朝中官员,说的直白一点,现在朝中我这一派党羽的势力,已经被去了个七七八八,而且,她还没有收手。”
季云舒倒是没有想到阮琴的手段这么果敢,一众大臣说贬就贬,不用说,换上的肯定是她自己的心腹,这当真是血洗朝政的节奏啊。
“万裕大人被革职?”付景渊皱着眉反问了一句,显然这个事情很是出乎他的意料。
阮深点头:“她前一阵子曾亲自去军营视察,发现九城兵马司人员懒散,战斗力极为地下,便说外公教导无妨,生生闭着外公交出兵权,告老还乡。”
“那刘大元帅现在如何?”
“本以为刘大元帅相助她登基可以落得个好下场,不料……”说道这里的时候,阮深嘲讽一笑,“刘大元帅的兵权也在逐渐被架空,刘大元帅是守军首领,皇城周边五州十三城的守军权利已经被她收了回去。”
列国自古以来兵权与皇权都是相互分离,兵权制约皇权,皇权监督兵权,阮琴这么做,当真是要破了祖宗立下的规矩?
“阮琴的胃口果真是大得很!”季云舒忽然勾唇一笑,说出这么一句。
“她的胃口自然够大!”阮深接口,“就连皇城禁卫军首领她也换成了敏贵妃的兄长,这可真是集军权于一身。”
“是我们低估阮琴了。”付景渊侧首看着季云舒,脸上有着微微的凝重之色。
“她怎么着都是祁门之徒,本事自然是大了去了。本来以为她要些时日才会收权,想不到她的动作如此快。”阮深一笑,眸光中有着隐隐的伤痛之色。
“五皇子如此知无不言,就不怕对自身不利?”季云舒单手支着下巴,一双水眸盈盈地看着阮深,问出这么一句。
“深现在需要公子之力保命,还有什么精力去顾忌些什么?”阮深自嘲一笑,看着付景渊,“本来深并无称帝之心,但是万氏一族为此而失权,深实在是愧对外家!万氏世代为官,忠心耿耿,此次实在寒心,外公更是因此一病不起,深身为外孙,岂有继续那么窝囊下去之理?”
说道这里的时候,阮深手握成拳,放于桌上,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显然是愤怒之计。
非常好。季云舒想着,阮深越是生气,对她们的计划就越是有利。
“五皇子在临风口碑极好,女帝由于登基大典之事已经失了民心,倘若五皇子称帝的话,并非极难之事。”付景渊思量片刻,吐出这么一句。
阮深一喜:“求公子指点!”
“你不怕我害你?”付景渊看着阮深,凤目幽暗深沉。
“公子倘若要害深,今日便不会前来!”阮深极为笃定地说道。
付景渊轻笑,随后缓缓开口:“如若我所料不错,纯州知州大人是万大人的门生。”
阮深点头。
“纯州粮产占整个临风十中六七,不久后明楚会举兵临风,到时五皇子前去断纯州粮草,则临风必败无疑。届时五皇子着人煽动民心,逼阮琴退位。倘若力道足够,则此一举可夺皇位,若火候尚欠,其它的我相信五皇子会有打算。”付景渊缓缓开口,看着阮深欲言又止的样子,接着说道,“我向五皇子保证,五皇子登基之后,被明楚侵吞的土地,会原封不动地退还!”
阮深被付景渊的一番言论给惊了个够呛,尤其是最后一句,胸有成竹言出必行的那种霸气,由不得他不信。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便是自古以来的帝王之命,倘若阮琴等登基之后的第一役便是惨败,对她摇摇欲坠的名声更是雪上加霜,五皇子必定深知各种厉害,无须我多言。”付景渊再次开口,声音清润,却是凭的坚定。
“公子确信,明楚会举兵?”也许是付景渊说的太确定,让阮深忍不住生了怀疑之心。
付景渊颔首:“多则一月。”
“只是变成百姓实在无辜……”阮深想到要开战火,眸光中有着悲悯之色。
“五皇子当明白,权利本就是鲜血渐染、白骨铺就,倘若五皇子无所为,其它人也会有所动作,当时造成的杀戮也许更甚,五皇子乃聪明之人,自然知道如何将损失降到最小。”与阮深相比,付景渊的言论显得有些犀利不近人情。
“不知深称帝之后,公子需要深做什么?”阮深仔沉思半晌,觉得付景渊的话确实在理,提议也是最迅速有效的办法。
“我要五皇子将阮琴交由我处置。”付景渊开口,然后他再交由夕月处置。
阮深呻吟片刻:“可以。”
到时没有人会去关注一个废帝的死活,这个要求确实不难。
“还有一事我很是好奇。”付景渊再次开口,“不知临风皇宫的司珍库,入库宝物,可是会有登记?”
“司珍库的珍宝多为各地贡品或者是战争的战利品,一般入库之时都会有着详细的登记。”
“那十二年前的珠宝,可是会有记录?”
“十二年的时间虽说是久了一点,但是要是去查的话,未必无可考证。”阮深沉思片刻,开口回答。
“那好。五皇子登基之后,我便请五皇子助我查证十二年前临风入库的一批珍宝,具体如何,到时我会告知五皇子。此事对我来说兹事体大,所以我只有只此一求。”
阮深毫不犹豫地答应,不过就是一批珠宝,来换帝王宝座,给谁谁都会迫不及待答应。
“五皇子舟车劳顿,是该好好休息,就不多做叨扰了。”目的达成,付景渊牵着季云舒站起身,准备离开。
软深也随机站起身,眸光深深地看着付景渊:“青衣月华醉天下,玉色无边艳江山。付二公子真是浊了世人的眼!”
“五皇子过奖!”付景渊温和一笑,揽起季云舒飞身而起。
阮深站在门口,久久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薄唇紧抿,眸光深沉。
“觉得阮深如何?”回到贤王府,付景渊侧头看着季云舒,浅笑问道。
季云舒眸光清凉:“明君之材!”
“何以见得?”
“见你我无阿谀奉承之态,闻帝位无贪婪觊觎之色,听筹谋有深思熟虑之心,迎来客有恭敬礼让之举,谈万民有悲悯仁德之怀!”
“评价如此高?”付景渊听着季云舒的话,有些不是滋味,那小子真这么好?
“不及你!”三个字让青衣月华的公子一下子眉开眼笑。
“倘若不是阮琴做得太绝,这阮深恐怕真无反心。”季云舒想着阮深刚刚的言语神色,眯眸说道。
“她做得越绝,就证明她越是在意,倒是把她拉下马来,她也就越是痛苦。”付景渊轻嗤一声。
“你也就越是高兴。”季云舒好笑地接了半句。
“我们都高兴。”付景渊回过头俯视着季云舒,笑意极暖。阳光从侧面照在他脸上,为洁白如玉的脸镀了一层淡淡金光,在乌发衬托下更显得眸光深邃,鼻梁高挺,凉薄的唇也有了温暖的弧度,看着季云舒一阵眸光迷离。
“哗啦……”
一阵响声传来,二人循着声音转头,便看到了付静晗双手空空,瞠目结舌的呆愣模样。
付静晗脚下是一堆碎器,很明显是想给二人上茶,但是却扔了托盘。
一下子万籁俱寂,只有呆若木鸡的付静晗傻傻地盯着付景渊看着。
“郡主?”妧霞过来收拾残局,连带着碰了碰付静晗的胳膊。
付静晗怔怔地回过了神,傻傻愣愣地看着季云舒,又垂头看了看蹲着的妧霞,再次看向付景渊,从头到脚,再从教到头,将付景渊用眸光凌迟了个遍。
季云舒生怕付静晗傻掉,伸手正欲说什么,就见到付静晗捂着眼睛冲出来院子,速度极快。
随后,传来一阵惊嚎:“我一定要瞎了……”
“你吓着她了。”季云舒用胳膊动了动付景渊,极为无奈。
付景渊摸摸鼻子:“她之前不是嚷着要看么,现在正好不是看了么?”
季云舒想着从小在美男堆里长大的她见到付景渊的时候也是惊了个够呛,对于的付静晗的反应倒是很是理解。
真是毒害人啊……季云舒转头看着一脸淡定喝茶的某人,撇嘴摇头。
“夫人好像对为夫心存不满。”付景渊并没有看季云舒,但是却说出这么一句。
“夫君如此貌美,怎会不满?”季云舒干笑着,不动声色地损着付付景渊。
“夫人也很是英俊。”付景渊转头看着季云舒,也笑着赞美了一句。
季云舒无语,在心里咒骂着。
第二日便是贤王的五十大寿,贤王府的人都忙碌着,尽管老皇帝皇恩浩荡要在宫内为贤王庆寿,但是贤王府依旧是张灯结彩整得和过年没什么两样,付景渊这院子倒是成了最清净的一个。
“对了,付静晗的院子叫静晗院,你这院子没有牌匾,叫什么?难道是景渊院?”季云舒忽然转头问着付景渊。
景渊院?好难听。
“你就这么点品味?”付景渊嫌弃地看着季云舒,吐出两个字,“祁园。”
“祁门的祁?”
“自然。”
“你居然用这个字!”
“我用这个字的时候多了!”
季云舒来没来得及细想付景渊的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就被一阵脚步声打断了思绪。
转头便看到了付静晗垂着头冲了进来。
不是刚刚走吗?怎么回来了?
“嫂子我饿了。”付静晗垂着头,闷声说出这么一句。这半个月她的胃已经被妧薇妧霞养叼了,忽然觉得自己院子里的饭菜实在是有些难以下咽。
“我吩咐她们去准备。”季云舒点点头,看着恨不得把头吹到胸里的付静晗,闷声问道:“头垂这么低干什么?”
付景渊看着正对着他的那满是珠翠的头顶,很是无语。
付静晗忽然抬起了头,捂着眼睛冲着季云舒很是委屈地说道:“怎么办嫂子,我眼睛有点痛,我一定是要瞎了!”
季云舒一噎,竟无言以对。
她要怎么开口?你二哥已经亮瞎很多人了,不差你一个?或者是,见到你二哥的真容了,瞎了也值了?再或者是,这么瞎了想必你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所以没有关系?
哪一种说法都不对啊……
季云舒侧头看着罪魁祸首,后者摊手,他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能怎么办?
最后事情就发展成了付静晗一边死死地盯着付景渊一边吃饭,许多次筷子不是上了鼻子就是碰了下巴,因为她嫂子告诉她:多看看形成免疫力就不会眼睛痛了。
被盯着的付景渊倒是没有什么两样,依旧神色从容地用着自己的饭菜,外加不停地给季云舒布着菜,吃的不亦乐乎。
妧薇妧霞一边吃着自己的饭,一边看着付静晗心不在焉地拨弄着空空的碗,再看看以碗为圆心方圆三寸之内洒下来的各种饭菜,想着郡主实在是太可怜了。
最后回过神来的付静晗终于明白了秀色可餐这个博大精深的词语的意思!不然她今天明明没有吃很多为什么会觉得很撑呢?
晚上的时候季云舒自然又被付景渊缠着早早地回了房,美名曰明天早上要进宫祝寿,所以要早早休息养精蓄锐。
但是帘幕一放下她就明白了这人要把那半个月欠下的都补回来!
就不应该让付静晗那么早走的,真是失算!季云舒一边护卫着身上的中衣一边恨恨地想着。
可是付静晗真的能斗得过城府颇深的付景渊么?
第二日的时候季云舒没有睡到很晚,想着多亏那个人昨天晚上的时候有点儿良心,知道今天要进宫所以没有太折腾。
“夫人是不是觉得为夫极为体贴?”付景渊穿戴整齐地看着季云舒,很不厚道地道出了她心中所想。
“呵呵……谢爷怜惜……”季云舒干笑着,死死盯着付景渊,言不由衷地道谢着。
付景渊确实很是受用,拿过一边的衣服给季云舒穿戴起来。
等到几人出现在宫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快要巳时,本来以为已经很晚,但是见到宫门口络绎不绝的宾客的时候,觉得是不是应该再多睡一会儿?
“夫人要是累的话就再休息片刻,我们等一会儿再进去。”付景渊懒散地靠在马车内的榻上,冲着季云舒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意思很是明显。
季云舒看着付景渊没有戴面具的脸:“今天这么进去?”
付景渊摸摸自己的脸:“反正都要离开了,给大家留个念想。”
季云舒无语,到时候肯定会有许多未婚少女,这是要给谁留念想?
忽然脑海中蹦出了老皇帝那张老脸,季云舒想着老皇帝的反应,忍不住轻笑出声。
“想什么这么开心?”付景渊搂着季云舒的臂膀紧了紧,乌黑的发倾泻出一个极为流畅的弧度。
“我在想一直对你虎视眈眈多年的老皇帝会是什么反应。”季云舒很是诚实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付景渊的凤目一下子眯了起来:“爷管他什么想法?堂堂一国之君有着这样的癖好,真是有够神奇的!”
“京城貌赛潘安的公子不胜枚举,怎么不见老皇帝对他们有什么动作?”
“那样的人是多,可是像我这样的娘不在爹不管的好像真没有。”付景渊撇撇嘴,言语间并没有自贬与嘲讽,好像说的那个人不是他自己一般。
季云舒一下子觉得内心抽痛了一下,强笑着说:“多亏爹不管,要是管了的话你边城付景萧那德行可怎么办?”
被季云舒话中的“德行”二字取悦了,付景渊笑得极为灿烂:“爷自然不和他一个德行!”
季云舒这才想到好像自从那次去往临风之后就没有见过付景萧,就算是知道付景萧已经同乐正瑜回来了很久,但是付景萧真的没有找过他们的麻烦。
他就这么收手了?季云舒立刻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按照和付景萧接触的这几次来看,就这么简单地收手好像真的不太可能。
“难不成你盼着他来找我们的麻烦?”付景渊见到季云舒变幻不定的表情,很轻易地就猜测到了她的想法。
季云舒翻个白眼,她没兴趣自虐好不好?
“原莫,车里可是你家主子?”车外忽然想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季云舒忽然有了种说曹操曹操就到的感觉。
“回世子,正是。”是原莫波澜不惊的声音。
“宫宴就要开始,为何你家主子和少夫人不下车?”付景萧接着问道,声音中少了几分之前的傲气凌然,这倒是让季云舒惊讶了几分。
“是不是我的错觉?”听着外边和原莫谈话的声音,季云舒低声问着身边似是睡着了的付景渊。
付景渊摇摇头,有几缕青丝垂下遮住一只凤眸:“谁知道他如何想法?”
“难不成出了一趟祁门这倒是转了性了?”
“呵……谁知道……”付景渊啧啧嘴,“只要不找我们麻烦,谁管他变成什么样。”
季云舒没有说法,要是依照以往的付景萧的性子,是绝对不屑和原莫这类属下说话的,今天这倒是真的破天荒了。
“时候差不多就叫你们主子进去吧,别失了体面。”季云舒听见付景萧向着原莫叮嘱了一句。
“是。”原莫不卑不亢地回答了一句,紧接着季云舒便听到了脚步远去的声音。
“是被那两句传言给吓到了吧?”季云舒眨眨水眸,忽然想到了什么,露出一抹浅笑。
“他是那么轻易被吓着的人?”付景渊半眯凤眸,懒懒地问了季云舒一句。
季云舒抿唇不语。
“我说过他爱怎么样怎么样,你关心他做什么?”付景渊搂着季云舒的胳膊紧了紧,有些不满地嘟囔着。
季云舒有些好笑,这飞醋是不是吃得太不靠谱了。
“睡觉。”付景渊伸手将季云舒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命令了一句。
季云舒眨眨眼,在宫门口睡觉,这倒真是有够惊讶的!
车厢内回复寂静,季云舒听到了身边这人均匀的呼吸声,不晓得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但是听到外边嘈杂的谈话声,她是无论如何都没有那种心思的。
季云舒乱七八糟地想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外边传来原莫的声音:“公子,少夫人,各国来使和众位大人已经进了宫,宫门口就剩咱们了。”
付景渊睁开眼,一双凤目中满是清明,绝对不是刚刚睡醒之人该有的眸光。
“走吧。”付景渊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月华锦锦袍,冲着季云舒说了一句。
季云舒十分听话地跟着起身,原莫为二人掀开帘幕。
阳光有些刺眼,季云舒忍不住抬手挡了一下。
“人还真是多。”付景渊凤眸扫了一下四周各式各样的马车,忍不住轻嗤了一声。
季云舒默然,皇帝过寿也不过如此了,怪不得贤王府树大招风!
“走吧。”付景渊拉着季云舒,抬步朝着宫门走去。
宫门口守卫的侍卫虽不认识付景渊,但是却是识得季云舒的,一下子不知道和付少夫人如此亲密的青衣男子到底是谁。
但是想了想,这么明目张胆的除了付二公子,还有谁?侍卫们开着远去的青衣男子,想着脑海中付二公子的形象,一头雾水。
“那传言也不是每人都听过。”看着侍卫们迷蒙的样子,季云舒笑着对着付景渊说了一句。
“自然,宫门口守卫之人从哪里听?”付景渊点点头,没有丝毫在意。
“你可知道宫宴是在哪里?”
“正恩宫。”
“正恩宫是历代帝王大婚以及庆寿的地方,给贤王爷拿来庆寿,这各种想法倒是够令人想入非非。”季云舒想着那个一脸阴沉的老皇帝,撇嘴说道。
“他给贤王府的殊荣越大,贤王对他也便越是感激涕零,说不定到时还能劝说上几句让我入朝为官,做……御前文案。”付景渊一副对老皇帝的心思了解极深的模样。
“他没那么蠢,他又不知道你和贤王的关系,他说的话你会听?”季云舒明显不赞同付景渊的说法。
“他当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我看他对你可是势在必得了。”季云舒换上一副极为同情的眼神看着付景渊。
被老皇帝这么盯上,当真是可怜得很啊!
付景渊斜睨一眼季云舒,眸光阴沉,季云舒缩着脖子噤了声。
二人脚力并不快,但是到正恩宫也就是那么一截的距离,老远的时候,两人便听到了里面觥筹交错的声音,丝竹管弦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果真你我二人都是可有可无,就算我们不到宴会也是照样开始。”付景渊忽然十分酸涩地说出这么一句,其中讽刺喻味显而易见。
“又不是你做寿,等你作何?”季云舒好笑地看着付景渊。
付景渊握着季云舒的手紧了紧,忽然邪邪一笑:“这样的话才轰动不是?”
知道这人说的是什么,季云舒默然不语。
二人步履轻缓地朝着宫内走去,宫门外守卫的士兵较之平时也多了许多,各个都是一脸正色,大敌当前的模样。
侍卫远远地看见了步履从容的两人相携而来,男子青衣飞扬,女子素衣翩然,显然是极为相配的一对璧人,许是逆着光的缘故,他们竟有些看不清二人的面容。
二人走进,侍卫们认出了女子是贤王府的少夫人,但是这男子,如何面生,又是哪位?
看清楚青衣男子的面容,几名侍卫都有些瞠目结舌,饶是他们每天看着宫中各位美人妃嫔,俊美皇子,在见到面前的男子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愕然之情,如此风华绝代,他们拿向上人头担保,是真的没有见过。
直到一块羊脂玉的玉佩在面前晃了晃的时候,几人才回过了神,目光愣愣地在玉佩和面前的男子面上游移不定,嗓子像是堵住了一般,发不出通报之声。
“想让我把你们的眼挖了?”付景渊冷声开口,声音极为森寒,让几名侍卫忍不住出了一头冷汗。
看着付景渊幽深暗沉的眸光,一名侍卫这才反应了过来,扯着嗓子喊了一句:“付二公子到,付少夫人到 ̄”
付景渊薄唇微抿,不看几名侍卫,牵着季云舒大步朝着宫内走去。
正恩宫内正把酒言欢的众人听到了外边侍卫的通报都将目光定在了正恩宫大门口,一双双眼中都透露着希冀的神色,期盼着那二人出现。
当然他们最想看到的还是最近一段时日来被众人耳口相传传的极为火热的付二公子,看看这个一直被各种言论堙没的人,这次到底是不是如近日的传言一般,那般风华绝代。
一时间大殿除了舞女们仍然在不知情地欢歌热舞之外,再没有其它谈话的声音,本来极为嘈杂的大殿现在只有管弦之声。
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极为漫长,付景渊和季云舒不过是从宫外的玉阶下缓步走上的时间,却是让大殿的众人像是过了数个春秋一般。
忽然间有银箸落地的声音,在大殿内显得极为刺耳。
然后便是酒盏落地的声音,雕饰精美的琉璃盏化成碎片的声音极为清脆好听。
接着就是托盘落地的声音,木质的托盘发出的声音有些沉重,就像是晨音暮鼓一般击在众人心上。
随后便是各种东西落地的声音,噼里啪啦好一通声响,显得极为热闹。
管弦声停了,妖娆的舞女们也止了步,都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了大殿门口缓步而来的两抹身影。
各种惊呼声响起,感叹声,质疑声,赞美声不绝于耳,一下子让季云舒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有些头痛。
反手掐了一下罪魁祸首,季云舒想着看你做的好事!
付景渊握着季云舒的手紧了紧,唇边挂起一抹安抚的浅笑,转头眸光极为温柔地看着季云舒,却惹来大殿无数少女春心萌动。
付景渊神态未变,步履的节奏也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闲适从容,牵着付景渊走到了大殿前边的台阶之下,弯腰行礼:“付景渊见过皇上、皇后娘娘、太后娘娘。”
季云舒跟着弯着身子行着标准的万福礼,但是久久没有听到让他们起身的声音。
付景渊兀自起身,再拉起季云舒,旁若无人地朝着一边的空位走去。
季云舒水眸看了老皇帝一眼,见到老皇帝眼中的情绪实在是太过复杂,欣喜、激动、不甘、渴望,都集于那一双老眼之中,尤其是藏着的那一抹势在必得,让她看得一阵心惊。
贤王爷身着了一件枣红色的锦服,显得俊美异常,那张脸看起来和付景渊有着三分相像,此刻也满满的都是激动,盯着付景渊的脸,眼神却有些空洞沉痛,思绪似乎是已经飘飞到了九霄云外。
季云舒冷声一笑,不用想也知道贤王爷这是肯定想到了宜长公主。
大殿内众人的表情可谓是千姿百态,真是让季云舒开了眼界。
要是说还有正常的人,便是相府的那一桌人以及盯着酒杯猛看的付静晗了。
季云舒环顾了一下大殿,忽然觉得那些少女的美目中冒出的桃心足够将她给砸死,嘴角抽动几下,忍不住有些无奈。
这个看脸的世界!
付景渊似乎对于这种效果十分满意,转头挑着眉梢看了季云舒一眼,似是在邀功。
季云舒真想一巴掌打在那张俊美无铸的脸上,想着给他打肿了看看那些少女们对着水眼放金光!
她这么想了,也付诸了实践,但是却没有打在付景渊脸上,直接水袖一甩,动作看似随意轻飘,但是众人却齐齐觉得面前一凛,回过神来,便撞进了季云舒极为冰寒的水眸之中。
“今日是贤王庆寿,各位这么失态地盯着夫君看,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季云舒虽然是浅浅勾着唇角,但是说出的话却是含了万年的寒冰一般,让众人心下一寒。
“就是说,各位这种极为爱慕的眼神,倒是让本公子喜欢得紧呢,既然大家对本公子这么满意,不如将你们的眼睛作为谢礼,如何?”付景渊轻笑着,一双凤目中满是光辉,说出的话却是让大殿众人一阵心惊。
想到之前听说的付二公子的手段,众人想着这人不是没有可能这么做,于是赶紧都低了头,不敢再看那张风华绝代的脸。
“今日是你父王寿辰,不说这些话!”太后看着付景渊说道,声音哽咽,看看看看就红了眼。
季云舒斜睨着付景渊,不禁有些好奇,这付景渊到底和宜长公主长得多像。
怪不得长得这么漂亮!
付景渊抚抚季云舒的发,动作轻柔,还有些无奈,被外人那么看着就罢了,还被自己的妻子这么看,当真是无语。
大殿一些春心萌动的少女看着付景渊对着面前的女子满脸温柔,芳心的碎片在地上不知道铺了几层。
“好玩么?”季云舒巧笑倩兮地看着付景渊,歪着头问道。
“众星捧月的感觉果真不错。”付景渊点点头,如实答道。
“付二公子和少夫人当真是伉俪情深,让旁人羡慕得紧!”乐正瑜忽然开口,清声说出这么一句,打醒了一些有着不切实际的旖旎想法的人。
季云舒一下子感动得眼泪汪汪地看着乐正瑜,世上只有师兄好!
“二皇子说对了。”付景渊声音极为清润地说出这么一句,“本公子不学无术惯了,好不容易娶上媳妇,自然是要好生对待,不然媳妇跑了,本公子可是要孤苦一生了!”
“付二公子风华绝代,怎会是那般粗鄙之人!”
“之前明珠蒙尘,付二公子太过谦虚了!”
“付二公子品貌兼忧,之前不过是世人浊了眼罢了!”
一时间大殿内风向骤转,响起的都是对付景渊的赞美之词。
付景渊一边吃着一个果盘一边当之无愧地将大家的赞美受了,随后才眉峰紧皱,无奈开口:“本公子不过是虚有其表罢了,你们可都不要被本公子的外表骗了,本公子的才华,恐怕是比街上杀猪的还不如!”
季云舒有些无语,想着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你还装什么?
一时间众人有些拿不定主意,想着现在朝廷唯才是举,所有人都在努力证明着自己的才华才好得世人景仰,谁也不会有着真是才华不显山露水不是?又不是脑子坏掉了,一下子又都有些犹疑不决,不知道付景渊说的是不是真的。
季云舒好整以暇地从付景渊盘子里挑着龙眼,她倒是想看看这人到底是想干什么。
“付二公子,本小姐看上你了,你要娶我!”大殿内忽然响起了一个傲慢的声音,就像是平地一声雷,本来喧嚣的大殿一下子归于死寂。
季云舒慢慢地放下筷子,一双水眸却是极为凌厉地看向了发声出,她倒是想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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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脸了露脸了,乃们猜猜这是谁往枪口上撞了?
妞们,情人节快乐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