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颜门传来战报,临风纯州运往凤凰岭的粮草在半路不知为何人所劫,押解士兵全部被杀,粮草不知所踪。
临风二十万兵马在凤凰岭已经被围困六日,早就粮草已绝,得到消息的阮霞面色一变,知道不能继续耽搁下去,于是赶紧召集了临风将领商讨应对之策。
夏陵乾元帝二十六年七月十一日夜,明楚三十万大军将临风二十万兵马围困于凤凰岭六日后,于入夜时分展开突袭,临风军队措手不及,欲强行冲出重围,两方兵马在凤凰岭展开激烈厮杀两天两夜,临风后去支援的军队在半路被明楚拦截,支援不力。最终力量悬殊,临风二十万兵马折损十之七八,剩余全部招降。
前六皇子阮深前去相救,最终只是救出了重伤的阮霞公主以及极少数士兵,临风元气大伤。
明楚更是占下了凤凰岭以南临风五城,临风赔了城池折了兵。
消息一出,临风朝野动荡,百姓怨声载道,全都指责女帝指挥不当,联系登基大典之时发生的各种意外,临风百姓都认为此一役是上天的谴责,是让女帝退位的征兆。
一下子,女帝退位的呼声响彻临风各个角落,阮琴的名声臭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水平。
就连早朝之时,大臣们也在六皇子的示意下隐晦地提了禅让之事,并且拿上了数张万民书苦口婆心地劝说着,阮琴想要发作,却不知找何种理由。
明楚这次出兵的理由是镇国将军府易公子之死乃阮琴所致,所以攻打临风为易公子报仇。
祁门易公子的名声一直很响,众人对这名男子也很是尊崇,对这名男子的离世也很是惋惜。但是临风国民知道易公子之死与自己国家新登基的女帝有关后,对女帝开始大力谴责,更甚者在家中供奉起了易公子的牌位每日跪拜为女帝赎罪。
士兵家眷更是将家人战死归咎在了女帝头上。这一次就连刘大元帅对阮琴也是极为谴责,折损的二十万兵马,可都是他手下的良将!他忽然觉得,当初将女帝拱上皇位,是不是铸成了大错。
自从登基大典发生各种事情之后,阮琴忙于政务,身体一直没有好彻底,现在见到这样的情形,怒急攻心,在早朝之时昏死过去。
大臣一看女帝的情况实在不堪当重任,于是呼吁六皇子登基为帝,阮琴醒来之后,自己已经被转移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宫殿之中,外边层层把守,饶是她有武功在身也闯不进去,问了伺候的宫女,才知道一众大臣将六皇子拱上了皇位。
六皇子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修书明楚,言易公子之事只是阮琴一人之过失,与临风无辜百姓无关,望明楚不要再添杀戮。据说此修书言辞极为恳切,催人泪下。
明楚太子很快回信,言临风新帝实乃胸怀大任之材,只要临风交出阮琴一人,明楚便退兵临风。
于是在百姓们的呼吁与大臣们的鼓动下,阮深“依依不舍”地将被绑的扎扎实实的阮琴交给了明楚来使,而明楚第一时间便撤出了所占领的五城。
明楚这位来使自然就是夕月。
“你说,我是该叫你女帝,还是琴公主,还是什么?”夕月看着动弹不得的阮琴,笑嘻嘻地说道。
“你是何人?”阮琴看着面前娇美的女子巧笑倩兮中掩饰不住的恨意,开口问道。
“无名小辈罢了。”夕月不以为意地说了一句,没有打算回阮琴的话。
“你要带我去哪里?”阮琴被夕月放在马上,腹部接受马的颠簸一阵翻江倒海。
“你不许给我吐!要是你脏了我的马,你就给我舔干净!”夕月一把揪起阮琴的头发,恶狠狠地说道。
看着夕月不像是开玩笑的神色,再想着自己要是舔这马的话……阮琴一阵恶寒,心中恶心之意更甚。
“这是去祁山的路!”过了半晌,阮琴强压下了胃里的翻滚,虚弱着声音说道。
“呦,记性不错嘛!”夕月笑着,拍了拍阮琴的肩膀。
她记得表嫂说阮琴的肩膀是受过伤的,伤筋动骨一百天,现在不过两月不足而已,她给她放松放松筋骨没有什么问题吧?
果真,夕月的纤纤素手碰到阮琴的右肩膀的时候,见到她苍白的面容闪过一阵抽搐,额头上有豆大的汗珠沁出。
阮琴想着自己身边的这个女子绝对是一个狠角色,但是她不记得她得罪过这么一号人物啊。
夕月行马的速度极快,阮琴双手被反绑着置于身后,整个身子趴在马上,这个姿势的痛苦可想而知,不知什么时候,阮琴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夕月向着祁山的方向打马而去,脸上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天乾京城里还有一个没处理呢!
临风到祁山本就很远,五天的路程生生让夕月虽短成了三天,她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苦了马背上的阮琴。一路上夕月就是给她几口干粮没让她死了,但是等到回到祁山的时候,也奄奄一息只有半条命在了。
季云舒盯着夕月手中的东西看了半晌,想着夕月去了一趟临风怎么拿了一个破布袋子回来,等到夕月把手中的“东西”扔到地上的时候,季云舒才看明白这是一个人。
还是个熟人。
被夕月那么重重地一摔,阮琴嘤咛一声醒了过来,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着四周的情况,在看到季云舒一张饶有意味的表情的时候彻底清醒了过来,就连传遍四肢百骸的酸痛也无暇顾及。
“你……你们……”阮琴嗫喏着唇开口,“你们把朕带到这里干什么?”
“朕?”季云舒饶有兴趣地挑眉,“师姐,难不成你还以为你是那个高高在上万民朝拜的女帝?”
阮琴一愣,有些不明白季云舒在说什么,随后自己晕倒在早朝之上以及醒来之后宫女告诉自己的消息一幕幕涌进阮琴脑海里。
她这才意识到,她已经被拉下马了。
“不可能的,皇位是父皇传给我的,我才是皇帝……我是皇帝……”阮琴说着,干涩的眼中闪过一抹惊恐,“朕才是皇帝……你们谁都不是……”
季云舒皱眉,想着这阮琴对皇位的瘾原来这么大?这是权力熏心了么?
“朕是皇帝!”阮琴被束缚着手脚在地上翻滚了半晌,忽然大吼了一声,手腕脚腕处的绳索应声而裂。
同一时间付景渊将季云舒和夕月拦在身后,一双凤目一眨不眨地盯着阮琴。
阮琴从地上站起身,狠狠地盯着季云舒,口中一直在重复着“朕是皇帝”几个字。
季云舒想着阮琴是不是受不了刺激疯了?可是这账还没算完呢!
忽然阮琴转身,朝着门外跑去,付景渊手中忽然多了一条白色极细的绳线,朝着阮琴卷去,不过片刻,阮琴再次被捆住,动弹不得。只是这次,她如何使力都无法将这绳索崩裂。
阮琴定定地看着身上的白色细线,片刻呵呵地笑了起来,抬头看着付景渊:“雪锦丝……呵呵呵……果真是师傅的关门弟子……呵呵……这个都给你……”
付景渊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但是周身散发出的冷冽气息却是让阮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阮琴低头,看着自己脚上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绣鞋,但是上面的两只金龙却是极为明显,显然是帝王才能用的五爪腾龙。
“你们这是大不敬!将朕放回去!”半晌,阮琴抬头,看着面前的三人,厉声说道。
要不是她目光清明,语气坚定,季云舒真要以为她疯了。
“放你回去?难不成你认为你还能坐上那个位置?”季云舒挑眉,声音清冷如月下寒潭,生生将阮琴心头的怒气平息了几分。
“我说能就能!父皇遗诏皇位传给了我!我才是真正的皇帝!”阮琴死死地看着季云舒,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竟不知道你对皇位居然如此迷恋。”季云舒摇了摇头,叹息开口。
但是你越是迷恋,失去皇位的痛苦就越大,我们才会越开心,师兄的在天之灵才会越欣慰。
“九五之尊,君临天下,万民朝拜,这种感觉你们没有体会过,你们根本不知道!”阮琴说着,想到了自己那日在摘星楼上登基大典的时候,将整个皇城一览无余,放眼望向四方,隐隐见到远方的云山雾罩飘渺之气,那时觉得整个天下都在自己脚下,自己成了万民的主宰。之前觉得一个可有可无的位置,忽然变得极为重要起来。
“我们是不知道,但是我的好师姐,你要明白,你的风光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享受那个的,是之前的六皇子,你从来没有放在心上的人!”季云舒弯腰,让自己清秀的面容与阮琴脏污不堪的脸持平在一个高度,清声开口。
阮琴浑身一震,随后眸中的不甘溢了出来。
“我是同门师姐,你放了我!”阮琴觉得周身酸痛,再加上被天锦丝紧紧捆住,浑身动弹不得,极为难受,“你当知祁门的尊卑,你这是以下犯上!”
季云舒轻笑出声,回视着阮琴:“我的好师姐,你现在应该明白形势,不要在做无谓的妄想,否则你觉得,我表妹把你带上祁山这么大动静,为什么不见师傅他老人家出现?”
阮琴面色一白,脸上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想着师傅对她一直极好,怎么可能不管她的死活?
“再说了,捆你的是咱们师兄,师傅的关门弟子,师姐应该和他说才是,关师妹我什么事儿?”季云舒笑嘻嘻地挽着付景渊的胳膊,靠在他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阮琴。
阮琴真想撕了季云舒那张笑得十分欠扁的脸。
三日没有好好进食,再加上刚刚这么一折腾,阮琴一下子觉得肠胃空空四肢无力,甚至是看着季云舒的脸色都在晃。
“师姐,我看你都饿瘦了!怎么,当皇帝连饭都吃不饱?”季云舒清冷的声音拉回了阮琴的思绪。
随后,季云舒说了一句很欠扁的话:“不好意思师姐,我忘记了,临风可是很穷的。”
“你胡说什么!”阮琴终究是受不了季云舒侮辱自己的国家,忍不住反驳出声,声音也比刚才有了几分力度。
“我并没有胡说。”季云舒摇摇头,一双水眸含笑地看着阮琴,“祁门好吃好喝地养着你,十余年无虞,你看你一回临风就成了这幅样子,果真临风还是和祁门差上许多啊。”
“祁门怎么能和临风比?”阮琴冷嗤了一声,“不过就是一个门派,哪能和临风泱泱大国想必?还真是井底之蛙,见识短浅。”
听着她对祁门口出不敬,季云舒也不以为意,缓缓转着步子,接着说道:“师姐的话莫要说得太绝,临风先皇不过是看在师姐是祁门之徒的份儿上才将皇位传给你,要是没了祁门,你什么都不是。”
“你知道什么?”阮琴看着季云舒一个先知的态度就忍不住作呕,“父皇把皇位传给我自然有别的原因,否则就因为区区一个祁门?”
“师妹我倒是很好奇,有什么原因比区区一个祁门还要厉害上许多?”季云舒忽然停住了脚步,语气很是好奇地问着阮琴。
阮琴脑中一阵晕眩,但是依旧明白季云舒在套她的话:“你算什么东西?我凭什么告诉你?”
季云舒呵呵一笑:“在你这里我确实不算什么东西,不过我马上写信告诉临风六皇子……哦,不,应该是新帝,临风司珍库里面有许多价值连城的宝物,要是换了银子发给百姓们的话,百姓们一定会感恩戴德,好好赶紧这位新帝的。”
“那是我的东西!你休想动!”阮琴听到急了眼,大吼出声,谁知道用力太过,眼前一阵阵发黑。
季云舒嗤笑一声:“师姐,临风国库里的东西是万民的,怎么就成你私人的了?难道那珠宝是你打造的不成?”
阮琴问了问心神,努力喘了几口气,再次开口:“那自然不是我打造的,那是赫赫有名的珠宝富商江南姚家打造的。”
听到“江南姚家”几个字,夕月心头一震,终于明白了季云舒和阮琴在这里废话这么半天到底是为了什么。
“师姐你当我傻不成?江南姚家的东西要是在的话也应该是在天乾国库力量,怎么会到你临风司珍库里?你不定是从哪弄了一批假的冒充……”
“对!我就是弄了一批假的冒充!”说道这里的时候阮琴忽然咧嘴笑了,白森森的牙映衬着脏污的脸极为可怖:“不过那批假的却是在天乾境内,我临风司珍库里的,可是货真价实的珠宝!”
“我知道你很有本事,可是你自己弄来一批假珠宝还给偷梁换柱了?你哄谁呢?”季云舒不屑地冷嗤了一声,态度中的鄙夷极为明显。
“自然是有人接应的!”阮琴说着,又喘了几口气,看着季云舒,露出一脸极为得意的表情,“我为临风创造了这么大的一笔财富,顶的上数十年的赋税,你说我如此才能,父皇还能不将皇位传给我?”
“你说这偷天换日之事是你的主意?”季云舒忽然冷了声音,狠狠盯着阮琴。
夕月也是一脸冷色,手紧紧附在自己腰侧的剑上,似乎等到阮琴只要吐出一个“是”字,这宝剑就会立刻出鞘抹了她的脖子。
“自然是我,不然你觉得谁还有这本事?”阮琴丝毫不觉得自己已经说出了一桩极大的秘辛,居然洋洋得意地邀着功。
“你知不知道你自以为是的聪明还得几百人殒命!”夕月忽然哑着嗓子冲着阮琴喊道,一双美目瞠地极大,眸中的怒火仿佛可以喷发出来将阮琴燃烧殆尽。
“你说的是江南姚家啊。”阮琴瞥了夕月一眼,“那是他们自己蠢,自己得罪了人,怨不得别人……”
“贱人!”夕月忽然迈步上前,狠狠挥出一巴掌,阮琴的身子像是破布一般飞出去几米远,重重摔落在地上。
阮琴身子本就虚弱,现在受了这么一下吭声都来不及就晕死过去。
季云舒被那清脆的巴掌声震得呆愣了片刻,她从来不知道巴掌居然可以扇地这么响。
妧薇妧霞听到声音冲了进来,见到夕月一脸要杀人的表情,季云舒一脸怔然,而自家公子一脸担忧的奇怪组合后有些摸不着头脑。
顺着夕月的视线看到了地上不远处一个状似人物的东西,想着怎么乞丐现在也能上祁山了?
“把她带下去,好生对待!”季云舒一只手搂着夕月,一只手指着阮琴朝着妧薇和妧霞吩咐道。
两人拿了一块帷幕将阮琴抬着走以防脏了自己的衣服合手,在见到阮琴绣着金龙的绣鞋之后,联系归来的夕月,一下子明白了这个面色脏污且肿成猪头的人是何方神圣。
原来不就是那个很好玩的临风女帝么?
妧霞双眼放光地看着昏迷不醒的阮琴,想着刚才少夫人那句咬紧了的“好生对待”,终于
理解了其中内涵。
她们一定会好生医治她,然后好好招待她。妧霞十分善良地想着。
“你先别气!”季云舒顺着夕月的背,看她有点喘不过气,语气担忧地说道。
夕月整个身子都在剧烈颤抖着,眸光紧紧盯着刚才阮琴躺着的地方,极为阴沉狠辣。
付景渊走到夕月身后,如玉的手轻轻附在她背上,源源不断的真气溢出,像是一条静静流淌的溪流,流窜于四肢百骸,平复她颤抖的身体与心头的怒火。
过了片刻,夕月逐渐冷静了下来。
“早就知道事情和她有关系,怎么这么激动?”季云舒将夕月扶进了屋中,轻声开口。
“本来以为是父债子偿,但是想不到她竟然是始作俑者!”夕月的眼睛仍然有些红,右手紧紧握成拳放在桌上。掌心处有了深深的掐痕,但是她却恍若不觉。
季云舒也很是惊讶,想着那时候阮琴不过是七岁,虽说已经是知事的年龄,但是想不到,居然可以升起这么歹毒的心思。
“她那个皇位,可是姚家数百口人姓名换来的!”半晌,夕月沉声开口。
也是瑜师兄的皇位换来的,季云舒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刚才她也说过天乾内部有接应,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生气,而是赶紧把那个接应找出来。”季云舒沉思片刻说道。
“接应不就是乐正华么?”夕月冷嗤了一声。
“未必。”季云舒摇摇头,“那时候乐正华也不超过十岁,未必有这么缜密的心思。”
按这么来说,论起狠毒来,乐正华和阮琴差了十万八千里。
付景渊在一遍凝眉不说话,一双凤眸半眯,看不清眸中神色。
“反正和他脱不了干系!我这就去找他!”夕月说着,站起了身,朝着门外走去。
“回来!”付景渊开口,声音依旧清越温润如琵琶轻鸣,但是却让夕月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其中的威压与命令。
夕月转身,没有丝毫反抗地重新坐回桌旁。
“上次你和乐正丰干了那么一件好事,你觉得现在三皇子府还是那么好进去的?”付景渊单手支额,声音清淡地说道。
“我可以不进三皇子府!”夕月抿唇,随后说道。
“不进?”付景渊的声音拔高两个度,“现在京城党派纷争那般眼中,局势动荡,接连不断的事情发生,你觉得乐正华的身边人少了?还是你觉得你自己本事够大足以和整个三皇子府以及贤王府抗衡?”
夕月垂首不语。
付景渊放缓了语气:“难不成你觉得,就算你觉得你见到乐正华,就算他知道当年的事情,他会明明白白的告诉你然后等你去杀他报仇?”
夕月现在彻底知道自己刚刚是冲动了,表哥说的对,就算见到乐正华,他也必定不会交代。
“这件事情要查的话不一定非要如此,既然知道阮琴偷天换日,所以必定是在某个城关处,只要去查十二年前这些珠宝在那些关口遇到过奇怪的事情,相信事情很快就可以水落石出。”
“可是我们之前不是就在查么?”夕月抬头看着付景渊如玉的清淡面容,“只要我们想到的相关的城关都查了,但是依旧一无所获。”
“那是因为我们忽略了一个人。”付景渊抬头,看着面前的两人,清声道:“皇后。”
“我记得你从天牢出来之后,说皇后去天牢看过你并且说过一些话,难道……”
“皇后确实说过一些很隐晦的话,只是之前我们查的时候只是将目光放在了一些比较有可能发生叛乱的地方,从来没有注意过与皇室众人有牵连的关口。因为按照一般人来想,皇室众人绝对不可能将自己国中的财富拱手让人,但是我们既然知道乐正华有所牵连,并且皇后也有嫌疑,自然要查上一番。”
“皇后温婉良淑,母仪天下,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和皇后有关的话,我还真想不到……”季云舒支着下巴,一双水眸像是沉静溪底上好的琉璃,波光流转,极为美艳。
就算是夕月没有见过皇后,但是对皇后的名声也是听说过的,天乾百姓对这位国母当真爱戴地很。
“江南姚家进贡之时,跨过荆河向北直到京城,途中经过兖州、幽州、坦洲等七州二十三城,我们不过只查了三州十四城,剩下的,我们此次不遗余力查完就好。”付景渊如玉盯着自己如玉的指尖,声音极为清润,“重点是查三皇子党,看看哪些地方与皇后有纠葛。”
付景渊说罢,唤来原莫吩咐了下去,着人去查。
“最好的捷径就是从阮琴口中问出,但是她必定不肯说。”季云舒叹了口气。
付景渊点头哦:“确实,或者是她只是提了一个计策,具体的实施她并未参与。”
季云舒想着当时阮琴毕竟年幼,此事必定假手于人,很明显,那人就是已故的临风先帝。
想着族人大仇即将得报,夕月隐隐有些激动,娇美的面容有掩饰不住的激动之情,紧紧抿着的薄唇隐隐有些颤抖。
“你可知太后自你走后一病不起?”季云舒忽然抬头看着付景渊,柔声问道。
付景渊点头,眸中闪过一抹痛色:“皇祖母自小待我极好,此次想必也是因我之事极为气怒,我这做外孙的当真不孝。”
季云舒低头:“太后当真是恨极了贤王府,就连付景萧的大婚也没有露面。”
“当初我母妃下嫁贤王之时本是一桩好姻缘,后来贤王抬平妃之时皇祖母就气的大病一场,并且要将我带在身边抚养,但是念及身体不好也只得作罢。这么些年,皇祖母对贤王府的心结一直未消除,此次贤王府将我驱逐,皇祖母必然极为气怒。”
“我们本来就没打算放过贤王府,要是这次太后有个三长两短……”
“要是皇祖母有个三长两短,贤王府全府陪葬!”付景渊一拍桌子,声音就前所未有的狠辣,映衬着黑如曜石的凤眸,整个人周围笼罩着前所未有的暗沉之气。
季云舒点头,赞同着付景渊的话,太后老太太对她也不错,自然不能让人给这么活活气死。
几人闲话了一会儿,用过晚膳之后夕月要去看阮琴,季云舒跟着一起去了。
季云舒在祁门的屋子地下有一个密室,是用来存贮东西之用,但是久置不用之后想不到第一个进去的居然是一个人,还是她同门师姐。
密室在地下,阴暗湿冷,虽说现在只不过是初秋,但是一进去,季云舒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夜明珠和火把将密室照得恍若白昼,季云舒沿着长长的台阶走下去,便看到偌大的密室中间趴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阮琴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现在动也不动地趴在潮湿的地面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成王败寇,你是不是很高兴?”阮琴并没有抬头,听到来人脚步,她就知道是谁。
阮琴居然没有张牙舞爪地扑上来,确实很让夕月惊讶。
夕月走上前,拽着阮琴的头发一把揪了起来,看着她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有些微黄的面色以及不正常的脉搏,忽然轻声笑了:“软骨散,想不到这么好的东西她们俩也舍得给你用了。”
“自然是舍得的!毕竟曾经也是临风女帝嘛,我们自然要尽地主之谊咯!”妧霞从外边走了进来,一双灵动的眸子在火把的招摇下波光粼粼,宛如一潭秋水。
“虽说软骨散很是金贵,但是我们手中可多得是,要是给她一日三餐来吃都不成问题。”妧薇接口说道,手中的一只软鞭上面镶着的宝石极为闪耀。
“挫骨鞭?”夕月看着妧薇手中的东西,挑眉笑道。
“表小姐果真识货!”妧薇笑着点点头,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夕月。
挫骨鞭,顾名思义,得此鞭鞭打者,身后挫骨扬灰之苦,但是表面上却看不出任何伤痕,比之一般的鞭刑要苦辣数倍。
“这么好的东西你们哪里得来的?”夕月纤纤玉指把玩着手中如灵蛇一般的鞭子,笑嘻嘻地问着妧薇。
“表小姐有所不知,这个是我的兵器,公子数年前就赏给了我。”妧薇说着,脸上满满的都是骄傲之色。
季云舒无语,挫骨鞭并不是普通的铜铁或者皮革制成,而是将纯金用内力融化然后合了天蚕丝水淬炼而成,柔软堪比布帛,刀砍不断、火炼不化,相传是一位有着百年内力的道姑连城而成。
所以这挫骨鞭自从面世之后一直为人所争夺,但是想不到,居然在妧薇手里。
“你就不怕这鞭子惹来争夺?”季云舒看着妧薇露出与平时极为不同的得意之色,笑着说道。
“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我不会将这鞭拿出,再者说来,世上宝物多得是,不仅仅是这一条挫骨鞭。”
听了妧薇的话夕月点头:“宝物确实很多,但是有名的话不过四件,挫骨鞭,穿云刺,碎日斩月合双剑。一直耳闻,从未眼见。”
“挫骨鞭,穿云刺,碎日斩月合双剑”这句话季云舒自然也是听过的,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四件兵器,无人不知。
“挫骨鞭许久没有出世,想不到第一个伺候的,居然是临风女帝,哦,不对,是先女帝。”夕月素手把玩着手中的鞭子,在阮琴身边缓步转着圈说道。
阮琴自然也听说过挫骨鞭,见到夕月手中闪着磷光的软鞭,面色比墙壁之上夜明珠的惨白光色还要白上几分。
阮琴挣扎着坐起身子,超后边退了几步,但是全身酸软无力,内力使不出,毫无逃避之法。
“还想跑?”妧霞冷哼了一声,袖中寒光一闪,两点光芒自阮琴肩胛处穿透而出,转而回到妧霞手里。
阮琴的喊声极为凄厉,一张脸瞬间灰白,肩胛骨处的刺痛犹如万千蝼蚁在啃咬,酸、痒、痛交替刺激着她的神经,一时间汗如雨下。
看着痛的在地上打滚的阮琴,季云舒知道她不是虚张声势,但是见到肩膀处并没有血迹渗出,依旧干干净净,仿佛连伤口也看不出,转头看着妧霞手中的两根小小的三棱箭,水眸中闪过一抹好奇,随后肯定地问着妧霞:“穿云刺?”
妧霞嘻嘻笑着:“少夫人好眼力!”
阮琴已经在地上痛得晕了过去。穿云刺之所以出名和挫骨鞭一样看不出伤口,但是却能让人痛得生不如死,就算是一个人全身被穿云刺化满了伤口,也不会见一丝血迹渗出。
本来季云舒觉得这不过是人们以讹传讹,现在见到阮琴这情况,她不得不信。
“弄醒她!”季云舒冷声说道,她昏迷着怎么享受她们的招待?
夕月手腕翻转,没有用多大力抽下去,但是鞭子和阮琴的身体接触的声音却是极为清脆震耳,在密室中有些隐隐回音。
阮琴眉头皱了一下,悠悠转醒,看着面前夕月摇晃着的面容,脑中一片恍惚。
“别打脸!”季云舒冲着夕月吩咐了一句。
夕月点头,手中的鞭子毫不留情地朝着阮琴抽去,每一鞭下来都是火辣辣的痛,但是并不是在表层,而是深入身体内里,痛彻骨髓。每一次痛的晕过去,都会被下一鞭抽醒。
阮琴自小练武,耐力自然不是常人可比,想要彻底晕过去,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登基的时候身体就遭了重创,现在仍然没有康复完全,现在新伤旧痛加起来,阮琴真有种咬舌自尽的冲动。
但是软骨散的作用,别说咬舌,就是张张嘴都要花很大力气。
夕月的鞭子一下接着一下地挥了下来,阮琴的叫声也一声比一声凄厉,季云舒一双水眸定定地看着,眼中没有半分同情的神色。
过了许久,夕月终于止了手,阮琴已经奄奄一息,但是身上薄薄的裙装却没有一丝损坏。
“挫骨鞭果真名不虚传!”夕月赞叹了一句,将手中鞭子递给了妧薇。
妧薇笑得极为温婉将鞭子收入怀中。
“给她喂参汤吊着气!”季云舒转头吩咐了一句。
还没有开始玩的话就死了,那该多可惜?
不多时,文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走了进来,喂入阮琴口中,一滴不洒。
“这可是一根千年人参,便宜你了!”文兰喂罢,将碗扔在在阮琴身边,拍着手不屑地说道。
“带着她跟我出来!”季云舒说了一句,转身走了出去。
妧薇妧霞一脸无奈地抬起了半死不活但是神智极为清晰的阮琴跟着季云舒走了出去。
空中下起了蒙蒙细雨,秋雨有些凉,但是凉不过季云舒一双水眸。
绣鞋踩在草地上发,发出“沙沙”的响声,映在阮琴耳中,像是催命的鬼符一般,阮琴瞪着一双空洞的眼睛,看着头顶群星璀璨的夜空,神智有些溟濛,想着季云舒,真是一个很绝色。
头顶移动的星空停止了,阮琴被仍在地上,忽然脑袋被人抓起来,便听到季云舒恶狠狠地声音:“你给我看清楚这是什么!”
阮琴眯着眼看着前方,是一座坟墓,不用猜,她也知道这是谁的墓碑。
“看着这坟墓,你有没有一丝悔恨?”季云舒看着墓碑上的字,声音极为清冷,隐隐有着一分颤抖,握着阮琴的手也越抓越紧。
阮琴有种头皮都要被季云舒扯下来的痛觉。
“你就给我好好在这里反省!”季云舒说着,狠狠地放开了阮琴的头发,阮琴向前一扑,一头撞在了墓碑上,忽然觉得一阵铺天盖地的眩晕感而来。
“把她拉后三尺,别脏了我师兄的坟!”
文兰闻言将阮琴拖到了后边,阮琴很明显可以感受到自己额头上的痛,甚至是血迹留下的触觉。
刚刚那一下壮得当真很。
阮琴已经有气无力,趴在地上,苟延残喘着。
“你就给我好好在这里跪着反省自己的过失,为你的所作所为恕罪!”季云舒走到阮琴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道。
阮琴已经没了说话的力气,只是趴在地上没有一句言语。
“扶她跪好了!”季云舒声音比之秋雨还要冷上几分,蔼蔼雨幕中一双水眸尤为清冷,摄人心魄。
文兰让阮琴跪好,只是刚刚放开她的肩膀,阮琴再次软软地倒了下去。
“师姐,要是你自己不好好跪着的话,我只能将你的腿钉在地上了!”季云舒的声音宛如仙乐般清灵悦耳,但是停在阮琴耳中却有如鬼魅一般。
她丝毫不怀疑,季云舒真的会将她的腿钉在地上。
阮琴从地上爬起来,挣扎着勉强跪住,祁门她临风之人多的事,等她让人救她出去之后,她一定要将今日之苦百倍千倍加之在季云舒身上!
“着人看着,要是实在跪不住了就钉在地上!”季云舒朝着文兰吩咐了一句,说罢朝着顾文易的坟拜了三拜,随后转身离去。
“不准死了!”季云舒的声音远远飘来,传入阮琴耳中,让她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题外话------
阮琴当真是……唉……姚家几百条人命,还有可怜的师兄……
她是罪有应得,不是我狠!==
当然了,还没结束……哪能就这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