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看着面前的女孩,她梳着松散的头发,眼睛里的黑色是比一切都纯粹的,容颜在黑夜里有些苍白有些薄凉,她微微仰着头,嘴角边地笑容像是在月华如水般清冽的夜空里开出一朵纯粹的花,她对他说:“E。我爱许幕,尽管我很少这样对他说,但是我会陪在他身边,不管前方的路有多困难,丢掉性命也罢,只要他还要我,我就不会离开。”
这是多么勇敢的女孩呢?
他在心底想着,双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她那双眼睛仿佛沉入宇宙中心的宝石,是最纯粹的颜色。却突然说着:“那么,欢迎你加入我们。浅颜。”
我还没有明白E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直到一个月后又是一个月黑风起的夜里,冷眸蓝发的冷逸在重重月影之下向我的方向一步一步走来,我才了解到,让我经历了地狱又获得了快乐的那一段时光,竟然是我自己操盘,把自己廉价出售了。不止人还有心,全部出售,如此干净利落。
许幕是在20分钟后回到家的,与其说是家到不如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坟墓,里面冷冷清清,没有家人,只有东北角上一水箱里面放置着他之前养成已久的金鱼。一条一条的鱼从水箱的这一头游荡到另一头,他看着这些鱼记忆慢慢倒带,回到他行走在乌金色的城堡前的那一天,芬兰的天空是深湛的蓝色,那样深的颜色像是最浓重的一笔,他在那里又一次见到了蔓罗,这个他也觉得可怜的女子。
是不是所有的爱情都是无疾而终?当蔓罗这样问他的时候,他甚至听见了自己心底的颤抖,是不是?他一直认为自己是睿智的,可是这一刻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或者不是?这终究是他回答不了的问题。
时隔很久之后,他再次见到她一如初时的那样,她着一身黑衣,泼墨般的长发幽凉的披在身后,只用一丝浅薄的绿纱巾慵懒的系住。那样纯粹的黑色在她的眼睛里缓缓沉淀下去,一瞬间的惊艳足以湮灭时间的摹刻。她还是黑衣黑发的从他身边经过,一身敛过的风尘和眉眼深处的神秘都在她舒微的一个回眸里定格住。
她浅笑着从酒柜里拿出收藏已久的美酒佳酿,两杯微微荡起的红色液体在水晶杯里激荡过来又复滚向另一边。她神色平淡的将酒杯递给许幕,不盈一握的腰肢在空气中浮起一丝淡淡的幽香。她像许多年前一样特立独行,孤独是她的外衣,看似华丽实则腐朽。
她轻抿一口杯中的红酒,神情里是淡淡的疲惫,手指轻轻转动着绕着水晶杯的底座,薄唇微微一开说道:“幕。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他听着蔓罗传来的疲意,才想起来不管如何,她终究是个女孩子一个女孩子再强势又能强势到哪里去呢,他在她的事件之外看着她,才突然间明白世上没有完美的防线,没有不可突破。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而蔓罗的弱点就是桑,只有桑,曾经
他想过什么样的男人才可能让她爱之至深。后来他才明白,他们不过是一类人,因为爱而小心翼翼,因为爱而改变了自己。
许幕用钥匙投开玻璃柜里收藏的酒,酒红色在灯光里像是一场妖娆多姿的百花颜,他慢慢倒满水晶杯,喉咙轻轻一滑,酒尽酣饮。目光透过墙角的水箱透过游动的红鱼,慢慢落在窗外漆黑的夜里。
他还能想起蔓罗的请求,她说,这是最后一个请求,请求你作为我的未婚夫来参加木氏的宴请,拜托。
原来在这一刻,她还是她反恐组织的总督察蔓罗。而他亦还是他【天堂】素未谋面的少年王许幕,他们终究还是为了自己所在乎的人而选择了利益的互换,她说,许幕,我不会真正的成为你的未婚妻,我需要的是我们的合作,来来剿灭越来越猖狂的【地狱】,这次成功以后我们再不会相见。
蔓罗。他轻声开口却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仿佛胸腔中堵着什么东西,他终归不能像想象中随意盎然,我心我性。
我答应你。这四个字就像一句承诺,不论何时何地我都相信你,浅颜,他忽然想起那个女孩和蔓罗少许相像的脸,那双薄凉的眼眸里是无尽的光。他想起很久之前他还是一个被木槿捡来的孩子时,他和木小北还会在一起看海,看着波浪滔天的大海雄心壮志,想起他还在木槿的教育下快乐成长的时候,想起第一次离开木家时脸色的冷漠,他知道木槿就站在一个地方看着他,他想过犹豫,他尊敬他,可是他却明白他不能一生都寄人篱下,他也需要一个天地来施展自己,他已经不记得是如何同木小北形同陌路的,他只是想起初入黑道的艰难,想起他的兄弟跟随着他生死相随的袍泽之谊,想起蔓罗站在他面前说我们合作吧,我可以在这五年里提供你军火,你只需在将来许我一个请求就好。
那些回忆冗长而沉重,他轻轻抿着嘴角,水晶杯里的红酒已经见底,只有余留的残液还吸附在杯口像是少女嘴角鲜红的玫瑰。黑夜的空气有些稀薄,他坐在真皮的沙发里,整个身体深深地凹陷进去,漆黑的头发在他蓝色的深邃的眸底荡起一片暗影。
“蔓罗,那五年里我们到底之于对方算什么呢?朋友亦或是敌人?”他扬起嘴角轻轻笑了起来,不管算什么这个请求过后我们再也不会相见,就当这五年里我遇见过你,然后你骤然消失只留我一场温暖的梦。
“说到底,我们只能是自己,自己的集团和自己的守护。”他微微闭上双眼,嘴角似乎是翘起的,又似乎不知不觉的紧抿着,月光从遥远的天际挥洒而来,带着片片银白的流光,斑驳着树影,忽而散落到他的脸上一室静谧。
欧洲再往南的地方,穿过赤道的热带雨林,是澳大利亚的一个城堡里,天青色的窗纱在骤起的风里飘飘洒洒,屋里坐着一个男人,深紫色的衬衫裹住他伟岸健硕的背影,他的脸藏在阴影里,周身
却是寒潭深泉般冰冷彻骨,青色的理石桌子上放着三枚子弹,从金属色泽和质地出产来看这都不是来自正规渠道的,这种超标的制造太过苛责,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子弹,流金般的金属上还有点点斑驳不清的干涸的血迹。
他看着不远处单膝跪地的人,眼睛危险地眯起,薄薄的红唇微微一挑露出邪邪的笑意,那是怒到极致的一种表现,微眯的眼睛里闪过的光谁也猜不透看不清,低沉的声音透过流动的空气直直的砸入对方的耳朵里。
“很好,家族基地潜伏了敌人,你们竟然毫无知觉。左黎现在下落不明,那我还要你们这些人来做什么?”他就这么面对着落地窗,一股威压便无形的散开了。
地面上的人维诺的说:“老爷,我们会立刻找到少爷的,这一次是我负责的失误,我会负全部责任大的。”
“责任?”左丘睨着脸,眸光沉沉浮浮深不见底,“你拿什么来负责?”
良久过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不见的表情隐匿在光暗不清的影子里,像是要说什么却突然泄气,只是轻轻一句:“全力搜寻,都下去吧。”
天青色的窗纱轻轻摆动着,巨大的玻璃窗前是一张被时光摹刻了岁月的脸,漆黑的眼眸里是深不见底的光,他静静地俯视着楼下不断穿梭的人群,想起自己这一生,爱过的和恨过的,得到的和失去的。
他只能用双手捂住双眼,看不见的表情被笼罩在双手里,肩膀轻微的抽动着,一声轻不可闻的呼唤声缓缓的飘来:“黎澈。对不起。”
对不起,他没有照顾好小北,让她一个人去面对这些时光也拉不远的现实,对不起,他没有照顾好左黎,生命这么漫长他总来不及去问他想要什么,而现在他竟不知道他在哪里,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这些痛苦他只能压在心里,他不能对任何人开口,他的软弱,只能给自己看。
英国最贫困的一个地区,破碎的砖瓦和涂在墙上黄褐色的墙漆,大片的红色叉号和成堆的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座一座黛色的山峰般的垃圾堆。和徘徊在路两边的身着低劣衣物的小孩,他们似乎年少不知愁滋味,用木棍挑着那些垃圾并致力于从里面搜出些什么。这是英国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在这个地方一直是连英国警察和小偷都不屑进入的地方。
此时一个身着深灰色衣物的年轻男子正从路的另一方急匆匆的走来,阳光透过他裹得严实的兜帽照进去,只能瞥见一道清浅的光,他的步履匆忙却不显慌乱,身后不远的地方正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她有着火红的头发,却是典型的非洲人,亮红色的马甲勾勒出浑圆的长腿和诱人饱满的胸部,左腿的地方斜插着一个红色的皮带,她微微弯身的时候,从皮带里便不小心露出一点刀刃,她浓黑的眼睛里是忽而闪过的狡黠,看着面前急匆匆的男人,眉间慢慢的皱在一起,却忽然转身离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