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飒飒,尸横遍野,空气里弥漫着温热的血腥味,四周还闪烁着点点残留的火星,这样的山谷,越发的静谧。白孤烟紧张地一手攥着木剑,一手掩护什么似的捂着手臂那似在淌血的伤口,又悔又恨地难得安静地站在唯一幸存的一顶没有被火烧到的帐逢外面,等待着里面传来她期盼的好消息。
帐逢里,阮经亘被安置平放在软被之上。他的两侧不远处被人紧急点了两排的火烛,一排近二十盏。火烛虽多,却终不如白日那么亮晃,但是却把软被之上的伤者那惨无血色的容颜一丝不遗的展露给房间里寥寥无几的几个人。
救治工作不容刻缓地进行中,原本行军的队伍里有五个医术高超的大夫,但敌人的突然袭击,其中四位已经遇难,这位武艺与医术并才的年青人田七,紧闭着双唇,目不转晴地忙络在自家大人那离心脏如此之近的血洞之上。汗水一滴一滴的从他清隽的脸庞上滚落,滴落在肩上那血流不断的伤口上,他也全然不在乎。
烛火闪烁,四五个人站在田七的旁边,武器随身,衣衫破烂,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还没有来得急处理,渗出的鲜血,已经在众人的衣服上渲染出了一朵朵猩红的血花。诉说着刚才的那一场突如其来的打斗是多么的激烈。但他们紧张的看着手系大人生死的同伴同样身受重伤,但是他却大义地忍着痛,让人看不出这人也是一个伤患。他的强忍,他的毅力让一旁的几个人佩服的同时,连大气都不敢出。
房间外,李阳斜站在白孤烟的不远处,一张脸拉得又长又臭。目光冷寒犀利得如一柄锋利得泛着锋茫的刀刃,直直地瞪着白孤烟。冷漠的无视着虽然已经受伤在身的女子需不需要救治,全然没有之前受命前来保护时那刻意伪装出来时的温柔有礼。
白孤烟瞬也不瞬地盯着帐逢方向,听着里面传来田七等人使用器冥传出的轻微声响,看着里面忙碌不休的影子,无比的紧张。好吧,她很自觉,她也能理解李阳他们那狠不得杀了她的目光。谁让自己不争气,不听从他老人家的安排,反而越帮越忙,不但自己受了伤,连累他们还死了不少人不说,重要的是连累了一心救自己出南番的阮大人,受了黑衣人一个几近致命的一匕首。
说要怪自己是不假,但是那个该死的黑衣人,更可恨!——好吧,那个已经死了且被人戳得现在估计连他爹娘都已经认不得了的黑衣人,就不说了!本来自己在交战过程中,虽然她的武器不是很高端,但是她多年的花架子也能游刃有余的与黑衣人接个三五几招。谁知道,几十个黑衣人死死地不要命地与阮经亘纠缠着,势有不到目的不重新投胎的强势决心。阮大人其实武功比自己高得不知道超了多少倍,但是黑衣人同样的也不容小觑。月光清冷,一行人在空中翻飞,刀光剑影,动作又快又猛,黑与白的身影在空气里划过一条条优美的重影。当然前题是要有人持着欣赏的态度,直接忽略那个被人打得上窜下跳的女子那不和谐的一幕。
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混蛋,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刀。吃疼之下,惨叫一声,由此,阮大人顿时分了心,向自己望了过来,让围攻他的几十人里面,其中一人看到了机会。只见他,持剑的右手挽出一道剑花,剑锋带着森白的锋刃,带着地狱使者般的拼命,在其同伴们极是默契的相助之下,向着敌人的腰身横劈过来。阮大人倒是反应机智,单手快速在空中划过半圆,实力凝聚,推出一掌时适的避开了好几个对手的攻击。千均之时,眼见一道白光袭来,由不得他想,左手并用的带出强大的掌风划了出去。白光偏向一侧,直直刺向了主人同伴的致命点,同伴哼都不曾哼一声,倒了下去。阮经亘倒也不是轻敌,只知道这狠戾的一招他是避开了,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柄匕首却已经以迅雷之速连柄插进了自己的胸前,只留下柄首那抹红色的樱络。
生死一线的决念,关乎着己方人员的生死。骤然的仇恨升起,阮经亘目光如距,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拼尽全力,从黑衣人的围攻中,腾空飞出。
月光越发的惨淡,但是那个在人群上方的白色身影却依然是那般的高傲,那般的高不可攀。他在空中快速地做着他人无法预知的举动,宽大的衣袖在风中扬成了优美的风景。
突然一阵很大的气强冲向了人群,“嘭”的一声,四散扩开。
阮经亘擦着嘴角那溢出来的血液,带着不似外表长相那般温润如玉的邪笑,落于地面上,看着瞬间变成尸体的人群,没有丝毫的怜悯。
他的胸口上还插着匕首,鲜血如注,他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你——有没有事?”他的声音很轻,很淡,让人恍若一场梦,听上去是那般的不真实。
白孤烟手臂受了伤,虽然不痛,但是行动也是有影响的。眼睛瞪得溜圆的,眼睁睁地目视着几柄剑尖离自己越来越近,正在她认命地以为今儿个夜里,会小命不保的时候,情况却来了一个惊悚的大逆转。这不,她的右手还捏着木剑,摆着怎么看怎么不像习武之人应有的对敌姿势,敌人却全部七窍流血的倒了下去,死相是那般的诡异。
寻着声音,白孤烟只得草草地收了姿势,干咳一声,后转过身体正要应道,却只见那个声音的主人,带着笑容缓缓地倒了下去。
“大人!”
“大人!”
几声紧张的尖叫之后,奔过来的李阳与另一名着青衣的侍卫同时搀护住了阮大人那快要倒下的身躯。
白孤烟同样伸出了手,可惜却落了空。收回手的同时,尴尬地笑笑,“接住了就好,接住了就好!”目光触到白衫上那醒目的血红,白目尖叫一声:“天,他怎么流了这么多的血?”这是多严重的伤口!
“哼!滚开!还不都是因为你!”李阳怒吼一声,地动山摇,抱着大人,冲动地冲开了白孤烟瘦小的身体,“大人您可要撑住!”他若出了事,他怎么向自己的妹子交代。
就这样,李阳把阮大人抱进了摇摇欲坠的帐逢内……
回忆被拉回,似乎刚才那场紧张而激烈的打斗的余韵依旧还萦绕在周围。黑衣人来得很多,尸横遍地的现场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或许是李阳料定敌人不会再来二次袭击,也或许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并没有立马带着大家把阮经亘带出这里,而是选择了马上安排给身受重伤的大人施行医治。
帐逢内人影绰绰,救治紧张而肃穆。帐逢外,白孤烟不由的缩了缩脖子,实在是受不了众人那要把自己千刀万剐的目光。
厚着脸皮佯装着看不懂众人的目光,莫名其妙地甩下一句:“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
李阳冷着脸,比臭豆腐还要臭,“哼!美女?姑娘还是抽空赶紧向老天祷告祷告,大人能安好才好,要不然,老夫不取你的性命,相信会有很多人抢着取的!姑娘与其还有心思孤芳自赏,还是赶紧的自求多福!”
“你——”这臭男人,这么久以来,似乎这是他对自己说得最多的一次,却不想,却是让人听了这般难受。
这种情况,大家都不好受,她也是。本来人家好心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哪曾想,会连累他人这般境地。她也很无辜好不好。这臭男人,真想大骂几句,忍了又忍,还是只得乖乖地咬着牙闭上了嘴,低下了头。
她忍,她一定要忍,哪怕忍不下去也要把这破嘴闭上。眼前的情况确是不容自己去撒泼。今夜的一切,发生得太突然,突然得让大家都等待得很压抑。阮经亘不仅是他们一干人等的大人,还是宣乐大权再握的国师,如果他在这里挂了,那个后果,她可不能想,也不敢想。
很久很久之后,天边开始泛起了白色,帐逢内的动静才安静了下来。那名大夫精疲力精地带着几人走出了帐逢。
李阳迎了上去,还没开口。
白孤烟却打破了冷僵的气氛,焦急之下口冲了过去,问得很直接:“怎么样,阮大人是不是已经?”
侍卫听出了弦外之音,当即就抽出刀给了白孤烟一个阴狠的下马威,爆吼而出:“嗯?瞎说什么呢?滚一边去!”后,问着同伴“怎么样?我们都快急死了!”
“好心当心驴肝肺,一群疯子!”白孤烟翻了个白眼,小声地自言自语,带了些委屈。
田七看了看李阳,给了一个安心的眼神才缓缓回答:“一切都很顺利,匕首已经取出,血也止住了!不过——”
“不过什么?”白孤烟再次不怕死的二愣问着,大家同样的看着田七,期待他把余下的话补完。
“这里条件不是很完善,而且大部份的药材也被大火毁了。大人的伤口虽然处理了,但是一旦引发高烧及发炎,情况就越发严重了!所以,我们得赶紧准备,带着大人速回宣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