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俩来看看,可认得他是何人?”白孤烟客气地转身看着二人,温言轻和地道。
闻言,香桃短暂的僵了僵,脸色唰一下的就惨白下来。好在白孤烟的目光重点在巧兰那个温顺得有些乖巧,形似喜儿的圆脸之上,并没有发现香桃的惊吓。
香桃有意的放缓了步伐,巧兰先行一步走了上来,暗自不安地揣测着:奇怪,这里可是阮府里最僻静的地方,基本连打扫的人都没有,姑娘让去认的有可能会是谁?
“姑娘,人在哪儿?”巧兰扫了一眼,并没有异样问道。
白孤烟手一指,向着假山里面,“诺,就在石头洞里,是个老人家,挺可怜的,似乎脑袋有点不正常。”
巧兰躬着身子走了进去,不消片刻就出来了。奇怪地打问:“姑娘,没人啊,你是不是眼花了?”
没人?白孤烟蹙了蹙眉,显得有些疑惑,待巧兰的身子出来了,她又进去,凝目扫了一圈这个几平来方的洞穴,里面空空如也。看着除了她进来的这个洞之外,另有几个不足三尺的小洞穴。想必那老人已经从其中一个洞口跑了。暗叹一声,真是一个又可怜又可恨又怪的老头。她白孤烟长得像坏人吗?本来还想让人给他送点食物过来的,他怎么就不领情地多等一会呢?
回到了所住的院子,远远的就瞧见一行女子簇拥着一名穿着极是雍容华贵,彩绣辉煌的女子围亭而坐。女子妆容精致,看不出她的实际年龄,白孤烟估摸着也就二十七八左右。瓜子脸,柳眉杏目,琼鼻樱口,她闭唇端坐,极其安逸地享受着一左一右的奴婢那轻摇慢扇地撑握着手上的蒲扇带来的凉风。
“姑娘,是夫人!”香桃冷吸了一口气,提示着来人的身份。
“是谁的夫人?李阳的?”如果说是姓阮的,她可不信,因为阮大人与她看起来最多算姐弟,感觉年龄差别挺明显的。
“不是的,这是阮夫人!”巧言回着。
“姑娘真逗!李将军有自己的将军府,他的夫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于理也说不过去!”香桃言语带刺地嘲讽着。
“哦!”她自主地忽略了香桃言语之外的意义,带着二人走了过去。人家毕竟是这府里的主子,都屈尊来了,不论她处于何种目的,她都应该接待才是。
“夫人,白姑娘过来了!”还没临近,便听到有奴婢禀告。
高贵的女人,继续优雅地素手来回抚摸着怀里那只白色长毛的纯种松狮,眉目低垂,听着声响,连头也不曾抬起一下。
白孤烟看着女人那生人勿近的淡漠,秀眉轻拧,揣测不出她来此有何目的。如果是因为姓阮的,她不会如此平静才对,可如果不是,她又找不到她来见自己的理由。
“奴婢拜见夫人!夫人吉祥!”香桃与巧兰忐忑不安地齐齐行礼。
“阮夫人,你好!”白孤烟象征性地点了点头,淡淡地招呼,修身玉立的秀美身姿并没有低于一等的屈身行礼。
“过来,坐!”她淡淡地开口,象征性地指了指一旁的地方。
白孤烟徐步过来,大方落坐看着她问道:“不知道夫人忙里偷闲的过来,可有何事?”
“本夫人听说我那将军的哥哥,带了一个妙人儿放置在府里,所以就来了!”
抬起了头,直直地上下打量着白孤烟。天蓝色的长裙,恰到好处的白纱装饰,鲜明的清新色彩,犹如蓝天上那朵朵神奇的白云般,让她原本就美得干净而透彻的脸蛋,越发的让人移不开双目,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清幽得如一池清泉,幽而静,静而深。
突然,她的脸色阴沉下来,带着一丝嫉妒与不安。因为,她从白孤烟的身上,看到了那个女人的三分影子。多少年了,她都几乎快忘了曾经有那么一个女子,曾出现在她儿时的生活里。那时,相公追着她跑,而自己则追着相公转。如今那个女子消失了,而自己也顺利嫁于相公,可是貌合神离的感情,让她的幸福何处去寻?
“夫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突然,阮夫人李秋水莫名地霍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白孤烟,冷冷地说:“姑娘虽然生有一脸美貌,但是本夫人可要明确地告诉你,不是什么样的人都能嫁进将军府的,哪怕家兄如何的宠爱你,也不行!”
话落,她抱着她的松狮带着她的人,莫名地扬长而去。
“香桃,巧兰,回屋了!这都什么跟什么,真是莫名又其妙!”白孤烟站了起来,心情不爽地迈出了步子。
“姑娘,夫人说的虽然没有那么严重,但是谁都知道将军大人娶了个彪悍的女子,是个妻奴。别看他在外面如何的风光,可是大家都知道,他在他夫人的跟前,可是半点地位与威望都没有!”巧兰徐徐道来,而香桃在身后却是等着看好戏地低声嗤笑一声。
将军怕夫人?这消息倒是不错,突然的,白孤烟的心一下就好了起来。谁让那个家伙老是狗眼看人低的!嘴角缓缓弯起,“巧兰,将军夫人会对将军施家暴么?”
“咳咳——,那个奴婢不敢议论!”
看着巧兰那为难的表情,她多少能猜到几分。“看来是有了!”想着那人跪在地上,被他夫人拧着耳朵,甩着巴掌,怒骂的口水滴溅在那张脸上……哎哟,光想想,她就激动了!
以前,在谷梁的时候,她觉得她真的是一心底善良的女子,可是现在,她觉得她的本性在一步一步地转变。
看来不是人的问题,是环境的因素!看来她得赶紧回家才行,别到时回家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姑娘,早饭准备好了!”
“嗯!知道了!”白孤烟应着,并没有过去食用,而是转身进了卧房,拿出一张纸条,递了过去,“巧兰,麻烦你一会把这个送去梨南街合宛的掌柜!”
巧兰接过纸条,没看一眼,直接放入怀里,并应道,“好的!”后,转身退出了房门。
门外,听了全部的香桃,拉过巧兰,神神秘秘地低语着,“巧兰,别说桃姐没有告诉你,咱们在这一国之帅的府里当职生存,可容不得半点差池,稍有不慎,丢的可不仅公是饭碗那么简单,而是吃饭的家伙!”
“是倒是,可是我看姑娘挺急的,我想我想……”
“你真是傻啊,好人谁不愿做,但咱们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对了,她交给你的是什么东西?”
“只是一张纸条,我没看内容!”巧兰老实交待,她被香桃的三言两语给挑得有些犹豫。
“那给我看看,桃姐我好呆也比你长点,懂得比你多,给你把把关总是好的!”她把她的小心思,掩示得很好的诱哄着。
巧兰动了心,从怀里摸出了那张纸条。
香桃牵开,很平常的几句话,大致就是她来了宣乐的国都宜春,有事要请合宛的掌柜龙大芜帮忙。具体事宜,相见时谈。纸条末,有个奇怪的章印。说它奇怪,并不是因为它的印花,而是没有印章主人的名讳。
“怎么样,有危险吗?”巧兰谨慎地拉了拉香桃的衣袖,一脸的担忧。由于她并不识字,所以她也没有想过要看看上面是什么。看着桃姐那凝眉深锁的沉默,她有些害怕了。
“没看出有什么不妥的。不过,她居然认识那个合宛的掌柜,你想啊,合宛经营的产业汲及广泛,在宜春的势力又不容小觑。外面传言,合宛的掌柜是男是女都没人知晓,可她不但认识,还知道其名子。我觉得这女子本来就来历不明,合宛盘根错节的关系谁知道与朝庭是敌是友,所以咱们还是小心为好!”
“那香桃姐,这纸条我还送吗?”巧兰为难地请问,不送又觉得挺对不起房间里的那个女子,温婉如水,又很和善,宜相处,跟了这几天,多少有些情意了。而且放在身上多一刻,就觉得似有了一个极重的包袱压得她喘不过气。
“暂时不送,等过两天看夫人及将军他们对她的态度,咱们再做打算!如果你担心,那纸条我就先替你收着!”香桃替她做主决定。
“哦……那就这样,桃姐你对我真好!”
白孤烟用过了早饭,果真就没有见到巧兰了。她搜罗了不少的瓜果馒头及一套衣衫,香桃尾随,向着昨天遇到的那个老头那里去。
昨晚躺下后,老人那沧桑的眼眸在她的脑袋里,挥之不去,飘浮了一整晚,有种感觉,她说不清,也理不明,更放不下。
她在那一带,寻了一个多时辰,也没有看到老人家的身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让香桃把东西全部放在假山的石洞里。辗转回望了无数次,在香桃催促了一次又一次之后,才不舍离去。
阮府的风景真的好看,小桥乱石花间路,竹影荷香水尽头,清幽的美景让人身在其中,似在画中游。
转着转着,白孤烟被一道清脆的风铃声所吸引,闻声寻去,停在了一座别致的院落门口。
“烟雨香!”这块牌匾名倒是取得好,站在门口,听着悦耳的轻音,仰望着从屋檐漫出的花枝,这样的宁静,就已经很惬意了。如果是在里面,一个暖暖的午后,躺在摇椅里,捧着一杯下午茶,吃着点心,享受着和风带来的清凉,那种岁月……
突然,白孤烟猛敲着自己的脑袋,自己这是怎么了,仅是一块牌匾名,就让自己有了一种想进去窥视一番的欲望。
“香桃,这里面住了什么人?”沉默之后,她开口打探。
“不知道,奴婢听下人们说过,里面是阮府的禁地,阮大人经常独自己一个进去,一呆就是一整夜!”
“哦,那我们走吧,一会巧兰回来该找我了!”禁地?说不定是姓阮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也不一定,搞得好像挺吓人的,算了!她白孤烟只对妖魔鬼怪的有兴趣,窥探隐私,她从来就不屑。
门口,巧兰惶惶不安地来回踱着步子,旁边怒目站着几个不耐烦的丫鬟。
白孤烟一出现,巧兰急步小跑过来,“姑娘,将军夫人安排了人来,正召见你呢?”
“将军夫人?她找我做什么?去回了吧,我不去!”她们可没有任何交情,去干什么?
“哟,姑娘的脸儿倒是挺大的,居然敢把咱们将军夫人都不放在眼里!”说话尖酸又刻薄的是一个穿得很花俏的丫鬟,衣服明显别于其她几人,眼里带着浓浓的狂傲。
“本姑娘又不认识你们什么将军夫人,何谈不放在眼里?还有,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白孤烟抱着木剑,叉着双臂,语气同样的很不善。狗仗人势的奴婢,也配在她白孤烟的眼前横目嚣张。如果是好言相劝,或许她还可以去会会那个传说中的夜叉夫人。
“你!”对方咬着牙,伸出手指着白孤烟,青红黄绿的脸色快速地变幻着。
“几位请回!恕不相送!”白孤烟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无视着对方那气得几近狰狞的脸色。
“你,你有种!咱们走着瞧!哼!”说完,气势凶凶地离开了。
巧兰,担忧地为白孤烟推开了房门,“姑娘,那个可是将军夫人的陪嫁丫头名呼香玲,很受宠的。你这样对她,会不会有什么麻烦?”待人坐了下来,倒了杯水递了过来,善意地建议,“要不,你还是过去一趟?现在去赔个礼,兴许一切还来得及!”
“不了,我只是阮府的半个客人,又呆不了多少时日,没有必要与其它人有过多的接触!”她果断地摆明着自己的立场。
“可是,你不是和将军大人……”
“停!”白孤烟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霍地站了起来,走到巧兰的前面,一本正经地直直看着她那圆圆的小脸,“我非常明确以及肯定地告诉你们,我现在与你们那啥破将军大人没有半点关系,当然以后也不会有!所以请你们别总把我往老头子联想在一起!”她白孤烟生得貌美如花,又家财万贯,再怎么不济,也要寻个帅得人神共愤的热血儿郎才对得起自个儿,他李阳,老头子一个,倒贴她都不会要的。
香桃瞪着大眼睛,愣怔着质疑白孤烟言语里的真实性。
巧兰倒是有一说一,“没有关系就没有关系,不过将军也就比我们夫人年长九岁,也就刚过四十,怎么在姑娘眼里就成了老头子了?”至多也就算个中年而已,将军大人位高权重,虽然比阮大人要略差一筹,不过也算是个对女人极有吸引力的男性气概。至少她就是这么想的!
“不说那个破将军了——”
此时,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门给揣了开来,极大的声响及时有力地打断了白孤烟的下一句“我们出府”。
半个时辰后,白孤烟挣扎着被人强行押着走进了一间富丽堂皇的大厅里。
大厅里阮夫人李秋水与她家嫂孔瑚瑶正谈笑着彼此有趣的见闻,双双都和善地笑着,好不亲切。
“禀告二位夫人,人已带到!”香玲行了礼,侧身看着白孤烟那怒目而视的小脸,轻挑眉毛,带着几分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