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挣扎了很久,嘴唇微微动了一下,犹豫的说道,“我······”
她真不想去皇宫,那座皇宫就像鬼城一样,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让她有种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可是拒绝的话她也说不出来,她不想看到北堂德润失望伤心的双眼。一时之间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她不想让北堂德润难过,又不想让自己再次进入那让她恐惧得想崩溃的皇宫。
北堂德润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黯然,丰神俊朗的脸上依旧浮着浅浅淡淡的笑容,那么包容,那么宠爱,他摸了摸穆流苏的头,轻声的说道,“如果你不想去我也不会勉强你的,你就在家好好的休息吧。这两天吓坏了,哪里都不要去,就在家里。爹也在家保护着你,你应该有安全感一些。”
他最不能看到的就是流苏这个样子,那惶然无措的表情,那怯生生的不安,深深的绞动着他的心,他忍不住想要用全部的柔情去呵护她,去珍惜她,将她捧在掌心里,爱护一生,再也不要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那你乖乖的待在家里,我进宫去看望皇奶奶,很快就会回来了。”
北堂德润摸了摸她的头,笑得温和儒雅,轻声的说道。
他推着轮椅自己走出去了,院子里大批的侍卫守着门口,层层把关,戒备森严。
穆流苏看着北堂德润落寞的推着轮椅的背影,心一痛,飞快的出声道,“润,你等等。”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北堂德润的面前,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我想陪着你进宫。”
她的声音很轻,还有着几分颤抖,却是毫不犹豫的握住了北堂德润的手,眸光落在他的身上,有着说不出的勇敢。
她想明白了,逃避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她还是要勇敢的去面对,才能走出阴影。同时她也想清楚了,在学习医术的同时,还是要把武功学会,只有掌握了武功,她才能有反抗的能力,那些毒粉运用的条件有限,还是武功最靠谱。
“你真的要跟着我进宫吗?”
北堂德润的脸上流露出了强烈的惊喜,不可置信的问道。
“你说过不管走到哪里都要把我带在身边的,你忘记了吗?”
穆流苏嘴角噙着浅淡的笑容,轻声的说道。她不能因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就像她不能因为吃饭被噎住了一次以后就再也不吃饭了一样。
“那好,我们一起进宫去。”
北堂德润笑得很灿烂,像三月和煦的阳光,温暖了世间的一切,也驱走了穆流苏内心的寒冷。
两人在侍卫和丫鬟的簇拥下,坐着马车来到了皇宫,直奔宁寿宫去。
两天之前密密麻麻的守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撤去,那种紧张压抑的气氛没有了,宁寿宫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穆流苏和北堂德润走进了正殿中,就看到太后斜靠在贵妃榻上眯着眼睛,几个宫女小心的为她扇风。
她让侍卫扶着北堂德润在软榻的另一边坐下,自己则跪坐在贵妃榻的面前,柔声说道,“皇奶奶。”
那带着心疼和思念的呼唤,让原本打盹的太后猛的睁开了眼睛,看着穆流苏熟悉的小脸,欢喜的坐了起来,那长满皱纹的手捧着穆流苏光洁的小脸,激动的说道,“流苏,你终于来了来看皇奶奶了,你这丫头,都已经半个多月了,你和润儿怎么都不来看望皇奶奶,想得皇奶奶都病了。”
穆流苏浅浅的笑了起来,柔声说道,“这不是来看皇奶奶了么,你看王爷也过来了。流苏和王爷每天都在想着皇奶奶呢。”
“呵呵,是啊,那以后可一定要多进宫来看望皇奶奶啊,皇奶奶年纪大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就是想让你和润儿陪着哀家这个老太婆说说话。”
太后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了,瘦了好多,精神也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说了几句话又喘了起来,脸色涨得通红。
穆流苏急忙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背后,帮她顺气,看着她好不容易平息下来,才轻声的说道,“皇奶奶,你可要好好的保重身体啊。”
她顿了顿,扬起了温柔的笑脸,对着站在太后身边为她扇风的踏雪轻声的说道,“踏雪姐姐,能不能去给皇奶奶煮一些蜂蜜雪梨,这样对止咳有帮助。”
踏雪看了太后一眼,发现太后没有说话的样子,低下头去轻轻的应了一声,“是。”
说着退了出去,走到殿门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了穆流苏一眼,她还是言笑晏晏没心没肺的样子,稍微放心了一些,咬着牙走远了。
“秋菊姐姐,这花都枯萎了,你带着这两个姐姐到花园里去采一些花骨朵回来吧,要快开的那种,这样明天早上的时候满屋子都是花香,空气也比较好,对皇奶奶的病情有帮助。”
穆流苏笑着接过秋菊手中的扇子,替太后扇风,柔柔的说道。
“这丫头古灵精怪的主意就是多,你们快去采些花骨朵来吧,不然这促狭的丫头非得把哀家的宁寿宫掀翻了不可。”
太后笑呵呵的说道,屋内伺候的三个丫鬟都出去了,只剩下太后最为信任的浣纱在身边。
穆流苏给太后使了一个脸色,太后笑着说道,“浣纱啊,你到殿门口看着点,别让值夜的那些宫女们偷懒了。”
“是,太后。”
挽纱面色平静的应道,飞快的退了出去,整个殿内就只剩下北堂德润,穆流苏,太后还有几个流苏带来的丫鬟了。
“你们都守在殿门口,不让任何人靠近,明白吗?”
穆流苏脸色变得异常严肃,沉声吩咐道。
那几个丫鬟面色一沉,飞快的站在各自的位置上,守住了寝殿的门。
穆流苏这才扶着太后走进寝殿中,让丫鬟扶着北堂德润进去,然后关上了门,只剩下他们三人了。
“流苏,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这么神秘兮兮的做什么?”
太后看着穆流苏欲言又止的样子,奇怪的问道。
她今天就觉得这两个孩子不太对劲,看着她的眼神又复杂,想要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穆流苏正斟酌着想要说些什么,北堂德润握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平息的眼神,轻声的开口说道,“皇奶奶,你的饮食都是谁伺候的啊?”
“所有的吃食都是踏雪准备的,她的心思细腻,做事小心,哀家最放心了。”
太后老实的答道,眼睛里已经浮起了几分犹疑,“润儿,难道你觉得踏雪不可信吗?”
在宫斗里沉浮了几十年,最后还能立于不败之地,太后自然也是成精了,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心里也有一股冷意浮上来,“难道踏雪做了什么对不起哀家的事情来了?”
北堂德润知道太后已经起了疑心,琥珀色的眸子里浮现出了认真的光芒,“皇奶奶,您这次病倒昏迷不醒并不是感染了风寒,而是中毒了。”
今日进宫来原本就打算将这件事情说出来的,既然太后已经种下了怀疑的种子,他也没有必要拐弯抹角,将流苏探查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中毒?”
太后的眼神幽暗不定,随即冷冷的笑了起来,怪不得,她说她身子骨一向硬朗,那么多年都没有生过病,怎么忽然一场风寒来得那么迅猛,很容易就将她击垮了,竟然还昏迷不醒那么久,原来是中毒了。
“是啊,皇奶奶,你是中毒了,那些毒并不是很厉害的毒,只会让人昏迷不醒,并不会危及人的生命,前两天我来看过你,是我喂你吃下了解毒丸,你才转醒的。”
穆流苏认真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在说谎话,让太后不由得不相信。
“踏雪也说你前两日进宫来过,不过后来怎么就走了,哀家还觉得奇怪呢,前两日哀家醒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你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隐隐的,太后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她眼底浮起几分寒霜,幽暗不定的寒芒,波涛诡谲,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
“没什么大事,那时候就是皇上派兵将宁寿宫重重包围,皇后亲自坐镇,不让任何人进入宁寿宫来。那些毒只是最简单的毒,御医们却忙活了好几天都没有让皇奶奶醒过来,您不觉得这件事情透着蹊跷吗?”
穆流苏平静的说道,藏在袖子下面的手握得紧紧的,尖利的指甲抠着掌心,很疼,却抵不上她心底的恨意。
“你是想说踏雪在哀家的膳食里下毒药了。”
太后平静的说道,胸口却微微起伏,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那里面的怒火已经熊熊的燃烧着,几乎要将人给化成灰烬了。
流苏的话她自然是相信的,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踏雪竟然会如此对她。
她对踏雪那么信任,那么疼爱,踏雪回报她的竟然是毒药。太后心里有说不出的让人失望,她甚至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也不一定是踏雪,可是她的嫌疑最大,皇奶奶,还是将那个下毒的人给揪出来吧,不然今日给皇奶奶下的只是让人昏迷的毒药,下次呢,说不定就是砒霜或者是鹤顶红了。皇奶奶,那个人实在是留不得。”
穆流苏的眼睛里一片寒霜,声音很轻却带那么清晰,让人不容忽视。
“这件事情哀家会好好处理的,倒是你,那天来没有出什么事情吧?”
太后关切的握住穆流苏的手,关切的说道。
皇后一直都不喜欢流苏,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在她昏迷的时候流苏应该受了很多委屈吧。
“我没事,让皇奶奶担心了。”
穆流苏轻轻的摇了摇头,下意识的没有将那件事情告诉太后,她担心太后听到她遭遇的事情会受不了那个刺激,又晕过去了。
皇奶奶再也不能出任何意外了,她一定要好好的,千万不能再让幕后黑手得手了。
三个人还想再说些什么,若兰清晰的咳嗽声响了起来,穆流苏到唇边的话语咽了回去,安静的坐在太后的身边,轻轻的替她扇风。
“太后,bingtang雪梨已经炖好了,你趁热服下吧,对治疗咳嗽有帮助的。”
踏雪端着一碗bingtang雪梨走了进来,嘴角噙着浅淡的笑容,轻声的说道。
穆流苏接过碗,拿着勺子搅动着晶莹剔透的梨,笑眯眯的说道,“踏雪姐姐的厨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这梨闻起来香香甜甜的,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呢,皇奶奶快些吃吧。”
“王妃谬赞了。”
踏雪的脸上浮起了几分娇羞,不好意思的说道。
太后笑得很慈祥,深深的看了踏雪一眼,语气里面有掩饰不住的骄傲,“那是,踏雪的好厨艺在整个宁寿宫是出了名的,哀家就喜欢踏雪做的吃食,比那御膳房里的御厨手艺还要好呢。”
踏雪被夸得头更低了,眼睛却是亮晶晶的,她没有看到太后眸子深处一闪而逝的暗芒。
“踏雪,哀家和润儿流苏说几句话,你先下去吧。”
太后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和蔼,柔声说道。
“是,太后。”
踏雪轻轻的退了下去,不知道为何,总是觉得提心吊胆的,明明太后还是像以前一样对她很亲昵,很疼她的样子,可是她就是觉得莫名的不安。
她走出去的时候,看到里面的三人其乐融融的模样,又好像觉得自己想多了,她甩了甩头,走远了。
“流苏丫头,让若兰进来。”
太后在踏雪出去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已经退了下去,阴沉得可怕。
穆流苏走到寝殿门口将若兰喊了进来。
“奴婢参见太后。”
穆流苏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行礼道。
“一会浣纱和秋菊,如月她们采花回来你让她们到寝殿里来,哀家有事情要问她们。让她们一个个进来,知道吗?”
“奴婢遵旨。”
若兰站起来,退了下去。
虽然看起来踏雪的嫌疑最大,但是不排除其他人陷害的可能,还是等到她将所有人都盘查清楚了,才知道究竟是不是踏雪下的毒。如果是踏雪下的,背后究竟是皇上还是皇后,他们最终的目的又是什么?
太后的心思百转千回,眸色愈加的浓烈,像深不见底的漩涡,怎么都看不见底。暗无天日,让人不寒而栗。
北堂德润和穆流苏知道太后是真的动怒了,也不敢说话,乖乖的坐着,屋内一片沉默。
浣纱,秋菊和如月一个个走进来,被太后细细的询问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又出去了,太后越是问,眉宇间的阴沉之气更是浓郁了几分。
那些事情和所有宫女所说的话都能对得上号,就连其他宫女所做的事情都清清楚楚,没有任何破绽之处,一切都显得合情合理。
那就说明踏雪个她下毒的可能性最大,她的心冷得没有一丝温度,难道真的是踏雪吗?
“让浣纱进来。”
太后的声音很冷,透着丝丝的森寒,让人忍不住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战。
“太后。”
浣纱看着太后脸色铁青的样子,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缩着脖子,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
“你过来。”
太后附在她的耳边低低耳语,浣纱越听脸色就越难看,郑重其事的点点头,飞快的退了出去,不一会儿,踏雪心神不宁的走了进来。
她总觉得宁寿宫今晚的气氛很诡异,明明每个人都含着笑,却似乎处处透着谨慎,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太后就会勃然大怒处决了她们一样。
“太后。”
踏雪轻轻的唤了一声,眼角的余光偷偷的瞄着太后的脸色,手心里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来,心也控制不住的砰砰的跳着,几乎要蹦出嗓子眼来。
她心里暗自揣测着,是不是那天穆流苏到宁寿宫来察觉到了什么,可是她又觉得不可能,穆流苏根本就不懂得医术,怎么可能知道太后中毒了。只是那天穆流苏和皇上在寝殿里,怎么忽然消失了,再也找不到人的踪影,让她觉得很奇怪。
而且那天之后皇上就好像转了性子,对着冷落了有一段时间的婉妃重新宠爱了起来,这两天更是每天都歇在婉妃的宫殿里,她就总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到底是为什么。
穆流苏眉眼含着浅浅的笑容,像山谷里安静绽放的幽兰,美丽不可方物,又不像是被皇上侮辱了的模样,她实在想不清楚为什么了。
“踏雪,哀家昏迷的这几天,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亲力亲为,很辛苦吧?”
太后脸上有着温和慈祥的笑容,缓缓的说道,眼睛里细碎的浮光变得很温暖,她的心防渐渐的松懈下来。
“回太后,伺候太后是奴婢的本分,奴婢甘之如饴,并不觉得辛苦。”
她低着头,乖巧的答道。
“哀家能够这么快就醒过来,都是你照顾有方啊。你负责哀家的饮食和茶水,从来都没有出过差错,哀家很欣慰。”
太后朝着踏雪招了招手,将手腕上的翡翠玉镯戴在踏雪的手上,“这是哀家赏给你的。”
“太后,奴婢不能要。”
踏雪急忙将自己的手缩了回来,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拿着吧,这是你应该得的。”
“是啊,踏雪姐姐,皇奶奶既然给你了你就拿着吧,别推辞了。你是宁寿宫里的一等宫女,每天都无微不至的照顾皇奶奶,让皇奶奶能够安心,你可是立了大功呢。”
穆流苏笑眯眯的说道,“踏雪姐姐,那些食物检查每天都很辛苦吧。”
“那是奴婢分内的事情,奴婢并不觉得辛苦,只要能让太后吃得开心,奴婢心里也跟着高兴。”
踏雪乖巧的应道,看着那上好的翡翠玉镯,眼睛里闪过几分惊叹,爱不释手的抚摸着,舍不得放开。
“你这孩子,怎么可能不辛苦,每一样菜,每一杯茶你都要亲自过目,能不辛苦吗?也就是踏雪,这么多年来一直让哀家很省心,要是换成别人,哀家还不怎么放心了,这孩子真是可疼,哀家还是好好张罗替踏雪找一个好人家嫁了,这样等到百年之后也不会放心不下了。”
太后笑眯眯的摸着她的头,语气轻柔宠溺,像对待自己的孙女一样,让踏雪得意得嘴角扬起了大大的弧度。
她却没有看到太后那幽深如寒潭的眸子深处折射出的暗芒,像淬了毒的利箭,有着寒冷的光泽,只要稍微不注意,刺入人的皮肤就能够让人死不瞑目。
“皇奶奶,你那么疼踏雪姐姐,我都要吃味啦。”
穆流苏撅嘴不依的说道,脚可爱的跺在地上,咚咚的响。
太后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宠溺的捏了捏她的脸颊,“你吃什么醋,你都已经有润儿疼了,皇奶奶自然不需要你疼那么多了。”
“是啊,流苏,有我疼你就够了。”
北堂德润握着穆流苏的手,眼睛里有着浓浓的深情涌动着,宠溺的话语荡漾开来。
所有的人都笑成一团,平静的表面遮住了隐藏着的试探,其乐融融。
浣纱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画面,她想要退出去,太后却已经瞧见她了,挥了挥手,“踏雪,你累了这么多天了,去外面休息会,哀家一会睡觉的时候再让你过来。”
“是。”
踏雪语气多了几分轻快,干脆利落的退了下去。
那些疑虑被打消了,她心情又轻松了起来,抚摸着那晶莹剔透的翡翠玉镯,眉飞色舞。
“找到了吗?”
太后看着浣纱,沉声问道。
“没有,什么都没有找到。”
挽纱摇了摇头,不明白太后平日里最相信的就是踏雪了,现在怎么忽然要查她的房间了。
“你仔细找过了吗?真的什么都没有吗?”
太后仍旧是不相信,那些试探,那么多宫女所说的事情来看,就属踏雪最可疑了,现在竟然什么都找不到,她觉得实在是不可信。
“奴婢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就差掘地三尺了,真的没有。”
浣纱摇着头,认真的说道。
“这件事情一定不能泄露出去半分,听到没有?一定要烂在肚子里了,要是哀家听到了什么风声,唯你是问。”
太后严厉的眼神落在浣纱的脸上,沉声说道,带着迫人的气势。
“奴婢知道了。”
浣纱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弯着腰退了出去,吱呀一声关上了寝殿的门。
“皇奶奶,你别着急,今天的事情抓不到她的证据,总有一天她还是会露出马脚的。”
穆流苏看着太后阴沉的脸,胸口一起一伏的极力的隐忍着怒火,急忙柔声说道。
“流苏,不行的。她一个人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她的背后一定有人,那人竟然算计到哀家的头上来了,哀家不可能再忍。”
太后的声音带着几分咬牙彻齿的味道,究竟是皇上,还是皇后。
寝殿的一扇门忽然发出低沉的呜咽声,所有的人都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就看见穿着一身湖蓝色长裙的苏贵妃站在密室门口,平静的望着他们。
“你怎么在这里?”
太后看着忽然出现的人,惊骇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她没有想到,她的寝殿里竟然会有密室。
“母后不用担心,臣妾来这里绝对没有半点恶意。”
苏贵妃轻轻的笑了起来,走到太后的床边,将一个香包放在太后的手里,“您没有猜错,给您下毒的人就是你最信任的踏雪。这是臣妾命人从她的屋子里搜出来的。这香包上刺绣的手法,母后应该很熟悉吧。”
太后捏着那个香包,锐利的眸光几乎要看穿苏贵妃的灵魂,“你既然介入了此事,就一定知道幕后的那个人是谁,说吧。”
虽然她隐隐已经知道究竟是谁的可能性比较大,可是却不愿意去承认,那个人是她辛苦拉扯大的,她自问对他尽心尽力,如果自己承认了是他让人下的毒,让她情何以堪。
她会很后悔,后悔她竟然养了一头白眼狼。
苏贵妃只是笑着,平静的说道,“那个人是谁,母后心里不是已经有数了吗?没有他的允许,后宫里有谁敢兴风作浪,将主意打到母后的头上来。母后可知道您昏迷的那几天,那么多的太医给你诊脉,竟然没有将你弄醒,流苏进宫一次母后就清醒了,你觉得还有谁有这个一手遮天的本事?”
温婉柔美的话语,却像一根根针扎在太后的心上,那双睿智的双眼充满了痛苦,五官扭曲在一起,她捂着脸不让人看到脸上的情绪,“为什么会这样?他为什么要如此对哀家?哀家做错了什么?”
她费了那么多的心思将他养大,为他登上皇位付出了这么多,这些年来也没有干涉过他的政事,他为什么还要用那样的毒下在她的身上,究竟是为什么?
太后的肩膀一抖一抖的,难受得快要窒息了,身子握在床上哭了起来,那极力压抑的哭声里充满了痛苦。
皇上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啊?
“臣妾来宁寿宫的目的已经完成了,就不打扰母后了,臣妾告退。”
苏贵妃似乎没有看到陷入痛苦中的太后,平静的说道,转过身走进密室中,在石门就要关上了一霎那,太后抬起头来急切的说道,“等等,你别走。”
“母后还有什么事情吗?”
苏贵妃转过头来,声音轻柔似水,轻声的说道。
“你到底是谁?你接近他有什么目的?”
太后眼中的悲伤被她逼退回去,目光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冷声问道。
“臣妾是苏贵妃啊,母后你不知道吗?我没有什么目的,只是不想看到母后你被蒙在鼓里罢了。有些时候一个不慎是会要人命的,母后你还是小心为好。”
苏贵妃轻声的说道,微微屈膝,行礼,转过身走进了密室中,轰的一声关上了石门,就像从来都没有来过一样。
“来人,叫踏雪进来。”
太后的声音陡的变得很冷,捏着掌心里的香包,那里面的小瓷瓶里装的就是害得她昏迷不醒的毒药,她心里的怒火熊熊的燃烧着,她气得想要抓狂。
“太后。”
踏雪走进来,看到太后陡的变得深沉的脸,眼皮突突的跳着,头皮阵阵发麻,不知道哪里又惹到太后不高兴了。
“其他的丫鬟都退下去,守住宁寿宫的门,谁也不许进来。”
太后凌厉的眼神绿幽幽的,像恶狼一样瞪着踏雪,几乎要在她的身上挖出几个洞来,那嗜血凛冽的目光,看得踏雪心惊肉跳,背后的冷汗涔涔落了下来,寒意从脚底顺着血液流遍了全身,冷得她快要冻僵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太后要这么看她?伺候了太后好几年,她第一次看到太后这么阴森恐怖的样子,好可怕啊。
所有的宫女都退下去,寝殿内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只听得见沉重的呼吸声,冷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踏雪感受着空气里压抑冰冷得让人想要窒息的空气,掌心里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右眼皮跳得厉害,那股强烈的不安在心底越来越大。
她紧握着拳头,低着头不敢对上太后几乎要喷火的眼神,身子瑟瑟发抖。
“你是要老实交代还是要哀家将你所做的事情说出来?”
太后的声音变得很寒冷,透着森森的杀气,让踏雪冷得喘不过气来,她眼睛里闪过几分慌乱,却依旧维持着镇定,装出茫然无措的样子,“奴婢不知道太后所说的是什么事情?还请太后明言。”
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她绝对不会轻易承认的。现在松口了无异于将她送上死路,她不会那么傻的。
“那你是打定主意要抵赖到底了?踏雪,在宁寿宫里哀家最疼爱的人就是你,为何你竟然做出这种不耻的事情来?直到现在你都不肯承认,你是不是信心太足了,以为哀家真的找不到任何证据?”
太后难掩眼中的失望,冷冷的瞪着下首跪着一言不发的踏雪,嘲讽的笑了起来,将藏在背后的香囊砸在踏雪的身上,“这你怎么解释?哀家这些天不是感染风寒,而是中毒了对吧?而那下毒之人就是你!”
凛冽森寒的声音透着嗜血的杀气,像来自地狱阴冷的风吹在踏雪的身上,她捏着那个熟悉的香包,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被太后发现了,这一回她死定了,怎么办?
“你还有什么话说?别告诉哀家你是冤枉的,这是别人陷害你的,这样的理由就是你说了也不可能有人相信。”
太后的眼神陡的变得凌厉了起来,瞪着面前的踏雪,愤怒得想要扇她两个耳光,真是太让她失望了,最信任的人到头来竟然是背叛她的那一个。
枉费她这么疼爱踏雪,最后竟然被她害得昏迷不醒,如果不是流苏来,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能不能醒过来,是不是像活死人一样躺在床上。
踏雪眼神呆滞,握着那个香囊,声音虚无缥缈,“你都知道了。”
她没有否认,太后既然敢这么开诚布公的跟她说,就是有了足够的证据,饶是她长了三寸不烂之舌,也不能抹杀掉她所做的事情。
“为什么要给哀家下毒?为什么?”
太后气得胸口一起一伏的,眼睛红得几乎可以滴出血来,咬牙彻齿的问道。
“奴婢也不想的,可是奴婢没有办法,皇上手里拿捏着奴婢家里几十条人命,我要是不按照他的吩咐去做,我家人脑袋都要落地,我没有办法。”
踏雪终于知道害怕了,眼泪顺着眼角哗哗的流了下来,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脸,“奴婢没有身份没有地位,主子们想要奴婢的命,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我能怎么办?皇上想要太后病倒,我也只能让太后病倒,我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为了你能活命,所以你不惜出卖皇奶奶是吗?皇奶奶昏迷不醒,你就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了。你可知道是药三分毒,更何况那本来就是毒药,你一连喂了皇奶奶喝了四天的毒药,就是毒性再不强,积少成多,那些毒药还是可以要了皇奶奶的命你知不知道?踏雪你真的是太自私了,你不配皇奶奶对你这么好。”
穆流苏气得眼睛直冒火,那愤恨的眼神瞪着踏雪,几乎要在她的身上挖出几个洞来。
她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她的命是命,皇奶奶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吗?
“那我能怎么办?就算我拒绝了皇上,他还是会找别人在太后的食物里下毒药的,不是我也会是别人,太后是逃不掉的。”
踏雪哭着说道,瞪着穆流苏的眼神变得哀怨了起来,“说来说去,罪魁祸首还不是你,要不是你总是顶着你这张狐媚的脸进宫来招摇,让皇上动心了,后面的事情还会发生吗?不会的!所以你才是害得太后中毒的罪魁祸首,我不是。你以前多好,痴痴傻傻的又可爱,谁让你后来变得那么聪明,太子喜欢你,皇上喜欢你,都想要得到你,你这个红颜祸水,都是你不好,都是你。”
踏雪朝着穆流苏大声的喊了起来,哭得伤心欲绝,“太后对我的好我怎么会不记得,你知不知道我给太后下毒的时候心里有多害怕,害怕她真的沉睡下去再也醒不过来了。”
“可是你还是下毒了,说来说去还是你自私。别把你犯的错误都推到别人身上,敢做不敢当算什么真本事。别说是皇上逼迫你的,如果你没有从皇上那里得到好处你也不会下毒暗害皇奶奶了吧。是大量的金银珠宝,还是皇上许了你做妃子,保你一生荣华富贵?直到现在你还撒谎,什么你家人的性命被皇上要挟了,我这两天让人去掖庭宫探查你的底细了,你根本就是个孤儿。”
穆流苏嘲讽的瞪着踏雪,毫不客气的说道,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踏雪,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果不其然,从踏雪的眼中捕捉到了一抹震惊,她哭得更加难过了,“是啊,我想要成为皇上的妃子,我想要荣华富贵,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再也不做人人都可以差遣的奴婢,这有什么错吗?同样都是人,为什么别人是主子高高在上,我却要低到尘埃里做着伺候别人的活?”
反正谋害太后的罪名也会让她活不成了,那她心里的不满和怨恨都可以说出来了,她多讨厌每天都要做那么多琐碎的工作,凭什么主子吃饭的时候她要站在身后伺候着,这一切不公平,一点都不公平。
“流苏,别再说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踏雪,没想到你觉得宁寿宫的生活对你来说是那么的难以忍耐。哀家真是看错你了,既然你觉得这里的生活不好,那你也不要在宁寿宫了,谋害太后的罪名落在你的身上,你也活不了。念在你伺候哀家那么多年的份上,哀家还是把你发配到辛者库吧,或许那里对你来说是最好的去处。”
太后被踏雪的话气得五脏六腑都快要爆炸了,她竟然养了这么一头狼在身边,还错以为是最乖巧的小白兔呢。看来她真的是老了,看人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
踏雪擦了擦眼泪,竟然残忍的笑了起来,“太后,你难道不想知道那天敬王妃在宁寿宫里遭遇了什么事情吗?所有的一切都是皇上设计的,皇上想要得到她,想要她成为皇上的女人,不惜利用太后昏迷引得她到宁寿宫来。他们就在着宁寿宫里颠龙倒凤,在太后的床前,做着最让人不齿的事情。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才嫁给敬王爷,转眼之间又和皇上勾搭上了,你不觉得丢脸吗?”
那充满嫉恨的目光瞪着穆流苏,几乎要将她身上烧出几个洞来,“穆流苏,你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女人,在那里装什么贞洁呢?”
她现在总算明白穆流苏为什么要进宫了,就是想要将她拆穿她,原来这个女人那天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是她下毒了。